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薛清
林昔瑤一行一路飛奔,終於趕在第二天深夜到達藥王穀。
藥王穀穀口都設置了陣法和機關,一般人進不去,好在初十會一點兒陣法輕功又了得,再加上帶上了蘇澈之前留下的印記,這才讓藥王穀為她們打開了大門。
大半夜的,藥王穀一瞬間燈火通明。
林昔瑤抱著林昔蘭急匆匆跟著引路的小童上了藥王穀高高的台階,一路順著蜿蜒曲折的山路來到了山坳中的藥王世家,薛家。
才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穿著天青色袍子的俊美男子優雅從容的迎了過來。
“姑娘是蘇公子的朋友?”
他的聲音也格外清脆,很難想象一個男子的聲音能如夜鶯一般婉轉動人,而且偏偏不帶有半點兒女氣。
“是的,閣下就是藥王穀穀主薛公子?”
在來藥王穀之前,初十已經將知道的關於藥王穀的消息告知給了林昔瑤。
老穀主前幾年去世了,如今的藥王穀都交給了獨子薛清在打理。
薛清也不過二十出頭,人長的俊美白淨,看起來跟林昔瑤等人一般上下的年紀。
“正是,這位是……”
薛清一轉頭,就將目光落到了林昔瑤抱著的林昔蘭身上。
見林昔蘭麵色不太好,而且還是在昏迷狀態,薛清連忙抬手一引道:“快這邊請。”
說話間,他已經大步朝著裏間走了進去。
林昔瑤看了一眼宇文楠,點了點頭,便抱著林昔蘭跟了過去。
裏間有一張床榻,旁邊放著十多個架子,架子上全部都是各種壇壇罐罐。
才一進門,就已經聞到了撲麵而來的藥香。
而這薛清身上也自帶著一縷淡淡的藥香,不過那藥香類似花香,沒有一點兒苦澀,反而甘甜清新。
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他衣袂翻飛,帶起來的藥香縈繞在了林昔瑤身邊,讓人驀地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一下子就將大家旅途勞頓的疲憊給消除了。
“請。”
薛清抬手指了一下床榻,彬彬有禮的樣子越發讓人有了好感。
林昔瑤點了點頭,俯下身來,小心翼翼的將林昔蘭放在了榻上。
“我聽一個老大夫說,我妹妹這病隻有靠著藥王穀的湯池才能祛除餘毒。”
聞言,薛清點了點頭,不過不等林昔瑤鬆一口氣,他又搖頭道:“那老大夫隻說對了一半。”
聽到這句話,林昔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還有什麽?”
她生怕這人下一句說出來的話是她不可承受之重。
但好在這會兒他的表情輕鬆,並不見有半點兒凝重,才沒讓林昔瑤越發膽戰心驚。
“藥王穀的湯池要在正午時分才能發揮最大的藥效,對這姑娘的毒素才能有所治愈,而現在是半夜。”
說到後麵的的半句話,薛清打了一個嗬欠,麵上雖然沒有露出什麽抱怨的話,卻讓林昔瑤有些不好意思。
她們深更半夜的來打擾人家,確實不太厚道。
但為了阿蘭,她也沒有辦法。
林昔瑤一臉歉意,誠懇道:“對不起,薛公子,我們也不知道,我是掛念妹妹心切,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
說起這裏,林昔瑤抬眸對上了薛清那雙漆黑如墨的瞳仁,擔憂道:“那不是要等到明天正午?可是,我妹妹……”
她怕林昔蘭撐不住!
當時那個老大夫也說了,怕時間來不及。
這可怎麽辦!
林昔瑤記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事關林昔蘭的生死,她再冷靜再沉穩也冷靜不下來。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可以為她施銀針,暫時續命,保到明天中午不成問題。”
“那太感謝您了!”
聽到這句話,林昔瑤差點兒高興的跳起來。
薛清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轉身去往一旁的架子上拿銀針,卻對上了一雙頗為幽怨的眸子。
“這位兄台可有事情吩咐?”
宇文楠有苦難言。
他見不得別的男人看小仙子,哪怕是大夫,然而,這會兒為了小仙子的命,什麽都已經顧不得了,但這不妨礙他看薛清不順眼。
“沒什麽。”
宇文楠淡淡的開口。
林昔瑤一轉頭,也對上了那雙幽怨的眸子。
她莫名的覺得好笑。
“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那就請兄台和其他人都先出去,隻留下這位姑娘就好。”
林昔瑤雖然穿著男裝,但在薛清這樣醫術高明的人眼前,所有的偽裝都不值得一提。
人家一眼就看出了她女裝的身份,她也坦然,沒有半點兒尷尬之色。
聽到他叫其他人屏退,初十和宇文楠都杵在那裏,沒有要退出去的自覺。
見狀,薛清隻得轉頭看向林昔瑤道:“總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褪去這位姑娘的衣服施銀針吧。”
“還要脫衣服!!1”
本來讓薛清靠近林昔蘭就已經讓宇文楠暴跳如雷了,如今薛清竟然還要讓林昔蘭脫掉衣服施銀針,這讓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然而,薛清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笑道:“隔著衣服又怎麽能找準穴位?如果這穴位一個找不準,到時候……”
後麵的話薛清沒有繼續,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聽到這句話,宇文楠瞬間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了。
他內心既痛苦又掙紮,最後在舍不得小仙子和保住小仙子的性命之間,他隻得選擇了後者。
“好吧,但是……”
說到這裏,宇文楠轉頭緊緊的看著林昔瑤,萬分不放心,叮囑道:“小嫂嫂,你一定要看緊了他。”
可別讓他占了便宜!
宇文楠就差沒明說了。
林昔瑤覺得有些頭疼。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宇文楠道:“我是她阿姐,你覺得我能讓她受欺負?而且還是當著我的麵被人欺負?”
聞言,宇文楠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林昔瑤對林昔蘭的在乎並不亞於他。
這樣一想,宇文楠這才放下心來,轉身跟著初十離開了房間。
雖然關上了房門,但宇文楠恨不得扒在門邊上聽。
“那我們開始吧?”
薛清依然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說話間,他已經放下了銀針,但卻在背對著床榻站著,沒有要上前一步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意思。
林昔瑤愣了愣,現在開始?
跟她有什麽關係?
讓她留下來是為了幫把手,但怎麽開始還是他說了算的,她什麽都不懂的人讓她如何開始?
不等林昔瑤開口,就聽薛清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我來說位置,請姑娘施針。”
聞言,林昔瑤又是一愣。
“我?我怎麽可以……我從來沒有試過。”
“可以的,你會功夫,就知道各處穴位,按照我說的做就好。”
言罷,薛清轉過眸子,含笑看著趴在門邊上的身影,笑道:“男女授受不親,就算我不為了姑娘的名節考慮,也得為了我自己的性命擔憂啊。”
說話間,薛清轉過頭來,對林昔瑤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見狀,林昔瑤都忍不住逗樂了。
連薛清都看出來了,宇文楠對林昔蘭的在乎和維護,隻怕若真的讓薛清施銀針,這之後宇文楠看薛清都不會順眼。
而且,林昔蘭的名節最重要,就算是大夫,在這時代也是不能隨便看的。
這樣一想,林昔瑤也放下心來。
帶著些許忐忑,她點頭道:“我可以試試,但是會不會有什麽風險?”
“風險是有的,不過,不是還有我在嗎?”
薛清說話的時候永遠是一片雲淡風輕的從容,帶著與生俱來的風雅。
再加上他動聽的聲音,越發讓人覺得可靠可信,而且沒有來由的舒服,就跟他身上的這一縷藥香一般。
“好。”
有他這句話,林昔瑤也放下心來。
而這時候,門邊上趴著聽牆角的宇文楠也驀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的小仙子沒有被人占便宜。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心疼小仙子。
“先脫去外衫,將傷口露出來,找準傷口位置,偏上方一寸的位置下針,針入半分。”
“好。”
“再在傷口正下方位置,同樣一寸的位置下針,針入半分。”
“好。”
……
林昔瑤緊張不已,但有薛清不疾不徐的指導,她漸漸的也恢複了鎮定,每一針都下的很準,很穩。
當最後一根銀針刺下,薛清輕笑道:“好了。”
隻兩個字,讓林昔瑤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她一抬手,才發現自己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子了,就這會兒功夫,她身上的汗水打濕了幾重衣服。
“我見姑娘有這方麵的天賦,找穴位又準,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教姑娘一套銀針續命之法。”
薛清依然背對著林昔瑤,說出來的話也如夜鶯般婉轉動聽。
聞言,林昔瑤一怔,她顯然沒有料到這第一次見麵的人就對她慷慨以贈。
雖然她打著蘇澈朋友的名號,但能大半夜的起來給她診治林昔蘭就已經是格外的情分了。
現在怎麽又這麽好還要傳授她一套銀針續命之法?
要知道,藥王穀的名頭遍布天下,常言道,一藥難求,說的就是藥王穀穀主的藥。
哪怕是士族,想要見一麵都難。
更何況還這般耐心又熱心的對待。
林昔瑤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