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衝散
石頭懷中抱著受傷陷入昏迷的幽靈，望向穆雨陽，道：“穆伯伯，幽靈大哥他這樣是絕對不能進入障霧中的。”
穆雨陽也知道，受傷陷入昏迷中的幽靈無法在障霧中閉氣，若是就這樣帶著他離開此地，不出十裏必死無疑，但是身後是食髓蟻的骨巢，麵對著鋪蓋地的食髓蟻，他們更加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退三裏地，暫且避開障霧。”穆雨陽看著石頭懷中的幽靈，果斷地道。
他是一個將軍，從來都是與將士們一同進退，要讓他拋下自己的士兵，他做不到，這也是他能夠成為大寧軍神之所在。
而他們，這些一同出入沙場的大寧密衛，要他們拋下自己的同袍，他們也做不到。何況，就算是他們全都戰死在此處，幽靈也絕對不能有事！
幾乎所有人立刻飛後退，哪怕要麵對著他們根本無力抵抗的食髓蟻，他們此時此刻也毫不畏懼，因為與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幽靈”此刻正躺在石頭的懷中，需要他們去為他擋住“敵人”的襲擊，哪怕這個“敵人”不可戰勝。
石頭抱著幽靈，看著這些大寧密衛動作一致，沒有絲毫扔下幽靈離去的意思，心中有些感動，這種舍生忘死的情義，若不是完全能夠值得相信的人，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誓同生死、共進退的。
“今日就算是隨著這些將士們一同死在此處，也可以無怨無悔。”自出世以來，石頭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軍人之間同生共死的感情。
退開三裏地後，石頭他們總算是走出了障霧，不過障霧仍然在徐徐的向著食髓蟻的蟻巢方向飄動，不出一刻，他們又將要被障霧籠罩其中，而此時他們距離骨巢也僅僅隻有不到五裏！
石頭甚至能夠感覺到，已經有食髓蟻向著他們飛來了！
不僅僅是石頭，片刻後，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四周和空，他們也聽到食髓蟻震動翅膀的聲音了。
“要結束了嗎！”
漫的迷霧也終於飄繞到石頭腳下，像是一個無形的牢籠，將所有人困在其中。迷霧仍然在徐徐向前彌漫，石頭他們靜靜的聽著四周食髓蟻振翅的“嗡嗡”聲，隨著障霧一步一步後退，始終走在障霧的邊緣。
障霧漸漸向前飄動，他們離食髓蟻的巢穴也越來越近了。石頭明顯可以感覺得到四周食髓蟻的數量越來越多，偶爾能夠看到一兩隻食髓蟻向著他們這個方向飛來，不過卻沒有攻擊他們，到障霧之中轉一圈後又飛回去。
“奇怪，這些食髓蟻為什麽不攻擊我們？”石頭心中有些疑惑，這些食髓蟻有的飛到他們身邊後，繞了一圈，很快又飛回到骨巢中去，並沒有攻擊他們。
“難道是這障霧……。”
而一旁的穆雨陽也發現了這一點，轉頭望向石頭，發現石頭也正轉頭望向他，兩人互相點了點頭，印證心中的猜測。
在他們身前，越來越多的食髓蟻環繞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如一塊黑色的“沙幕”幾乎將前麵不遠處的山峰擋住，而在那山峰的下麵，就是食髓蟻的巢穴。
在他們身後，除了漫的障霧之外，一隻食髓蟻也沒有，這更加證實了石頭和穆雨陽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這些食髓蟻，他們也畏懼障霧！
然而這個發現並沒有讓石頭心中的擔憂有一絲緩解，若是障霧一直飄進骨巢之中，難道他們也要跟著進入骨巢嗎？
“食髓蟻既然能夠在這個地方存活，那麽在骨巢之中，一定有著能夠克製障霧的東西，或者在骨巢之中有不懼怕障霧的食髓蟻。”石頭心中有些擔憂。
很快，石頭、穆雨陽和大寧密衛們便退到了山峰處，障霧也飄到了山峰下，像雲霧一樣一層一層的向上翻滾，石頭抱著幽靈，也隻能隨著障霧不斷爬到峰頂。
慶幸的是，滾滾濃霧最終還是停住了向上升騰的趨勢。
石頭站在峰頂，一眼望去，凡是被障霧遮蔽的地方，除了濃濃的霧氣之外再看不到其餘物體，穆雨陽與其餘的大寧密衛站在山峰下，被障霧遮蔽住了麵容，隻能看到隱隱約約的身形。
還好，他們可以利用氣囊在障霧之中換氣，不然就是憋氣也憋死了。
在山峰另一側，食髓蟻在空中密密麻麻的穿梭不停，翅膀上傳來的“嗡嗡”聲充斥著整個骨巢，讓石頭聽得全身發麻，尤其是時不時飛到他身邊繞轉的食髓蟻更是讓他心驚膽戰。
不一會兒，石頭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向著峰頂緩緩爬上來。“是鷹大哥。”
“鷹大哥，你怎麽上來了？”石頭大聲喊道。
鷹一從腰間拿出幾個氣囊，對著石頭大聲道：“我上來換氣。”
鷹一熟悉的將幾個氣囊充滿氣後，看著石頭和石頭懷中的幽靈，抱拳大聲道：“我代表穆將軍和所有大寧密衛，多謝石頭！”
石頭急忙喊道：“鷹大哥何出此言，一路上多受你們的照顧，石頭感謝還來不及，等障霧退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鷹一“嗯”了一聲，看了看石頭懷中的幽靈，又看了一眼石頭，像是想要什麽，最終還是沒出來，轉身又回到山峰下去了，不過石頭總感覺剛才鷹一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山峰上，密密麻麻的食髓蟻在空中飛動，這裏是障霧與骨巢的交界，雖然要麵對漫的食髓蟻，不過也隨時可以躲進障霧中，而這些食髓蟻似乎十分畏懼障霧，直到此時，沒有一隻飛到站在障霧邊緣的石頭身邊攻擊他。
石頭讓穆雨陽和其餘的大寧密衛待在山腳下，避免因為人太多而遭到食髓蟻的攻擊，若是發生任何意外，他們一行人也能夠及時的離開此處。
讓石頭沒想到的是，穆雨陽和他的侍衛竟然沒有一個反對的，似乎那些大寧的密衛，不太願意接觸幽靈一般。
“不知道幽靈大哥長什麽樣子？”石頭看了一眼幽靈臉上黑色的麵罩，心中想到。
雖然他一路上沒有和幽靈過幾句話，不過石頭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幽靈絕對不是一個看上去像外表那樣冷漠的人。
抱著幽靈站在峰頂上，期間鷹一和虎九陸陸續續上來換過幾次氣囊，每一次都會特別關心幽靈的情況，而且石頭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目光，似乎總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石頭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難道，幽靈大哥有什麽特殊的身份嗎？”一開始石頭並沒有注意到，抱著幽靈自然而然的就來到了峰頂，可是峰腳下的大寧密衛，每一次跑到峰頂上換氣的時候，總會用一種有些怪異的眼光看著他，讓他在心中不禁猜想。
正當石頭還在冥思苦想為什麽鷹一和虎九看他的眼光總會有些怪怪的時候，峰頂兩側的大澤霧海之中，一個龐大的身影衝而起，一雙翅翼展開，橫亙數十丈，帶起陣陣雲霧翻騰，黑色的身影猶如冥山的穹幻化出來的生靈，一聲清脆的啼鳴聲灌入人耳，使人頭腦發脹，震耳欲聾。
障霧在瞬間被驅散開，隨著不知名生靈的身影一同升上空之中，散作漫的雲霧。
石頭聽到這個灰黑色的身影一聲啼鳴後，隻感覺到頭暈目眩，雙耳失聰，而且再也聽不見食髓蟻“嗡嗡”的振翅聲了。
青色的身影衝入穹之中不知道多高，石頭站在山峰上望去，原來如山嶽般的身影逐漸變成了拳頭般大，隨後又在石頭的雙眸之中逐漸放大，由一個拳頭般大的身影變成了一個山嶽般大、橫亙空數十丈的青色生靈。
“是一隻大鳥！”待石頭看清楚灰暗的穹之中的青色身影後，忍不住驚呼出來。
石頭看著飛向他的大鳥，心中忍不住罵了一聲，那隻大鳥，絕對是妖獸無疑了。
青色的大鳥眨眼之間就來到石頭身前，一雙羽翅掠過山峰，將山峰峰頂硬生生的削去一截，變成了一塊不大不的平地，而後大鳥又貼著骨巢滑過，砉的一下飛入骨巢之後的高峰，進入了冥山內，再看不見身影。
骨巢中的食髓蟻被大鳥羽翼卷起，飛入空中，像是冥山下了一場黑色的雨一樣。食髓蟻密密麻麻的落到地上後，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黑色的雨才下完。
在山腳下的穆雨陽和大寧密衛身上蓋著一層食髓蟻的屍體和一些零碎的骨頭，他們幾乎沒有什麽事，隻是被一些山頂滾落下來的石頭碰到幾下。
等穆雨陽和他身邊的侍衛紛紛從剛才的震撼之中清醒後，眾人抬頭望去，原來的峰頂如今變成了一塊平地，石頭和幽靈也不知道被大鳥卷到什麽地方了。
穆雨陽迅速起身，抖落掉身上的沙石碎屑和食髓蟻的屍體，向著骨巢的方向趕去。其餘的大寧密衛也同樣跟隨著穆雨陽向著山頂的平地上快速趕去。
數十個人站在這一塊被大鳥削平了的山頂上，久久不能語言。
空中仍然飄落著少許的食髓蟻屍骸，峰頂下盡是一片鋪滿大地的白骨，隻是相比於剛才的灰黑色大鳥，這個骨巢沒有再帶給人更多的震撼了。
白骨上堆滿了從空中飄落下來的食髓蟻屍體，穆雨陽身邊的一個大寧密衛撿起其中一隻背生六對羽翼的食髓蟻屍體，用拇指和食指使勁捏了一下，居然沒有捏碎，然而這些堅硬異常的食髓蟻被大鳥的羽翼卷起來後就變成了屍體！原本讓穆雨陽一行人束手無策的食髓蟻，竟然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被一隻大鳥的翅膀給卷成了一動不動的死物！
不過即使如今的骨巢之上鋪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食髓蟻屍骸，對於骨巢之中龐大的食髓蟻群來，這些仍然隻是一部分，在骨巢之中，仍然有著數不清的食髓蟻，正扇動著翅膀，向著穆雨陽和他的密衛們急速飛來。
“將軍快退到障霧之中。”鷹一最先反應過來，大喊道，而穆雨陽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一般，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鷹一見狀，帶著穆雨陽轉身就走，幽靈大人已經不在了，若是再讓將軍出現意外，那麽他們這一行人就不用再回到寧國，找個地方直接抹脖子算了。
之前漫的迷霧被大鳥的羽翼暫時驅散了，鷹一和虎九在兵衛的指揮下，不斷的撤離，直到退去數十裏後才躲過了食髓蟻的襲擾，穆雨陽此時也終於清醒了過來。
站在地上望著骨巢，沉默不語，隻是臉上有些黯然之色，半晌過後，穆雨陽終於動了。
“伯淵，清點人數。”穆雨陽道，聲音依然鏗鏘有力，隻是變得有些許沙啞。
眾密衛聽著將軍仍然中氣十足的聲音，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幽靈和石頭失蹤了讓他們感到難過，也知道幽靈失蹤後對於他們來意味著什麽，但是穆雨陽絕對不能出事，因為對於大寧軍方來，穆雨陽就是他們的神。
大寧建國數十年來，隻要有他在，大寧的士兵就永遠不會打敗仗！
穆雨陽口中的伯淵並沒有立即清點人數，而是立刻單膝跪地，向穆雨陽行禮道：“將軍，是屬下無能，此次幽靈失蹤，屬下願一力承擔所有罪責。”
“屬下願同夏將軍同罪。”數十個大寧密衛齊齊跪在穆雨陽身邊，齊聲道。
“兵衛，清點人數。”穆雨陽再次道，聲音有些低沉，“同樣的話，我不想再一遍。”
“是，將軍。”跪在地上的夏伯淵見將軍如此，再不敢言他，應聲答道。“稟將軍，除了幽靈將軍和石頭以外，無人失蹤，無人受傷。”
“唉！”穆雨陽待兵衛龍城完後，長長一聲歎息。“你們都起來吧，此次的事情我自會向寧皇他老人家稟明。”
“是，將軍。”夏伯淵答道。
“人力，終究是敵不過神力。”穆雨陽自顧自道。
不久前飛過去的青色大鳥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僅僅是一聲啼鳴，從他們頭頂上空掠過去後，就讓他們耳聾目眩，被壓在地上死死不能動彈。
”剛才的大鳥應該就是書中所的妖獸了吧！”
在另一處，石頭懷中緊緊抱著幽靈，看見身邊的雲霧不斷的向上升騰，而自己和幽靈則是不斷的向著大地墜落。
此時的石頭模樣可謂是十分淒慘，全身上下幾乎無一完好之處，連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背上更是被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大口，殷紅的血液從傷口之中不斷湧出，浸濕了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
直到此時，石頭仍然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在剛才，她抱著幽靈站在峰頂的時候，那隻青色大鳥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飛了過來，悄無聲息，突然一下子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青色大鳥的羽翅輕輕的從他們頭頂上空滑過，石頭就連人帶著整個峰頂隨著大鳥的羽翼飛入了萬丈高空之中了，甚至來不及將懷中的幽靈扔出去。
“是妖獸，絕對是一隻妖獸。”石頭在心中肯定的道，一回想起剛才那隻青色大鳥出現的時候，帶給他重重的壓迫感，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妖獸，隻有妖獸，而且還是高階的妖獸，才能對他造成這樣的壓迫，他曾在西荒的世界之中感受過“劍勢”的威壓，深知這種壓迫代表著什麽！
強自鎮定了一下自己的內心，石頭才驚恐的發現自己正在隨著整個山峰一起向著大地墜落去，顧不上自身的傷勢，石頭急忙望向被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幽靈，幸好是被石頭緊緊護住，幽靈幾乎沒有什麽事，隻是仍然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驚恐的同時，石頭心中也有些微微的慶幸，如果在此地存在著高階的妖獸，那就明此地一定有適合修行的地方，這讓他看到了重新開辟出識海的希望。
然而下一秒，石頭的感覺就沒有那麽美好了。
石頭發現自己周圍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熾熱，像是要燃起來了一樣，不過四周的景物離他也越來越近，他知道自己就快要落到大地上了。
“希望下麵是水。”
望著越來越近的大地，石頭隻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希望他們能夠落到水中，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能夠不死。
不過現在的他很難再動彈了，無法去查看身下究竟是陸地還是湖海，就算下方是大地，他也毫無辦法。
“正德，看來以後不能與你一起再去打劫了；還有李老頭，我再也不能去幫你找石頭村了；還有日靈，我也不能幫你守住你要我幫你守住的人了，雖然我不知道你要我守護的人是誰，再見了……。”
在這生死之間，石頭頭腦中卻是一片空明，想起來以前的許多事，雖然他從世界之中來到西荒不過短短數月，卻認識了許多人，現在想起這些人，心中微微有些感到遺憾，難道我就要這樣死了？
“嗯，要落到地上了嗎？”石頭發現周圍的事物越來越清晰，四周的山巒越來越高，有的甚至高出了自己的視線，不過他現在絲毫不能動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落到大地之上，還是運氣好到能夠落入一個湖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