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奉天地域 寧國戰神
此時此刻,育寧河邊,穆雨陽站在寧國北境之地的流沙要塞上,大風卷起一幕幕沙塵向他襲來,均被身邊的侍衛一一擋住,隻有狂風吹動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將軍,保重身體,我們大寧,不能沒有將軍。”穆雨陽身後的侍衛勸道,不過穆雨陽似是沒聽見一般,仍然癡癡的立在原地。
寧國位於冥山邊緣之地,像是一道隔在冥山與諸國之間的屏障,擋住了進入冥山的路,是奉天地域最靠近冥山的國家,寧國以西,毗鄰著在這塊大地上曆史最為悠久的風國,東麵則是國力最為強盛的雲國,南下有啟與氶諸國對寧國虎視眈眈,皆因寧國地處通往冥山的要塞。
在風國以西,雲國以東,南麵諸國以南,則是無窮無盡的荒蕪之地,草木不生,人煙罕至,生靈絕跡。
在奉天地域,每一朝每一代都向往著冥山,在冥山之中,似乎有著什麽東西深深的吸引著奉天地域上的諸國,讓諸國不惜為之發動戰爭。曆朝曆代,每一國的皇帝都會派遣使者進入到冥山之中,不斷的探索冥山之中遺留的神跡。
不過自從奉天地域有文字記載以來,至今還沒有人能夠從冥山之中學習到仙人的法術,反而是從冥山之中帶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有一些讓人看不懂的符印紋絡,晦澀繁雜,如鬼魅之書,被各國一直研究至今,有人在研究這些符印紋絡的過程中發生了不詳的事情,因此這些符印紋絡現一直被封存在各國的書庫之中。
還有許許多多的珍貴藥材,甚至傳聞有能夠起死回生之物,所以冥山也一直都是商人們的向往之地。
然而冥山凶險異常,尤其是其中有著許許多多的凶禽猛獸,凶猛異常,常常使進入冥山的商人和尋求仙人法術的武者命喪荒野,就連軍隊也奈何不了它們。
在寧國北境之地,一眼就可以望見冥山峰巒的輪廓,然而即使要走到冥山山腳,至少也要走上千裏的路,耗費數十日的時間,才能穿越過冥山與寧國境地之間相隔的原野荒漠。
在冥山與寧國北境之地的中間,隻有一條斷斷續續、不疾不徐的河流,流經奉天地域,穿過寧國,流經南麵諸國。
河流不知道是從冥山上的何處流出,穿過冥山邊緣的霧澤之地,在寧國與冥山腳下之間的原野荒漠之中流淌,流經寧國與南麵諸國,而後消失在無窮無盡的荒蕪之地。
在寧國,人們將這條河流稱呼為“育寧河”,而在奉天地域的曆史記載上,有記錄記載為“冥河”。
冥河河水常年冰冷,最算是在最炎熱的時節,也沒有人能夠在其中待上半個時辰的時間。
在冥河的許多河段上,如果遇到特殊的天氣,還可以看到河麵上升起的許多神奇的景象,在這些神奇的景象之中,有人的虛影,有文明的興衰,有朝代的更替……像是留存在時空之中、記錄著曆史的時光碎片一樣。
“將軍,保重身體啊!”穆雨陽身後的侍衛再次勸道。
相比於一年前,穆雨陽的身形顯得有些枯槁,頭發幾乎全白了,麵上堅毅凜然的神色在漫天黃沙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疲乏,雙眼裏再也不似以往那般直透人心底的炯炯目光。
在落日的餘暉下,穆雨陽的影子被拖得長長的,一直延伸到身後的城牆之上。
一天了,穆雨陽站在寧國的流沙要塞上整整一天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穆雨陽絲毫沒有動過,雙眼始終是望著冥山的方向,帶著期盼的暗淡光芒,那怕那些被侍衛們擋下來的風沙已經淹沒到他的膝蓋處。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我的小寧兒,還有小石頭,你們究竟在哪裏!”站了整整一天,穆雨陽終於動了,長長歎了一口氣後,緩緩閉上雙眼,像是有些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將軍,還請保重身體要緊。”穆雨陽身邊的侍衛見穆雨陽一動,急忙單膝跪地,聲音有些哽咽。
“我們大寧,不能沒有將軍!”
自從一年前,穆雨陽帶著大寧密衛回到寧國後,就一直呆在寧國北境之地,變得終日鬱鬱寡歡,直到寧皇來勸慰了幾次,才讓穆雨陽重新回到邊戍之地,鎮守邊疆,不過每隔幾個月,穆雨陽必定會來到寧國北境之地的流沙要塞上,望著冥山,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他身邊的侍衛都知道,眼前這位鬢發霜白的老人,大寧的軍魂,為大寧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數十年前,奉天地域上還沒有寧國的時候,穆雨陽也還隻是一個無名小卒,跟隨在寧皇的身邊,隨著寧皇西征,東伐,南下,一步步走到鎮寧將軍這個地位。
寧國建國之初,在寧皇與風國、雲國、帝國的國師於九歌台上簽訂《離下之約》時,穆雨陽帶領著九歌台下,五十萬寧國士兵中的五千寧國精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向北後退十裏,就在人人都以為穆雨陽是要退守寧國邊境之地時,穆雨陽卻忽然向西急行軍,避開風國守在九歌台下的百萬雄師,從風國腹地穿插而過,繞過了九歌台下五十萬帝國鐵騎,直達帝國都城,僅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將帝國都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當風國的信使飛到九歌台時,人們隻能從九歌台上看見南麵帝國的都城處,一道黑色濃煙衝天而起,將帝國的天空都染成了灰色,還沒等到帝國的三十萬鐵騎趕回到都城,東麵雲國的太子申就傳出遇刺身亡的消息。
當穆雨陽帶領著他的五千寧國精銳安然無恙的回到大寧境內時,沒有人知道在《離下之約》簽訂的這短短的三個月之內,奉天地域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先是風國,被一支來曆不明的軍隊從腹地大搖大擺的穿插而過,每一次風國軍隊以最快的行軍速度趕到這支來曆不明的軍隊出現過的地方時,卻隻能在地上找到些許細微的有人經過的痕跡,據說當時整個風國都看到了這支神秘的軍隊,但是卻從來沒有與其交戰過。
這支神秘的軍隊在風國的境內,行軍速度極快,往往一夜之間就已經在百裏之外了。無論風國如何攔截,到最後卻連這支軍隊的來曆都沒有弄清楚,氣得當時風國的兵馬大元帥風白川差點吐血。
當風白川終於下定決心調動全國兵力圍剿這支神秘的軍隊之時,南麵帝國的都城上空一把火衝天而起,濃煙遍布整個帝國國土,連數百裏之外,九歌台下的四國之師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人們不知道這把火是怎麽起的,也不知道這把火是誰燒的,隻是後來有人傳聞,帝國都城的這把火與寧國的鎮寧將軍穆雨陽有關。
在帝國都城的濃煙升入高空之後,九歌台下的四國之師都知道,在奉天地域國土最為廣闊,兵力最為強橫的帝國,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百萬帝國之師,或許就要成為曆史了!
沒有人知道,當時遍布整個帝國境內的四百萬帝國之師,百萬騎兵,加上駐守在都城的三十萬帝國精銳,究竟是誰,能夠將之付之一炬!以至於後世紛紛傳聞,是有仙人參與了奉天地域的四國之戰,不然何至於讓盛極一世的帝國一夜之間變得分崩離析。
就在《離下之約》簽訂之日,寧皇夏天啟與風國國師、雲國國師、帝國國師急急忙忙率領軍隊趕回國內的時候,雲國國內一支巨大的弩箭從雲國邊城處衝天而起,直刺入高天之上,穿過雲層,深深的紮進九歌台中。弩箭上掛有一匹白布,白布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申”字。
雲國國師雲嘯天看見深深紮進九歌台中的巨大弩箭,臉色忽然大變,身體劇烈的踉蹌一下,差點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上,被身後的下屬急忙上前摻扶住。
至此以後,奉天地域之上,風國退守國內,後與寧國的交戰中節節敗退,差點被寧國軍隊打到都城之下。
而雲國的太子申遇刺身亡後,雲國內亂四起,根本無暇顧及寧國與風國之間的戰爭。南麵,帝國國君一死,龐大的帝國立刻就四分五裂,演變成了現在的啟、氶、亓、車、翟等小國。
寧國自此在奉天地域中建立!
而當時那支侵入風國腹地的神秘軍隊,一把火把帝國都城變為廢墟的軍隊,也被後人們傳為“幽冥”之師。界定四國邊界的《離下之約》也變成了刻印在九歌台上的曆史遺跡。
後世記載,《離下之約》簽訂之日,奉天大地烽煙燎起之時,“幽冥”所到之處,必將化成灰影,可見當時那支神秘的軍隊的恐怖之處!
有人傳聞,當時穆雨陽就是“幽冥”的首領,也是大寧的軍魂,隻要穆雨陽一日不死,大寧軍就永遠不會戰敗!因此穆雨陽也成為了敵國刺客的首要目標,一生遇襲無數,不過每一次都讓他化險為夷。
穆雨陽之所以成為大寧國的軍魂,不僅僅是因為他用兵如神,愛兵如子,更是因為他為大寧國付出的一切。
二十年前,穆雨陽唯一的兒子戰死沙場,屍骨無存,穆雨陽得知消息後,隻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隨後到亡妻的靈位前守了三天三夜,又匆匆的趕赴沙場;十年前,穆雨陽的兒媳與唯一的孫子被刺死在回娘家的路上,凶手至今杳無音訊。
當穆雨陽看見自己的兒媳與唯一的兒孫的屍骨時,他沒有掉一滴淚,隻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將兒媳與孫子的屍骨安葬在兒子的衣冠塚旁邊。那一夜,穆雨陽的頭發就白了許多,此後穆雨陽都未在續弦,常年征戰在外,一直到如今。
大寧軍隊裏許多人都知道,他們的幽靈大人,是穆雨陽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不是親生,但是卻被穆雨陽當做自己的子女一樣看待,在穆雨陽的兒媳與孫子遇刺身亡的那一段時間,隻有和幽靈大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將士們才能從他的臉上看見少許的笑容。
然而一年前,被穆雨陽當做自己的親生子女一樣看待的幽靈大人,自從進入冥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年的時間,穆雨陽身邊的侍衛隻見穆雨陽一日白過一日的鬢發,越來越枯槁的孤獨身影。
此時此刻,眼前的大寧軍魂,已然衰老得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年人!
“回去吧!”終於,站在沙堆之中的穆雨陽說話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之後,轉身緩緩走入城樓中,身後的侍衛們立刻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生怕他出現什麽意外。
“鷹一,那些人可有消息?”穆雨陽走著走著,突然開口問道。
“稟將軍,是南麵的一支商傭,他們的頭領身份不明,似乎與衛國有關,他們此次進入冥山,目的是想要尋找噬靈刺。”穆雨陽身邊的鷹一向穆雨陽回答道。
“一支商傭也敢進入冥山千裏處,還雇傭了大量的頂尖武者,衛國,他們想要做什麽?”穆雨陽沉思了片刻,邊走邊說道,“有沒有噬靈刺的消息?”
“稟將軍,已經確定了,噬靈刺就在此處向北一千裏處,在一處懸崖上方。”鷹一答道。
“好,將之前抓住的那些人全都殺了!”穆雨陽仍然語氣平緩的說道。“另外,你讓虎寧衛與除你之外的鷹寧衛全部守在流沙要塞上,膽敢擅自出塞者,不管是那一國人,全部殺了,凡是有從冥山回來經過流沙要塞的人,全殺了。”
“是,將軍。”聽著穆雨陽殺意決絕的命令,鷹一有些激動的答道,這才是他們那個殺伐果斷的將軍。
“另外,你持我的兵符,交給兵衛,讓兵衛到南麵去。”頓了片刻,穆雨陽繼續說道:“讓千機衛到東麵去支援建寧軍團!”
“是,將軍!”鷹一答道。
穆雨陽一條一條的將軍令下達給鷹一和身邊的侍衛,做完這一切後,轉身步入馬車中,“即刻啟程,去平關。”
“是,將軍。”穆雨陽身邊的侍衛答道。
在奉天地域,諸國的中央,一座高高的石台拔地而起。石台高愈百米,四周有階梯直通到頂上。石台東麵,一支巨大的弩箭的箭簇深深沒入石台之中,弩箭上掛著一縷殘破的白色布匹,布匹上有一個已經快要看不見了的“申”字。
數十年前,帝國還存在的時候,石台是剛建立起來的寧國、風國、雲國和帝國的“界碑”,也是當年《離下之約》的簽訂之地。不過隨著帝國的崩塌,現在的石台已經變成了一個廢棄之地。在石台頂上的中央,立著大大小小數塊石碑,石碑上的碑文隨著時間的侵蝕已經變得模糊不堪了,隻有其中的一塊石碑上還能隱約看見“離下之約”這幾個字。
台頂四周,立著數十根粗壯的石柱,每一根石柱都高達數十米,讓人難以想象在建立石台的時候,人們是如何將這些巨大的石柱立在石台上的!在石柱上,模刻著許許多多的圖案,還有無數晦澀難懂的符印紋絡,至今仍然沒有人能夠弄清楚這些刻印在石台上的圖案和符印紋絡的意思。
沒有人知曉這座石台是建立於何時,也沒有人知曉這座石台是用來做什麽的,人們隻知道自從這片地域有人以來,似乎這座石台早就已經存在了,因為石台正好處於九歌之野,所以人們將這座石台稱呼為九歌台。
九歌台正好處於四國中央,而且所處之地貧瘠涼薄,無論是寧國、風國、雲國還是帝國,沒有人願意為了爭這一席之地而發動戰爭,因此九歌台也就成了四國的邊界之地。
四國的國君在九歌台上簽訂條約,刻寫在立於台頂中央的石碑之上。
然而自從龐大的帝國崩塌之後,雲國內亂始起,風國的軍隊在穆雨陽所帶領的軍隊麵前節節敗退,這座石台就失去了它對於諸國的作用,變成了一處廢棄之地。
而此時此刻,大寧兵衛,寧國南方軍團的總指揮,正站在九歌台上,用手輕撫著那塊刻印著《離下之約》的石碑,看著石碑上的碑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伯淵兄,上次九歌台下匆匆一別多年,不知伯淵兄身體可還好?”就在大寧兵衛——夏伯淵沉思之際,忽然從九歌台頂邊上傳來一聲問候,夏伯淵回頭看去,眉頭微微皺著,神色一緊,對著身後正走向自己的人說道:“為什麽會是你!”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也沒想到會是伯淵兄你!”那人走到夏伯淵的身邊,亦是用手輕撫了一下刻印著《離下之約》的石碑,看著石碑上的碑文,長長的歎息一聲。
“當年穆老將軍用兵如神,行軍之快,讓風白川隻能目送寧軍大搖大擺的從風國邊城離去,旦夕之間將帝國變得分崩離析,不知道伯淵兄可還記得?”
“卿弟,用兵當世的確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將軍!”說到此處,夏伯淵歎息一聲,又繼而說道:“不過人力終究有限,卿弟,聽伯淵兄一次,回去吧!”
“原來伯淵兄都知道了!”夏伯淵口中的卿弟緩緩知道,不過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相反,卻是一副如同夏伯淵一樣,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大寧,隻有戰死的亡魂,絕沒有投降的將士!”夏伯淵目光如炬,望向大寧的方向,斬釘截鐵的說道。。
“卿弟,還記得上次九歌城下你我僅僅一麵之緣,就能引為知己,沒想到如今卻是要兵戎相見了!”夏伯淵看向身旁的卿弟,微微苦笑一聲,說道。
“何苦呢,伯淵兄,人力,終究是敵不過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