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9 怒

  說這句話的時候,昭慶帝的聲音透著幾分冷然。


  聞言,太後眉頭微微一皺,她不悅道:“皇帝這是什麽意思?”


  昭慶帝冷笑了一聲,陰測測道:“兒臣以為母後知道什麽意思。”


  話音才落,昭慶帝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轉過了身子,背對著太後,顯然是一副並不願意多跟太後說話的模樣。


  昭慶帝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太後。


  “皇帝到現在還護著那個女人?”


  太後的音量突然拔高,帶著幾分刺骨的冷意。


  聞言,昭慶帝轉過了眸子,他看向太後的眼神裏帶著幾分無奈和失望。


  “兒臣以為母後遲早能體諒兒臣而宸兒,沒有想到,就算到了現在,母後口口聲聲說著的,怨懟的,依然是人家姑娘。”


  說起這裏,昭慶帝站起了身來。


  最近他的頭時不時的會有暈眩感,這會兒驀地才一站起來,那暈眩感就再一次湧了上來。


  好在一旁的德喜及時扶住了他,否則他都站不穩。


  “母後口口聲聲的說著的那個女人,是準太子妃,是將來的一國之母,母後身為天下表率,這一點兒道理應該不需要兒臣來提醒吧。”


  “你!你!你敢來質問哀家?教訓哀家?”


  太後萬萬沒有想到昭慶帝竟然會因為一句話而來指摘她。


  她怒從心底起,也索性站了起來,走到昭慶帝麵前,怒目而視道:“準太子妃?哀家可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她的身份!”


  昭慶帝也怒了。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太後,自己的生母,仿似看一個陌生人。


  那種不可理喻讓他錯愕且震怒。


  “朕是皇帝,朕說出來的話就是聖旨,就連母後也無權過問。”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昭慶帝也懶得再維持麵上的平和,他索性直接道:“母後若是沒有什麽事情,就請先回去吧。”


  言罷,昭慶帝由德喜攙扶著,轉身往裏間走去。


  見狀,太後冷聲道:“好好好!你如今越發不將哀家放在眼裏了,哀家這就召集滿朝文武看看,看看哀家養的好兒子!”


  “這些年來,哀家為了扶持你上位,付出了多少心血,為了你,哀家苦苦支撐,終於等到如今你掌握了朝政,哀家反倒落到了今天這個下場嗎?”


  因為憤怒,太後的胸口微微起伏,連氣息都不穩了起來。


  昭慶帝的眸色沉了沉,他冷聲道:“母後召集朝臣也沒用,兒臣自問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母後的事情來。”


  “沒有?顧家的事情你沒有做?”


  太後不說顧家還好,說起顧家來,昭慶帝就越發憋了一肚子火。


  “顧家?”


  昭慶帝冷笑,他轉過了身去,看著太後那雙滿是憤怒的眸子,冷聲道:“母後還好意思跟朕提顧家?”


  “你的顧家以下犯上,擅自調用府兵,妄圖伏殺當朝準太子妃以及藩王世子?誰給他們的權利?”


  毫無疑問,他們背後撐腰的人,隻能是太後。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昭慶帝直接被氣得吐了一口血。


  他是為了不破壞母子關係,這才沒有直接揭開來,也沒有立即下令將顧家一幹人等抓拿歸案。


  他在等太後自己來跟他說情。


  那樣一來,若是等宇文宸回楚王都,他還可以借著太後的麵子為由,來寬恕顧家的人一二。


  至少不趕盡殺絕。


  然而,他沒有想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太後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溫婉大氣識大體的母後了。


  昭慶帝嘴角微揚,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道:“母後難道一直都覺得兒臣是擺設,當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嗎?”


  聞言,太後神色一僵,不過下一瞬她又恢複了冷意,直看著昭慶帝的眸子道:“沒錯,顧家的人是哀家派去的,哀家怕紅顏禍水,將來禍國殃民,寧願顧家鋌而走險將她除去,哀家還沒有問皇帝呢,你倒是先來問起了哀家,那驍騎衛是怎麽回事?林昔瑤身上的玉扳指又是怎麽回事?”


  “她到底給你們父子倆灌的什麽迷魂湯?讓宇文宸對她死心塌地便也罷了,如今你連那玉扳指都給了她!”


  “你到底有沒有將哀家放在眼裏!”


  在近乎歇斯底裏的吼出這一番話之後,太後的胸口一窒,差點兒被氣暈了過去。


  她急急後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在了圈椅上。


  聞言,昭慶帝苦笑道:“是母後沒有將兒臣放在眼裏吧?”


  言罷,他轉過了身子就要離開,卻在這一瞬發覺心口突然猛的一抽。


  劇烈的痛楚從心口蔓延開來,轉瞬便傳到了四肢百骸。


  昭慶帝麵色一僵,身子再控製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就連一邊反應夠快的德喜都沒有來得及攙扶住他。


  “皇上,皇上!”


  “快傳禦醫!”


  德喜一聲驚呼,下一句話卻直接被卡在了喉頭。


  “不必了。”


  太後站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昭慶帝。


  她冷冽的眸子掃視了全場,最後落到昭慶帝的麵上。


  “哀家覺得,皇帝這是中了毒,恐怕現在叫了禦醫來也沒用。”


  中毒?


  這兩個字才冒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昭慶帝還沒有徹底暈過去,他一手捂著胸口,冷眼看著太後道:“母後,你?”


  不可能。


  麵前的人雖然變得有些不可理喻,但還不至於要謀殺自己的親兒子。


  昭慶帝有些難以置信。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太後。


  太後眼底裏泛著冷冽的光芒。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看著昭慶帝道:“沒有證據的話,皇兒還是不要亂說。”


  言罷,她冷哼了一聲,帶著幾分自嘲的語氣道:“就如你這些年來,一直都懷疑當年柳若煙那女人的死跟顧家有關,但苦於沒有證據,所以一直都不能把顧家怎麽樣。”


  昭慶帝說不出話來,鮮血自他嘴角溢了出來,他隻睜大了眼睛看著太後。


  太後繼續道:“也是因為你的疑心,所以你一直都不肯重用顧家,顧家那是哀家的母家,當年扶持了還是皇子的你上位,你怎麽能夠忘恩負義!”


  說話間,太後蹲下了身子來,湊到了昭慶帝跟前,壓低了聲音道:“你也別怪母後心狠,在你和顧家之間,母後隻能選一個。”


  自從上一次顧昀在清陽謀殺林昔瑤的事情敗露了之後,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局麵。


  有宇文宸和林昔瑤在,顧家不可能有活路。


  而宇文宸就是昭慶帝的命。


  所以,她才不得不做出今日的選擇。


  兒子,孫子一個一個讓她寒了心,眼看著她的地位和威嚴已經不保,現在連自己的娘家都護不住,她覺得自己將來去了地底下都無言見顧家的列祖列宗。


  話音才落,昭慶帝猛的一咳,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那血是暗紅色的,中間還帶著一點兒黑。


  顯然是中毒的症狀。


  “來人!”


  昭慶帝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終於開口。


  話音才落,一直都隱藏在暗處,隻等著他下命令的數十個影衛身形一閃就掠到了太後跟前,將太後團團包圍住了。


  而說完這句話之後,昭慶帝再沒力支撐下去,直接暈死了過去。


  “皇上!”


  德喜驚呼了一聲,跪在一邊,扶著昭慶帝的身子不斷的喚著。


  而這時候,太後冷眼看著周圍的影衛,厲聲道:“怎麽,你們想要對哀家動手嗎?”


  “來人!”


  話音才落,外間響起了整齊劃一的刀刃出鞘的聲音。


  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間湧了進來。


  穿著黑色鎧甲的禁衛軍突然將禦書房包圍了起來。


  太後冷眼看著那些還不肯讓開身子的影衛道:“你們謀害了皇上,如今還想對哀家動手,來人!給哀家拿下!”


  話音才落,那些禁衛軍士兵就提劍朝影衛們撲殺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輕斥驀地從殿外響起。


  “住手!”


  隨著這一聲清冷的厲嗬落下,穿著月白色錦袍的年輕男子從殿外走了進來。


  他步態優雅從容,麵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從雲端走下來的仙狐。


  仿似隻一眼就能洞悉了所有。


  “微臣給太後請安。”


  劉玉玨上前,不卑不亢的給太後行了禮。


  見狀,太後雙眸微微眯起,冷眼看著劉玉玨道:“皇帝身體出了狀況,這些影衛竟然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對哀家出手,劉相怎麽看?”


  聞言,劉玉玨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那些影衛道:“能怎麽看呢,當然是……關起來啊。”


  言罷,他麵上的笑意突然褪去了幾分,不等太後開口,他突然冷聲道:“微臣說的是太後。”


  那些影衛因為昭慶帝的吩咐,本來就將太後給圍住了。


  話音才落,得了劉玉玨吩咐的影衛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拔劍一個閃身就貼身掠到了太後跟前,並且迅速的將劍鋒放在了太後的脖頸間。


  “放肆!你們反了嗎?劉玉玨,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傷哀家!”


  太後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見狀,劉玉玨微微一笑,對太後點頭道:“反的是太後您,可不是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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