680 風言風語
所有人的眼神都循著這一道聲音朝著林昔瑤看過來。
而林昔瑤在萬眾矚目般的眼神下一步一步朝著皇後和蕭貴妃款款走來。
她一邊走,一邊笑意盈盈道:“傳聞中說,我被北齊睿王蕭為安擄走,皇後娘娘覺得是真是假?”
在看到完好無損的林昔瑤的一刹那,皇後的眼神就已經冷的像是能將人給凍死。
尤其是林昔瑤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的時候,皇後的表情就更加陰冷了。
她甚至顧不上朝臣還在這裏,冷聲道:“你自己做的肮髒齷蹉事情,倒還好意思擺在台麵上來說了。”
原本,林昔瑤是沒有打算說這件事的。
但既然被皇後主動提起,而且還是用這般不堪的語氣和措辭,她自然不能忍了。
林昔瑤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朝中重臣,然後才看向皇後道:“肮髒齷蹉?皇後娘娘既然那麽相信傳言,那麽現在東楚和西遼邊境傳得最厲害的是東楚和親去西遼的公主,宇文靜被蕭為安抓住,甚至被蕭為安手下的一群親衛玷汙的事情,也一定是真的咯?”
林昔瑤說的雲淡風輕,但話語裏的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栗。
話音才落,皇後麵色一沉,抬手怒指林昔瑤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靜兒為了東楚的太平日子,遠嫁和親去了西遼已經做出了那麽大的犧牲,你竟然還好意思在這裏,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來侮辱她,來人!來人!”
宇文靜也是皇後的軟肋,她由不得人說宇文靜的不好。
所以,在聽到林昔瑤的這番說辭之後,皇後幾乎變得有些歇斯底裏。
見狀,林昔瑤微微一笑,抬手從袖子裏拿出一封密函來,轉身交給了常太傅。
常太傅連忙接過,待他展開一看,看到上麵的內容的一瞬,就已經大驚失色了。
一旁有朝臣伸長了脖子瞪著眼睛看,他重重歎了一口氣,便將那密函給合上了。
“怎麽了?什麽事?這女人給你們看了什麽?”
皇後見一向以剛正不阿的常太傅都流露出這種神情,不由得有些慌亂,她皺眉道:“到底怎麽了?”
聞言,常太傅又歎了一口氣,這才抬手將那密函雙手呈遞給皇後。
“這……”
看到上麵的文字,皇後半天麽一說出話來,最後她抬手直接將那密函給撕了個粉碎,然後轉頭看向林昔瑤道:“你這是汙蔑,隨手拿出一封密函來,就想讓我們相信?”
那密函上清楚的寫著宇文靜私逃出西遼軍營,最後被蕭為安的人抓住,就連其中的細節都能對的上號。
恰巧之前皇後就讓人去接應宇文靜,讓她趁亂從西遼那邊逃出來,不過這些天過去了,宇文靜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這讓她如何不擔心。
尤其是看到這密函上的內容的時候,皇後的臉色一下子都白了。
“我汙蔑嗎?這上麵可是蓋了官印的。”
林昔瑤笑了笑,轉頭看向常太傅道:“常太傅應該認得這官印,堂堂幽州刺史不可能頂著被殺頭的罪名來汙蔑和親公主吧?”
除非,確有其事。
林昔瑤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而皇後也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就算證據確鑿,她都不能承認,這一旦認下,無論宇文靜是否遭遇了這一切,她這一輩子的名聲都毀了。
若是沒有從西遼軍營逃出還好,如今還被人發現是從西遼叛逃,再被北齊擄走。
這一來,宇文靜成了裏外不是人。
既得罪了西遼,又沒有臉麵回東楚。
皇後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母後,你別信他們的,幽州這會兒隻怕已經亂成了一團,幽州刺史的話也未必可信,我們再派人過去調查就是了。”
陳王終於站出來為皇後和宇文靜說話。
而他的話頭卻正被林昔瑤給抓住了。
她笑道:“陳王也說了,隻憑眼看到的這些都不足以定論,那麽皇後娘娘隻憑著一些風言風語,就對我說了那樣侮辱性的言語,應該嗎?”
說起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林昔瑤的語氣驟變,帶著幾分淩厲和殺氣。
隻一瞬間的功夫,就讓人感覺到了不可侵犯的威嚴。
就連跟她站得最近的皇後和陳王都不由得一怔。
皇後的麵子有些下不來台。
自從李默一黨被一鍋端了之後,她和陳王在朝中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尷尬。
所以,哪怕這會兒林昔瑤當麵質問她,甚至沒有給她麵子,也沒有什麽人站出來指摘林昔瑤的不是。
這些朝臣中甚至還有人暗自對林昔瑤露出了欽佩的眼神。
見狀,皇後眼神冰冷,卻一句服軟的話都說不出來。
場麵一時間僵持了下來。
最後,還是劉玉玨笑了笑,打圓場道:“大家也都看到了,傳言未必可信,就連外麵傳得轟轟烈烈的,說是咱們的準太子妃被北齊擄走都是假的,我私以為,若縣主真的被擄走了,那是絕對不可能還安然無恙的站在大家的麵前的,畢竟北齊人的行事作風,尤其是睿王蕭為安那般心狠手辣,怎麽可能放她安然無恙的回來。”
“不過是有心人利用,故意造謠。”
“皇上生病修養也是,太子生病也是,大家先回去歇著,太醫說了,皇上的身體已經好轉,也就這幾日的功夫就會召見大家了,如果到時候讓皇上知道了他在養病的時候群臣都這麽鬧的話……”
後麵的話劉玉玨沒有說,但他拖長的尾音裏已經隱含著殺氣。
一時間,一群臣子們開始竊竊私語。
最後還是陳王率先站出來,對劉玉玨道:“既然父皇這兩日就能好了,那我們再等兩日也無妨,是吧,母後?”
皇後已經有些下不來台,這時候宇文昊給她一個台階,她自然要順勢下來。
而且,她這會兒站在這裏越久,也越發讓人將關注點往宇文靜身上引。
她哪裏還有心思再在這裏來鬧。
現在她隻想回去馬上加派人手去找宇文靜。
“是,本宮就再等兩日。”
言罷,她冷冷的掃了林昔瑤一眼,便轉身離去。
陳王對林昔瑤笑了笑,也跟著去了。
皇後和陳王都走了,常太傅的氣勢也不見了,朝臣們哪裏還有心思在這裏繼續耗著,也都紛紛行了禮退了下去。
眾人三三兩兩的都走了,卻有一人始終站在原地。
等人群散了,他站在那裏便顯得格外的刺目了。
從林昔瑤一出現,他就看見了。
而從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再沒有離開林昔瑤。
“你……沒事吧?”
宇文銘喉頭發苦,有千言萬語想要跟林昔瑤說,但話到了嘴邊,卻隻說出了這一句話。
他心裏有些看不起自己。
明明之前就已經跟林昔瑤鬧得那麽僵,甚至還被她羞辱,但偏偏他就是賤骨頭,放不下她。
甚至在得到了她被北齊蕭為安抓走的消息之後,他差點兒發狂。
如今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他麵前,讓他如何不歡喜。
然而,對比他的歡喜,林昔瑤的冷淡就像是當頭給他潑了一盆冰水。
“回安王的話,我隻是去了相國寺吃齋禮佛了一段時間,怎麽可能有事?難不成安王爺也像皇後那般,聽信了小人的風言風語?”
再見宇文銘,林昔瑤的眼裏隻有譏誚。
她不相信以皇後和陳王的算計能將朝局攪亂成這樣。
她不相信之前連將軍府都靠近不了的林昔雲能在短時間內掌控住陳王。
這一切背後一定有一個推手。
而那個推手,除了宇文銘,她不做其他人想。
“阿……瑤……”
一個阿裳就要喚出口,話到了嘴邊,隻得硬生生改成了“阿瑤”。
這其中的酸楚隻有宇文銘自己知道。
聽到林昔瑤的話,他嘴角微揚,勾勒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你沒事就好。”
明明有太多的話想說,但真的到了這一刻,宇文銘才發現他跟林昔瑤之間已經沒有什麽話好說了。
準確的說是林昔瑤壓根兒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才一開口,林昔瑤已經提起了步子跟著蕭貴妃遠去了。
宇文銘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林昔瑤能感覺到宇文銘的目光膩歪在她身上,她隻覺得惡寒,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想法。
蕭貴妃看出來了,但也沒多問。
一行人一路回到了重華宮,蕭貴妃才拉著林昔瑤的手,仔細叮囑道:“你要小心安王。”
聞言,林昔瑤點頭道:“娘娘放心,我們可是老冤家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現在已經能心平氣和的回憶那一段過往,她心頭所受的傷也已經慢慢被宇文宸的寵愛和疼惜撫平。
但對宇文銘的恨意倒是一點兒都沒減少。
“皇上真的快好了嗎?”
見林昔瑤有自己的打算,蕭貴妃也就不再多言,她問出了她最關心的話。
聞言,林昔瑤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她正要開口,卻聽外麵風聲一緊,下一瞬,一道黑影自外麵掠了進來,身材魁梧的初六轉眼間就跪到了林昔瑤麵前。
“女主子,有急事,還請您馬上去一趟。”
聞言,林昔瑤的心裏就是咯噔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