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莊周夢蝶
是關於昔日李雲裳的貼身丫鬟蘭心的。
本來也是個不起眼的丫鬟。
隻是因為是她身邊的人,被她格外看重,宇文銘自然會多留意幾分。
當初在她死後,那丫鬟也順便被相府的主母劉氏給清理了出去。
據探子回報,是被賣入青樓生死未卜。
宇文銘當然不會閑的去關心一個丫鬟的死活。
是自李雲裳死後,林昔瑤闖入了他的視野,她給他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來越重。
甚至幾次言語間還帶著幾分挑釁的味道。
宇文銘早就派人去查她了。
查著查著,就查到了蘭心的身上。
他沒有想到,林昔瑤竟然找到了蘭心並將她帶在了自己身邊。
而蘭心還甘願為了林昔瑤進宮陪伴宇文淳!
而蘭心那樣一個隻對李雲裳忠心耿耿的丫頭,若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又怎麽會為了她而甘願入那吃人的皇宮做眼線?
若說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宇文銘是不信的。
“殿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動身去永寧侯府了。”
陳更才走到門口,就看到宇文銘又是這般失魂落魄的狀態。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了,最近他就經常這樣的狀態。
至於為什麽,作為陪在宇文銘身邊好幾年的親信,他自然是知道的。
該提點的都已經提點過了,已經吃了幾次暗虧的他卻不敢再僭越了,隻得假裝沒看見,隨口出聲打岔。
今日是永寧侯王遠知的壽辰。
上一次王老夫人的壽辰因為王采薇和林昔瑤的事情鬧的很沒麵子,所以這一次永寧侯府辦的格外熱鬧。
再加上跟宇文銘的婚期定下來了,一時間,永寧侯府風頭正盛,也最是收攬人心的好時候。
作為準女婿宇文銘,是不可能缺席的。
聽到陳更的聲音,宇文銘這才回過了神來,他將那兩封密函壓在了案幾上便站起身來大步往外走。
他人雖去了永寧侯府,但整個心思都還在那密函上。
以至於跟那些官員推杯換盞的心思都沒有。
喝了兩口悶酒之後,聽著周遭的喧囂,宇文銘越發胸悶。
趁著出來醒酒透氣的功夫,他沿著回廊往前麵的花園走了幾步。
過了花園,有一處閣樓,此時閣樓上坐滿了王都中的貴婦,對麵戲台早已經備好,戲班子也已經敲了鑼準備開場。
宇文銘走到花園的時候,那邊的戲子咿咿呀呀的聲音正好傳了過來。
他不假思索便聽出來,唱的是莊周夢蝶的一段。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宇文銘本來沒有留意這些,隻覺得吵得很,他想轉身再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但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思緒卻不由得像那莊生夢蝶上多想了想。
戲子咿咿呀呀繞口的唱腔和台詞逐漸轉變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故事鋪展在宇文銘的麵前。
莊周在夢裏變成了蝴蝶,一覺醒來,不知道是蝴蝶變成了莊周,還是莊周變成了蝴蝶。
李雲裳。
林昔瑤。
李雲裳。
林昔瑤。
……
這兩個人的身影便在這時候不斷的在他腦子裏浮現。
在靈光乍現間,宇文銘的心頭突然冒出來一個大膽且荒謬的猜測。
這猜測才從腦子裏浮現出來,他整個如遭雷擊,僵立在了當場。
一種從未有過的歡喜和頓悟讓他如釋重負。
可轉眼間,剛剛的歡喜有多熱烈,下一瞬肺腑的痛楚和悔意便有多洶湧。
在這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巨大情緒起伏下,宇文銘胸口一窒,一股腥甜便這樣從嘴角溢了出來。
“殿下,您沒事吧?”
一直都緊跟在他身後的貼身侍衛連忙上前詢問。
宇文銘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時候,他的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耳朵邊嗡鳴聲不斷。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抓住了這世間最重要的東西,可眨眼間就煙消雲散,他什麽也沒留住。
宇文銘這一刻才真正體會了一個詞語,叫做焚心噬骨。
“快來人,找禦醫!”
護衛見他不應,麵色也蒼白的可怕,便立即轉身吩咐了後麵跟著的小廝。
花園裏的動靜太大,驚擾了不遠處閣樓上看戲的一眾貴婦和閨秀。
王采薇幾乎是在宇文銘出現在花園裏的第一時間看到了他。
她壓抑住心頭的雀躍在等著,猜測著心上人是來找自己的。
但她沒有想到,宇文銘才走出了幾步就要轉身往回走。
王采薇還來不及失望,就見他麵色突然變了,就連他身後的護衛都大驚失色。
這時候,她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羞恥和矜持,連忙丟了身邊的閨蜜直接提著裙擺,不管不顧的從閣樓上跑了下來。
一路氣喘籲籲的跑到跟前,竟比就在外麵吃酒的太醫院張院首還早了一步。
“二郎,你沒事吧?”
王采薇氣喘籲籲的開口,連額頭上的汗珠子都顧不得擦。
這會兒功夫,宇文銘已經冷靜了下來,一聽到王采薇的聲音,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皺眉。
眼底裏劃過一抹厭惡。
但在轉身對上王采薇眼神的一刹那,他眼中的厭惡瞬間褪去,但也沒有多少往日刻意掩飾的暖意,他淡淡道:“無妨。”
言罷,不等王采薇再開口,宇文銘已經直接轉過了身去大步離開。
見到聞訊趕來的禦醫院張院首,他同樣淡淡道:“不必了。”
王采薇那句關切的話就這樣硬生生的卡在了喉頭。
看著宇文銘沒有半點兒留戀的背影。
之前一直都籠罩在她心頭的猜測又一次浮現在了腦海。
恰巧這時候,她花重金買通的宇文銘書房的一個打掃奴才讓人給她傳了兩封拓寫下來的的密函來。
王采薇連忙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迅速將那密函一目十行的看了。
看到最後,她的麵色蒼白如紙。
攥著密函的手也有幾分扭曲的弧度。
她幾乎是從牙齒縫裏吐出的這三個字。
帶著無盡的殺意和不共戴天的淩然。
“林昔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