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 初一
初一的話音才落,就聽帳外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世子爺,請息怒。”
初一自然是一早就感應到了程闐在外麵了。
他這麽說,是故意這樣激怒程闐的,以原本潘南暉的性子,就是個十足的紈絝,而且草包一個。
他若是表現地太聰明了,反而讓人懷疑。
程闐的聲音才落,初一皺眉,不悅道:“息怒?你怠慢了本世子,還要讓本世子息怒?”
說起這個,初一驀地一拍案幾,直接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大帳口,一把掀起簾子來,看著外麵躬身恭敬候著的程闐,皺眉道:“本世子之前是怎麽跟你叮囑的?讓你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說一聲?本世子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
聞言,程闐連忙跪下,道歉道:“世子息怒,不是屬下的意思,而是攝政王……攝政王擔心戰場上刀劍無眼,所以一開始壓根兒沒有打算讓您上前線的。”
聽到這句話,初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直接掀起衣擺,一腳踹到了程闐的胸口,將程闐踹翻,然後怒氣衝衝道:“也就是說,你一開始應下,就是欺騙本世子的?”
程闐無話可說。
而初一也確實因為這個而生氣了。
他知道西遼會出動兵馬,但沒有算準是多久,所以一直在盯著程闐這邊,隻要這邊有動靜,他都能在第一時間將消息帶給東楚,然而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潘南暉的老爹,攝政王疼兒子,擔心兒子上前線。
念及此,初一氣得心肝兒疼。
早知道這一步,他能提前給主子通個信兒,也不至於讓女主子被蕭為安給抓走。
初一氣不打一處來,但麵對的畢竟是西遼的老將軍,他又不能太過火。
踹了這一腳之後,初一冷聲道:“這一次讓你長長記性,看你下一次還敢不敢欺瞞本世子。”
按理說,潘南暉隻是一個攝政王世子,在朝中並沒有實權,自然不可能對著一個領兵的大將軍吆五喝六。
但因為攝政王權傾朝野的關係,就連軍中大都是攝政王的黨羽,就連這程闐也是攝政王的心腹,所以就算潘南暉鬧破天來,也都會有人為他買賬,而且事事都向著他。
正是因為算準了這一點,初一才有恃無恐。
“是,屬下遵命。”
程闐這才起身。
他看向初一,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一句:“世子爺,有一個叛逃的士兵,說是您的人。”
聞言,初一挑眉,冷哼了一聲道:“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說是本世子的人了?本世子從未在軍中安插過什麽眼線,滾一邊兒去。”
一開始,初一隻當是程闐在試探他,畢竟他頂著潘南暉的身份,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但當他轉過眸子,看到程闐眸子裏的疑惑的時候,初一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
“怎麽,有什麽問題?”
初一抬手掀起了簾子,轉身回到了大帳。
程闐連忙跟上,又行了一禮,這才道:“那逃兵是個女的……她還說是您的……”
說起這裏,程闐猶豫了一下,抬眸看了看初一的神色,確定沒有動怒,這才繼續道:“她說是您的世子妃。”
世子妃?
聽到這三個字,初一差點兒沒把剛剛喝到嘴裏的茶給噴了出來。
潘南暉的世子妃,就是前段時間東楚和西遼聯姻,嫁過來的宇文靜。
宇文靜。
這三個字才從初一的腦子裏冒出來,他的眼底裏已經多了幾分譏誚。
那個裝腔作勢而且心狠手辣的女人。
當初就是因為皇後設計陷害女主子,最後她們母女倆才自食惡果,把她自己搭進了西遼。
初一頂著潘南暉的身份,自然是不會碰她。
再加上站在潘南暉的立場,這門婚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初一將她迎進了攝政王府之後就直接丟到了後院,任由其自生自滅。
一開始她也哭過,鬧過,最後想通了,又變著法子來討好初一,然而初一直接將她整個人都丟進了廢院,並令人嚴加看守,都不準放出來,這才終於耳根子清靜了。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這麽一個人了。
驀地聽到程闐說起她,初一都有些意外。
“屬下覺得,一般人不敢這麽造次,而且她身上還有世子妃的金令,但屬下又覺得,世子妃是不可能出現在軍營的,所以才不敢確定,這才來去請教世子爺。”
聞言,初一對程闐翻了一個白眼,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道:“什麽世子妃?本世子不清楚,你自己處置了算了。”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承認那逃兵的身份,若是這樣的話,宇文靜就得按照逃兵來處置,必死無疑。
初一對宇文靜沒有什麽好印象,這些年她跟在皇後身邊,可沒少參與暗地裏給主子使絆子的事情,再加上她後麵還嘲諷女主子。
這樣一個嬌縱惡毒而且不討人喜歡的女人,初一才懶得管她的死活。
他擺了擺手,不耐煩的對程闐道:“本世子乏了,沒什麽事的話別來打擾我,要是有蕭為安的消息再來叫我。”
話音才落,初一站起了身來,直接要往旁邊的榻上躺。
見狀,程闐有些為難,又勸道:“世子爺,若她真的是世子妃的話,她畢竟是和親來的……”
聞言,初一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見狀,程闐這才點頭轉身離去。
他的步子才邁開兩步,初一想了想,又道:“慢著。”
聽到這句話,程闐連忙轉過身來,眸子裏帶著疑惑看向初一。
“你先把人帶過來,本世子要看看是什麽阿貓阿狗的這麽大的膽子。”
初一剛剛想了想,程闐說的沒錯,確實不能就這麽讓宇文靜死了。
就算現在兩國交戰在即,但西遼這一次出兵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要侵占東楚的領地,而是跟北齊一樣的目的。
東楚越亂越好,他們是來攪這一趟渾水的。
所以,還沒有到要徹底撕破臉皮的地步,若是讓和親的公主就這樣死了,傳出去了會讓西遼失了風度,說容不下一個女人。
“是。”
程闐轉頭讓屬下將人帶了上來。
初一又回到了案幾前,他揚了揚手,青衣連忙上前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初一將熱茶放在手指間把玩著。
宇文靜就在這時候被人帶了進來。
“世子爺,您一定要救救我。”
向來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宇文靜一臉淒然的跪在了初一麵前,淚如雨下道:“妾身不是逃兵,妾身是聽說世子爺要來軍中,所以想著要陪世子爺解悶兒的。”
聞言,初一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他輕嗤了一下,眸光冷冷的看著宇文靜道:“你來找本世子?”
“是。”
宇文靜麵不改色心不跳,回答的篤定且真誠。
但初一卻是知道,他這一次來軍中曆練是秘密進行的,隻怕連西遼太後事先都不知道,是他跟程闐打了招呼,也跟攝政王軟磨硬泡了許久這才讓他鬆了口。
宇文靜被他關在攝政王府的後院裏,她是怎麽收到消息的?
初一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垂眸看著宇文靜穿著普通士兵的衣服,就連她最看重的臉頰也摸了一層灰,生怕被人認出來的模樣。
初一冷笑了一聲。
“你先下去。”
他抬頭看向程闐,讓程闐將其他人都帶了出去。
等偌大的帳篷裏隻剩下他,青衣以及宇文靜三個人的時候,初一才站起了身子來,一步一步走到宇文靜跟前。
他一言不發,宇文靜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世子爺……”
等了良久,宇文靜終於沉不住氣,她抬頭看向初一。
見狀,初一冷笑了一聲,直接俯下身子來,一把扣住了宇文靜的下巴,冷聲道:“隻怕你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跟著軍中來到邊境然後偷偷溜回東楚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初一的語氣十分篤定。
而這一瞬,宇文靜麵上的慌亂也說明了一切。
“沒有,沒有……妾身沒有那麽想。”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慣會演戲的。
這些年活在皇後的庇護中,宇文靜在宮中根本就沒有看過誰的臉色,更不用演戲。
所以,她一說謊,就能讓初一看出來。
“是不是你那母後也暗中派了人來接應你?”
話音才落,宇文靜身子一抖,下一瞬便連聲否認。
但已經晚了。
初一捏緊了宇文靜的下巴,冷聲道:“倒是很周密的一個計劃呢,你竟然趕在我之前混進了軍營裏,是不是也說明你那母後提前就讓人給你帶了消息,甚至比我更早知道西遼和北齊聯軍要對東楚動手?”
隻看宇文靜的表情,初一就已經將來龍去脈猜了個大概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李家傾覆了之後,皇後不但沒有夾起尾巴來做人,如今更是跟北齊有了勾結,巴不得東楚打亂。
這一想,初一看向宇文靜的眼神裏也多了幾分冷意。
“世子爺,不是這樣的,你聽妾身解釋……”
宇文靜哆哆嗦嗦的的跪在那裏,揚起下巴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向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