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不斷試探
“杵在那裏幹什麽?你們王府的下人都不懂得給客人倒茶?”
突然沒有來由的一句話,讓大氣都不敢出的林昔瑤差點兒背過氣去。
就連李崢都詫異不已。
不過到底是官場老手,他轉眼便鎮定了下來,挑眉淡淡的看向林昔瑤,“還愣著幹什麽?難不成要本王親自來教你嗎?”
林昔瑤也已經反應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蕭為安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至少他沒有說什麽讓她覺得驚心動魄的話來。
林昔瑤連忙站起身來去拿案幾邊上的茶壺。
她起身的時候就發現了,蕭為安麵前的茶盞裏的茶水是滿的。
他根本就沒有動過這茶,所以何來沒有人斟茶一說。
林昔瑤下意識想到被迫跟他在馬車上同行的那一路,蕭為安用的都是自己的茶具,而且每一次喝茶前麵三杯茶一定是倒掉的。
這人有潔癖。
這會兒不知道是在嫌棄滇南王府的茶水,還是在嫌棄人家的茶具。
林昔瑤當然不會自作主張的去給他倒掉三杯水然後再滿上。
那就是愚蠢的暴露了自己。
她垂下了眸子,一副謹慎細微的模樣拿起茶盞將裏麵的茶水倒掉,然後就直接給滿上了。
“公子,請。”
在林昔瑤做這一係列動作的時候,蕭為安的眼神都沒有離開她的身上。
這種感覺十分要人命。
仿佛下一瞬他就能穿破這張麵具將她認出來似得。
林昔瑤慶幸自己跟蕭為安隻在一個馬車裏相處了半天的功夫,否則以這人的敏感程度,隻怕一眼就能瞧出來她的偽裝了。
她心頭緊張,麵上也一點兒都不掩飾自己的緊張。
畢竟作為一個沒有見過世麵的粗使丫頭,在這種情況下緊張才是對的。
若她表現的從容鎮定,那倒反而會讓人懷疑。
蕭為安懶洋洋的伸出了手來,就在林昔瑤遞過去茶盞的一瞬,他的手突然一抖。
那滾燙的茶水頓時朝著林昔瑤灑了過來。
那一刹那,蕭為安和林昔瑤心頭皆是一緊。
對麵前的女子帶著幾分懷疑的蕭為安竟然在那一瞬冒出了一個不安和無措的念頭來……萬一真的是她,燙傷了她可怎麽辦?
這個念頭對於他來說太過可怕。
心驚之於,蕭為安眸色漸冷,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這樣不正常也不該有的想法,一邊認真打量林昔瑤的反應。
一個習武之人,在麵對突然的變故的時候,就算腦子反應慢,但身體的反應卻是事成的。
尤其是常年練武之人,身體會下意識的避開那危險。
比如現在,若麵前的女子是那個能衝破他的內力禁錮的女人,常年習武下來,她的反應肯定比腦子快一步。
蕭為安就等著她從身形上露出馬腳。
就算她反應再快,能即使的壓製住那一股子翻身的衝動,但那人在那一瞬間身體會下意識的有所偏差,至少眼神會泄露那時候的情緒。
然而,讓蕭為安失望的是,麵前的丫頭被滾燙的茶水灑了一身,從一開始到最後茶水潑下,她沒有半點兒刻意的反應。
那一瞬間的驚慌失措無比真實。
如果說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反應都是演出來的話,蕭為安覺得這樣的女人未免也太過可怕了。
他不相信那女人能做到。
確定麵前的粗使丫頭並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一時間,蕭為安興趣索然。
不過,向來多疑且謹慎的他依然對她伸出了手。
而這時候,剛剛灑了一身熱茶的林昔瑤甚至連疼都不敢表現出來,隻一臉無措的跪在地上,忙不迭的認錯。
那茶水灑在了她的裙擺上,濕了一片,手背上也被濺了幾滴,眨眼間就紅腫了起來。
“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麵對蕭為安突然伸出來的手,林昔瑤心裏緊張不已,麵上卻依然將一個麵對這樣大的變故的小丫頭的角色扮演的天衣無縫。
“混賬東西!”
不清楚蕭為安到底在想什麽,這半天都沒有吭聲的李崢突然開口道:“來人!”
話音才落,就有幾個護衛從門外走了進來。
眼看著李崢下一瞬就要開口叫人將林昔瑤拖出去,卻聽蕭為安突然開口道:“無妨,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怪不得她。”
聞言,李崢一怔。
傳聞中心狠手辣,哪怕是麵對至親也同樣殺人不眨眼的蕭為安什麽時候會為了一個粗使丫頭說話了?
在蕭為安對麵坐著的李安寧也是一怔。
這賤婢到底是什麽路數?
明明長得那麽難看,穿的也是尋常的丫鬟衣服,怎麽就得了北齊二皇子的青睞了?
父女倆如麥芒的眼神幾乎是同一時間落到了林昔瑤的身上。
林昔瑤心頭叫苦不迭。
麵上卻隻能給蕭為安謝恩。
“謝公子大恩大德。”
聞言,蕭為安嘴角微揚,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露出了一抹燦若煙霞的笑意。
隻一眼,便讓人恍惚間覺得,這隻點了兩盞八角宮燈並不算明亮的書房也光芒如晝。
眾人隻覺得眼睛花了花。
轉眼間,就看到那個笑起來明豔不可方物的蕭為安突然彎下腰來,一傾身,竟直接攙扶起了早已經“受了驚嚇”呆若木雞的林昔瑤。
“不過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些了,並不是所有客人都像我這般講道理的。”
蕭為安的聲音如淙淙溪流劃過細瓷,仿似直接就能流進人的心坎兒上。
再配上此時他那溫柔似水的眸子。
若林昔瑤真的是個普通的粗使丫鬟的話,早就該麵紅耳赤心跳如擂了。
對於已經見識過蕭為安陰晴不定的性子的林昔瑤來說,這時候的蕭為安才是最可怕的!
不過,為了不讓自己露出馬腳,她定了定神,迅速在腦子裏浮現出昔日被宇文宸輕薄時候的畫麵,尤其是想到被人下了藥,被他從太極殿抱到東宮的那一夜。
這樣一想,林昔瑤的臉頰也就恰到好處的紅了起來。
轉眼就紅的似是要滴血。
她連眼睫毛都不敢眨一下,更不敢看蕭為安那勾魂攝魄的眸子,隻垂眸看著自己麵前的三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