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行十萬裏
意識進入空冥，以達到思無所思的狀態，小石頭冥想了一夜，待到天光亮起，才從地上起身，渾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衛寧。
“不錯，能夠像你這麽有毅力的人，或許真的能開啟出人體的秘藏！”衛寧欣慰的讚歎了一句。
“衛伯伯！”小石頭啞然，全然不知道衛寧是什麽時候來到他身後的，“小石頭見過衛伯伯。”
“無需多禮。”衛寧揮手。
“還請衛伯伯教我如何開啟人體的秘藏！”小石頭答道。
“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的，想要開啟肉身的第一重秘藏，必須要讓自己達到力竭的狀態嗎。”衛寧說道。
“記得。”小石頭答道。
“你的體魄太過於厚實，是最有希望開啟人體肉身秘藏的人，不過這恰恰也成了你最大的壁障，想要達到力竭，對你來說，有些困難，不過我會用最為極限的方式，盡可能的讓你達到人體的極限，能不能完成，就看你自身了，若是你的意誌足夠堅韌，我想此夜過後，等你歸來之時，就會有結果了。”
“嗯，歸來？衛伯伯是要讓我前去何處嗎？”小石頭心想。
果然，衛寧開口說道：“此去平關，有十萬裏路，我要你一夜之間趕到平關去。”
“一夜行十萬裏路！”小石頭微微皺起眉頭，就算是一個開辟出識海之人，不借助道法之力，想要在一夜之間行十萬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錯，你的體魄實在是太過於厚實，普通的訓練很難讓你在極短的時間內達到力竭的狀態，此次要你一夜行十萬裏路去到平關，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使你達到力竭的狀態。”
“我知道，無論對於誰來說，這幾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過你的身體比較特殊，我相信你能夠做到這件不可能的事情。”衛寧歎了口氣。
“此去平關，你什麽都不用管，隻需要盡你最快的速度即可。同時，你務必要保證，意識不能陷入沉寂，否則你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去，這也是武者開啟人體肉身秘藏最難的一點。”
“還有，此去途中，我不知道你是否會提前達到力竭的狀態，所以你要隨時做好準備，因為你隨時都有可能進入開啟人體肉身秘藏的狀態之中。一旦達到那種狀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的意識延伸到體外，感受到外界的萬事萬物，至於真正開啟人體肉身的第一重秘藏後是什麽樣子，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開啟了秘藏，後麵的路，就需要你自己去探尋了！”
“世間最頂尖的武者，萬中無一，能夠開啟人體肉身秘藏的我更是未曾得見，小石頭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不要有絲毫猶豫，因為這條路，不死則生，不滅則存！”
“好，衛伯伯，小石頭即刻出發！”小石頭答道，的確，修道之人，萬中無一，開啟人體內的秘藏，要比開辟出識海更加困難，若不是萬中無一的天之驕子，從死地之中走出來的人，又豈可超越凡俗的桎梏，打開通往眾生大道的路。
“不急。”衛寧對已經數丈之外的小石頭喊道，“等天黑了再出發，我把以往我和大寧密衛嚐試開啟人體肉身秘藏的所有記錄拿給你看一下，還有從冥山中帶出來的經文的拓本一起給你，我想對你會有所幫助。”
“多謝衛伯伯。”的確，小石頭若是能夠得到經文的拓本和其他人的修行經驗，對他會產生極大地幫助。
不過等小石頭看到了拓本後，感覺還不如衛寧給他說的詳細，拓本上就短短的兩行字，一行是小石頭看不懂的風國祭祀文，另一行是“竭力存神，心神合一”八個大字，倒是另外一堆大寧密衛修行煉體秘術的記錄給了小石頭不少提示。
天黑後，小石頭從穎川都城出發，向著穎川城外飛奔而去。
“記住，不得借用任何外力！”小石頭出發之前，衛寧再次叮囑。
小石頭本想去和正德“借”兩粒愈靈丹以備不時之需，聽完衛寧的叮囑後，隨即打消了這一念頭。
夜行十萬裏路，無異於在橫渡大荒國外的原始密林，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喪屍荒野。
穎川城內，數萬人看見，一少年縱身從寧皇宮中，飛入天空，在一棟棟樓宇上快速的穿行，眨眼之間，就已經化成眼中的一道人影了，不禁大呼神跡，至於那些樓房被小石頭踩踏的商家，則是聚集著向護城大將軍徐遠的府內走去，不過一看見徐遠那泛著冷冷寒光的眼神後，又全都邁著八字步，投胎一般跑出了徐遠的府邸。
整個過程徐遠就說了一句，“那是大寧的駙馬。”
穎川城內的百姓對於這位傳說中的大寧駙馬頗為好奇，傳言他將寧公主從神秘莫測的冥山之中解救了出來，兩人還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世子，現就居住在寧皇宮中。
還有謠傳，這位從未公布過身份的大寧駙馬是一位從冥山之中走出來的仙人，日後必然是要繼承帝位的，一想到日後的大寧皇帝曾“下榻”過自己的樓宇，雖然隻是一瞬間，不過那也是值得寫進族譜的事。
此時已經出了穎川城的小石頭卻是聽不到這些謠傳了，一夜之間，從穎川城趕到寧國的邊境平關，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考驗。
四周的風聲呼嘯而過，其實穎川城內並未起風，隻是因為小石頭跑的太快了，所以帶起了一陣猛烈的風。
千裏之間，不到兩個時辰就過了，一步跨到穎川城樓，將城牆上的幾塊磚石踩碎成齏粉，同時，腳上的傳來的反震之力也讓小石頭的身形來到樹丈之外。
“咻。”無數支箭矢自小石頭身後的城樓中射出，不過小石頭的速度更快，箭矢還未射到就失去了目標。
城樓上護城的士兵急忙快馬加鞭，將消息傳回穎川城，徐遠的府邸內，然而隻是得到了徐遠的一句“無需理會”。
小石頭從來沒有去過平關，不過他現在已然不需要方向了，衛寧告訴過他，隻要背著天上那顆最為明亮的星辰向前一直走，十萬裏後就能走到平關。
凡是高山，小石頭也是一步而跨過，飛馳在寧國的大地上，穿過寧國百姓的耕地之間，人們隻能看見，一道黑影，像是夜裏的幽冥，眨眼之間不見了身影。
“不夠，不夠，還不夠快，以我這樣的速度，在天亮之前，跑五萬裏已經是極限了，還要再快，還要再快。”
小石頭再次發力，不留餘地的，任憑雙腳上傳來的不適感，身上的汗珠瞬間就會被風幹，汗漬集聚在小石頭的體表。
因為跑得太快，身上的衣裳帶起的風反而阻滯了小石頭的速度，小石頭索性一把脫掉自己身上的衣物，變成了一個狂野的裸奔大漢，幸好此時是在夜間，他跑的又是如此的快速，以至於不會被別人發現。
“半裏。”此時小石頭的速度已經達到了眨眼之間百米開外了，麵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感，風如利劍，在不斷的割裂他的表皮，絲絲血珠滲出，若不是他那變態的自愈能力，就算是流血也將他流成一個人幹了。
可以說，小石頭的自愈能力已經達到了一個變態的程度了，不然的話，布滿全身體表的絲絲裂口再繼續擴大，將他的皮肉撕裂開，他就隻剩一副骷髏架子了。
小石頭自己也能夠感受到，體內傳來的一股神秘力量，在不斷的治愈他的傷勢，並且補充他的體力。
“還是不夠快，還要再快一點！”
小石頭再次加速，用上了體內所有的力量，再不管全身體表密密麻麻的裂口。
用手攀登山峰，讓雙腿得到暫時的休息。
下坡的時候，縱身一躍而下，踏碎山石，也不管自己身上被石頭撞擊出一個個大包。
“這，就是我的極限嗎！”小石頭感歎，“不過，還不夠！”
“還要再快一絲，再快一絲。”
小石頭對於衛寧的話毫不懷疑，他相信衛寧不會騙他，調動自己體內內調動的任何一絲力量，速度又快了一絲。
體表密密麻麻的裂開，再次被剛猛的風如刀般割裂，不過並沒有血跡滲出，他體內的自愈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點。
“不能再快了嗎？”小石頭心中有些遺憾，他體內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經跟不上他體力的消耗速度了。
一絲疲倦襲上大腦，開始動搖他的意誌。
小石頭已經完全的感受不到腿上和全身體表被風割裂的疼痛了，他隻想一頭栽倒在地上，好好睡一覺。現在，純粹是意誌力的比拚，隻要他心中升起一絲放棄的念頭，就會讓他的意誌力產生一陣動搖，全身仿佛處於煉獄之中煎熬一般，無比難受。
這讓他想起了在西荒小世界之中的時候，天上一輪大日塚落，他的雙腿被滾燙的岩漿燒成焦炭的感覺。
小石頭不用埋頭看一眼，也知道，自己的雙腳上，皮肉已經被磨穿了，露出裏麵的森森白骨，他每踏一步，都會有鑽心的疼痛感產生，傳入他的腦海，攪亂他的意識。
天光夜半，天上的星星已經亮到極致，此後就是後半夜了。
小石頭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隻是煎熬在無邊無際的疼痛感之中，死死的咬住牙關，將口內浸出的血液吞入腹內。
“再快一絲，我還能再快一絲！”此時的小石頭已經不再去管身體的恢複速度是否能夠跟上自己體力的消耗速度，在他不屈的意誌之中，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跑的更快，還要再快上一絲。
“咻。”一支箭矢襲來，沒入小石頭身後的夜色之中，數裏之外，一個人驚駭的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他的出手速度已經夠快了，隻是看到小石頭人影的一刹那，他就已經出手了，卻沒想到，人影就像是不存在的幽靈一般，眨眼間就已經在百米之外了。
“那是，一個人嗎！”射出箭矢的人拿著弩箭，站在原地，目光發滯，喃喃自語。
天上，一紫衣女子踩著飛箭，紫色的裙帶飄飛，一縷青絲微微繚亂，麵如溫玉，無喜無悲。
“咦！”紫衣女子看見下方竄過一道人影，全身溢出血絲，速度與自己幾乎不相上下，待紫衣女子仔細看了一眼後，隨即麵頰微微有一絲動容，快速的收回目光。
地上的小石頭速度太快，全身又被溢出的血絲包裹住，故而天上的紫衣女子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隱約的看見地上有一個變態的裸奔大漢，正不要臉和不要命的拚命狂奔。
紫衣女子展開神識查探，在方圓千裏之內，並沒有什麽危險，隨即對於地上的裸奔漢子，投去一副疑惑的目光，自己飛行的方向也被地上那個裸奔漢子在不知不覺中就帶偏了。
“他在做什麽？”紫衣女子心中疑惑。
地上的小石頭沒有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紫衣女子，此時的他，心髒超出極限的劇烈狂跳，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的難受，體內的力量在逐漸的枯竭，再繼續如此下去，他很有可能會猝死在荒野上。
現在的他，對於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楚已經毫無知覺了，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感，在他的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向前飛奔。
“再快一絲，再快一絲，再快一絲，啊！”濃濃的夜幕之下，傳來一陣狂野的咆哮，小石頭已經不是在趕路了，全憑借著身體的本能，機械的重複著簡單的動作。
狂野的咆哮聲驚起夜幕中的無數人，這些人全都向著平關的方向趕去，身手敏捷，目光銳利。
咆哮聲起，暗中兵鋒已至，隻是這些暗器，全都落空，失去了目標。
也有黑衣人，擋住了小石頭前進的路，被小石頭一把抓起，重重的砸在山壁山，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聲。
人們看不見小石頭的身影，如夜裏的幽靈，正如小石頭當初看不清夏寧是如何出手殺死黑衣人一樣，速度快到極致，已經超出了人體的極限，肉眼不能捕捉。
此時的小石頭，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去，不過在他的腦海裏，沒有對於死的恐懼，也沒有對於生的欲望，他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向前，殺掉一切攔路的人！
在小石頭的前方一裏，數人身披軍甲，抽出刀劍，全身關注的注視著前方夜色中穿行的幽靈，他們奉命在此截殺。
刹那間，刀劍向前，箭矢像一張密布的羅網，從天空中網下。
“太慢了，太慢了！”這些箭矢，和天上那張羅網，還沒有擊中小石頭，小石頭已然來到跟前，卻沒有出手，頭也不回的從人群中穿過，帶起的狂風將一群人吹得東倒西歪。
有一人試圖攔截，站在小石頭的正前方。
餘下的幾人隻看見一道身影從那人的體內穿過，眨眼之間就在百米開外，隨著擋在小石頭身前的那人不見了身影。
“怎麽可能！”幾人驚歎。
“這，是那支軍隊嗎！”有人想起，在曾經的奉天地域上，有一支被稱為“幽冥”的軍隊，從來沒有人得見其真實麵貌。
一想到自己剛才麵對著傳聞中的“幽冥”，竟然還活了下來，幾人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
一夜之間，消息傳遍奉天地域，曾經的“幽冥”，又回來了，有人傳聞那是一支軍隊，又有傳聞隻是一個人，真真假假，無從得知，因為人們都寧願相信，凡是見到過“幽冥”真實麵目的人，都已經死了。
小石頭身前掛著一具已經破爛不堪的屍體，他沒有動手將這具屍體拋下，一層厚厚的血漬遮住了他的雙眼，他看不見，耳邊剛猛的風聲呼嘯而過，讓他聽不到其他聲音，全憑著身體的本能反應在向前裸奔，速度竟然有些超過了天上的紫衣女子。
“好快，難道他不想活了嗎？”紫衣女子震驚。
的確如紫衣女子所說的那般，現在的小石頭身體已經不受自身意誌的驅使了，身體自然而然的向前，沒有方向，至死不休，除非被磨滅，不然永遠也無法停止。
而他的意誌，不屈不滅，在腦海之中，宛如升起了一輪明月，又似烈火驕陽，不斷的燒灼，在這種意誌的對抗之中，意識脫離出腦海，從無形之間，化作空冥。
夜將盡，星光暗淡，朦朦朧朧的天空，一縷光芒刺破長夜，照在遠方古樸的牆磚上，雄偉的城牆在平關上又屹立了一夜，在地平線上，隨著光明升起，逐漸露出了巍然的身姿。
一道幽冥之影伴著那一縷光明，來到城下，頓時停住身形。
城內，護城軍魚貫而出，嚴陣以待，將城門前立著的血人團團穩住，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等待著大寧軍神，穆雨陽到來。饒是他們這種久經沙場，看慣了人肉白骨的士兵，此時見城牆前血人的模樣，心中也不禁感到驚悚，這還是一個人的樣子嗎！
小石頭跑到平關城下，一縷天光刺破黑夜，飛奔的身形也停了下來，筆直的立在城牆前，一動不動，形如一根枯死的木頭。
他的雙腳，皮肉全被磨掉了，甚至是幾根腳趾也全然不見，隻有混著泥沙的血漬和凸露在外的碎骨。全身上下，皮肉割裂，無一完好之處，厚厚的血痂覆蓋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真實麵容。
“這是一個死人，還是一個活人？”守城副將喃喃歎道。
眼前的血人，形如枯木，身體不動絲毫，濃密的發絲也被血漬粘成一束，像是一具風幹了的屍骸。
穆雨陽趕到城門前，看見了血人的身影，心中咯噔一下，身形微微有些顫動，不安的走到小石頭的身前，盯著小石頭那被血漬遮住了的麵容，許久，眼裏隱隱有光芒閃爍。
將士們從未見穆雨陽如此的失態過。
半響，穆雨陽下令，“所有大寧將士，一百裏外紮營，即刻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口令一日三換。”
“是。”副將得令，即刻傳令下去。
“還有，從即日起，封鎖消息，嚴禁一切人員通行，直至封鎖解除為止。膽敢擅闖者，殺！”
“有巧言令色打聽消息者，殺！”
“有借口錯行問道者，殺！”
“有徘徊十裏外超過一日者，殺！”
“有外傳任何消息者，不論官職，殺！”
“有傳遞消息回城者，統統勸退，不令者，殺！”
“有任何鬆懈守備者，殺！”
“以此為中心，方圓十裏，除大寧士兵外所有人員，暫時驅離，有不令者，殺！”
“凡對錯口令者，殺！”
……。。
穆雨陽的一連串口令即刻下達，一個個“殺”字讓士兵聽得熱血沸騰，如臨沙場，似正處於兵戈鐵馬之中。
他們不需要問原因，也不需要問理由，隻需要知道，執行命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