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世
棲霞山頂日光與月光同時灼耀，密布穹的陰雲猶如一塊巨大的帷幕，將地隔開，除了山頂上一片絢麗的日月仙光之外，整片棲霞大地已經是漆黑如夜。
大祭司帶著全村的人不斷的遠離棲霞山，村子裏健壯的青年背著老年婦孺、抱著年幼的孩子，隨著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的大祭司飛快的遠離這片陰雲密布的地。
李青雲在棲霞山下遲疑了片刻，抬頭向著棲霞山頂望去，從前的煙霧繚繞、雲蒸霞蔚的景象已經全部被遮掩，隻剩下日光與月光刺破棲霞空中一片遮的陰雲，交輝相映。
望著李青山和村民們離去的方向，李青雲猶豫了片刻，無奈的歎了口氣後，最終向著棲霞山頂趕去。
“我所剩的時日無多了，村民們的安危就交給你了！”李青雲心中黯然，轉身心翼翼的走向棲霞山頂，心想“山頂上究竟是什麽神物，竟然引動了如此的異象”。
棲霞山頂，數人圍著那塊巨大的石頭，神色各異，時不時會有人抬頭望向空中，露出一臉恐懼的神色，但又不甘離去。
“大荒的國師，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對著不遠處一個身襲白袍的人道。
數人之中兩人站在離棲霞山頂的大石頭最近的地方，漫的飛沙走石竟然不能近他們身前半尺，兩人都是淩空而立，身影飄忽不定，似在眼前，又似在外，一股無形的威勢給人重重的壓迫感，讓人無法直視其麵容。
麵對著眼前日月光芒交輝相映的異象，黑袍人似渾不在意，漫不經心，幽幽浮空而立。被那黑袍人稱作國師的白袍人負手身後，似不曾聽聞到任何言語一般，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蒼穹之上，全然沒有理會黑袍人。
“哼。”黑袍人冷哼一聲，“既然國師對這塊大石頭不感興趣，那本尊就帶走了。”
白袍人仍然是一臉漠然，目不轉睛的盯著棲霞穹愈發積厚的陰雲，陰雲之中不時有雷霆貫穿宇，攜著地威勢閃沒，道道雷霆生出雷光，將陰暗的穹照亮。
“你可以試試。”白袍人忽然開口道，一片雷光閃爍，照見他恍惚的麵容。
“哦，那本尊倒是要試試看國師能不能留下本尊了。”黑袍人神色陰沉，語氣森寒。
盡管雷霆“轟隆”在穹炸響，卻絲毫沒有掩蓋住他們的聲音，忽起忽滅的雷光讓兩人的身影若隱若存，神秘無比，如傳中住在上的仙人，降臨人世間！
李青雲還在參的古木林中心翼翼的向著棲霞山頂上爬去，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更是令他心驚膽顫，看著那些平時一巴掌就能送他到西方極樂世界與佛祖清修的猛獸，此刻卻隻能如同溫順的家禽，顫栗的匍匐在地上隱隱呻吟，像是臣民順服於他們的帝王一般。
“棲霞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李青雲心中駭然。
忽然，一截黑色的大袖自棲霞山頂直直的朝著李青雲襲來，李青雲暗道一聲不好，同時飛身向旁邊躍開，想要躲開袖袍。然而，那大袖卻是更快，待李青雲剛從地麵躍起，大袖便拐了個彎緊緊的將李青雲纏住，等到李青雲意識到自己被纏住時，人已經出現在棲霞山頂了。
“哼，一個識海鏡的人，螻蟻一般的存在，居然未被威懼退，大荒國真是能人輩出啊！”黑袍人隻手提著李青雲，仿佛拿著一件毫無幹係的東西，陰測測的望著白袍人道。
“照律，殺我大荒臣民者，當誅。”白袍人仍然望著棲霞穹，語氣中帶著一絲寒意。
“哦，是嘛，那就要看看國師能不能讓本尊減輕一分殺孽了。”黑袍人幽幽而語，臨立高空的身影也開始動了。
就在李青雲仍然驚魂未定之際，黑袍人輕輕提起他，然後盯著白袍人，一絲陰狠的目光一閃而過。
“你現在罷手，我不殺你，你自隨我回大荒領罪。”白袍人突然對黑袍人道。
“哼，國師未免太托大了。”黑袍人冷哼一聲。
刹時，李青雲感覺自己如同飛陀螺一般，身體不由自主的在空中翻轉。李青雲沒想到黑袍人隻是隨意的一扔，自己卻感覺神魂欲裂，身體仿佛也要炸開一般。
要知道，他可是識海鏡的修道者，就算千斤重物壓在身上也勉強能夠應付，可是被黑袍人隨意的一扔，他隻感覺自己幾乎就要在此身死道消，身體內的骨頭不斷的劈啪作響，頭顱內的識海似乎裂成了碎片，爾後就兩眼一閉，不省人事了。
就在這時，白袍人也動了，隻見他緩緩抬起一隻手，卻在刹那之間就定住了即將撞上大石頭的李青雲，另一隻手隔空向著黑袍人攝去。
見白袍人如此的漫不經心，黑袍人冷哼一身，搖身一變，空中忽然幻化出了無數道身影將白袍人圍在其中，一尊“黑袍人”徒手化成大刀，一刀劈向被白袍人定在空中的李青雲。
就在刀芒即將劈落在李青雲身上的一刻，白袍人翻手輕輕一彈，刀芒隨著“黑袍人”轟然炸開，化成虛無的影像。而後又覆手定住空中的李青雲，另一隻手大開大合，空中的數道虛影，均被白袍人一一一指點碎。
“規則，不是你這樣用的。”白袍人寒聲道，“你還借不了勢。”
白袍人語畢之際，一尊虛影忽然在他身前凝實，刹那之間，在白袍人身前不足一尺之地，一道殘影手持長矛，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勢要貫穿白袍人的身軀。兵鋒在瞬間便襲來，然白袍人絲毫不懼，隨意的朝著身前一指點去，長矛瞬間破碎。
緊接著，一杆、兩杆、無數杆長矛在空中由虛影凝成實體，化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將白袍人困在其中，每一杆長矛俱靈氣湧動，矛身上隱隱有規則的鎖鏈隱約浮現，下一刻，數杆長矛齊動，鋒聲刺耳，盡顯人威勢。
白袍人依然神色凜然，就在數杆兵鋒快要刺到他身前寸許之際，他的身體終於動了。
“哼，找死，就算是尊，也不敢同我如此托大，何況你還沒有邁出那一步。”白袍人氣勢猛然升起，大袖輕輕一揮，在他的身軀四周便撐起了一片氤氳的靈光護盾，數杆長矛與這層靈光護盾始一接觸便寸寸消融。
“轟。”一隻大腳從而降，整片棲霞山頂頓時塵煙四起，山搖地動。
自李青雲被黑袍人扔出到此刻，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然而黑袍人與白袍人之間的戰鬥已然結束。
待煙塵散去，人們隻見白袍人負手立於原地，腳底下踩著一塊深深嵌入石頭中的黑袍，那原先被當做陀螺的李青雲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或許是被打成灰灰了吧！”眾人心想。
見識到了白袍人如此霸道與爆烈的手段後，已經有人開始飛速的離去，尤其是那些境界越高的人走得越快，如同被一頭上古的猛獸追逃一般。
剛才他們是站離兩人交鋒之地最近的人，然而他們都隻能勉強看到白袍人身前那道殘影破碎之後，忽而黑袍人從而降，一腳踏向下方的白袍人，直取白袍人的頭顱，這是一種極其托大的招式，從而降，一腳踏在別人的靈之上，將別人的頭顱連同識海一同踏碎，不過一般都是高境界的人用在比自己境界低的人身上，不然容易被別人打斷腿。
黑袍人一腳踏下，然後便是塵煙四散，不過並沒有眾人原先預料的驚動地的聲響。待那隻大腳將“白袍人”踏碎之後，似乎是用力過猛，黑袍人的整個身軀也隨著腳一起嵌入了地麵之中，隨後隻見原先被踏碎的白袍虛影漸漸凝實，仍然站在原地，腳下踩著黑袍人，至始至終都不曾轉一下頭。
白袍人竟然恐怖如斯！
一縷殘缺的神魂自白袍人腳底下冒出，在神魂四周，突然出現劇烈的靈氣湧動，些許規則的力量隱約可見。
“想走，晚了！”白袍人冷冷道，一把將那急速遁走的神魂攝取在手中，猛然捏碎，連聲音都不曾發出絲毫。
“人仙殿的家奴，我大荒竟弱到如此地步了嗎，一個家奴也敢在我大荒逞凶。”白袍人冷冷道。
“哢擦。”此時已是漆黑如夜的棲霞穹突然傳來一聲驚動地的聲響，濃密的雲層裏一道白光貫穿穹，撕裂虛宇，將整片棲霞大地照亮。
“爾等速速退去，劫。”白袍人對仍然留在棲霞山頂的人道。
有的人在白袍人似是命令的口吻中默默離去，然而仍有不少人隻是退到了不遠處，緊緊盯著那塊不斷吸收著日月精華而顯得愈發生機勃勃的石頭，石頭越發的像是一個快要出世的石胎了。
棲霞大地此時已經不再是漆黑一片，空之中密集的雲海裏一道宛如蛟龍身軀般粗大的雷霆在雲海中閃沒，隨後兩道、三道、無數道雷霆不斷在雲層裏穿梭不息，化成一片恐怖的雷海，雷光大盛，將整片地映如白晝。
先前那些不肯離去的人在看到此等威勢後，臉色大變，紛紛離去，此時棲霞山頂上就隻剩下白袍人一人了。
盡管此時棲霞山上空雷光大盛，卻始終遮掩不住那道日月光芒，反而愈發的神聖，如飛仙之人遺蛻在凡間的仙光，讓人心生臣服之感。與滔的雷海剛好截然相反，這神聖的仙光盛大而寧靜，仿佛不染上凡間一絲濁塵。
光芒自遙遠的時空之中投來，似仙人指弄的虛影，穿過帶著毀滅氣息的雷海，卻又凝實如斯，柔和的照在棲霞山頂的大石頭上。
大石頭光滑的表皮開始漸漸蛻落，一塊塊石皮慢慢被剝離，仿佛蛻下了一層厚厚的石衣，待石頭上的“老皮”全都脫落後，整塊石頭似乎了一圈，日月光芒照在石頭上竟然有種栩栩如生之感。
“怦”的一聲，一次劇烈的跳動，強勁雄渾有力，在一瞬之間仿佛整個棲霞大地都隨之顫動了一下，伴隨著勃勃的生機湧動，日月光華更盛，彼此交錯纏繞，將那塊在光芒的照耀下顯得似石非石，宛若仙胎般的大石頭籠照在其中，仙光流溢，神聖無比。
“怦。”
白袍人早已遠遠退去千裏之外，仍然如臨大敵般，用手護住心髒，青絲如幕，在空中飄散開，目眥欲裂，嘴角隱隱溢出一絲血跡。
“這究竟是什麽，神魔出世嗎！”白袍人心中驚駭，麵色蒼白，再不似剛才那般鎮定自若的樣子。
一聲接著一聲有規律的律動，如神魔複蘇、人出世般異象層出不窮，日月光輝盛到極致，將棲霞穹之上的雷海都掩蓋住，整片棲霞大地映耀輝芒，狀若羽化飛升之地。
“哢嚓。”隨著一聲驚動地的巨響，雷海中一道雷光劈開日月光輝落下，整片棲霞大地都在為之顫栗，像是上的對棲霞大地、對人間的懲罰。
棲霞山頂，雷光劈落在那塊奇異的石胎上，擊出一團火花，周圍的沙石均被震成齏粉，可是這塊石頭卻安然無恙，隻是在原地晃動了一下，千裏之外的白袍人看到這幅場景，嘴角也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兩下，這道雷光讓身在千裏之外的他都感到神魂驚悸。
“轟隆。”又是一道雷光劈落在那塊大石頭上，火星四濺，棲霞山頂不知不覺間硬生生的矮去了半截。那巨大的石頭被打得翻了一麵，卻隻見“它”使勁的搖晃著，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立起來，還在原地崩了兩下，似乎是要進入到那片雷海中去。
白袍人的嘴角又忍不住的狠狠抽搐了一下，同時不斷的攝取著空中即將消散的雷光碎片。
從穹之上劈落到棲霞大地的雷光一道更勝之前一道，近百道雷霆之後，劈落到石胎之上的雷光已經不是一道一道的了，而是成片成片的降下，化作一條雷霆的河流，從雷海之中傾瀉而出，將石胎淹沒。
不斷攝取雷光碎片的白袍人此刻已經是衣衫襤褸，盡管他站在千裏之外，雷霆的餘威仍然是讓他狼狽不堪。
忽然，一道狀若蛟龍的雷霆劈落到白袍人的頭頂，他甚至來不及應對，無邊無際的雷霆威勢之下，他竟然絲毫不能動彈，就連身體之內的規則與秩序都被死死地禁錮。白袍人驚恐駭然的睜開雙眼，想要動卻動彈不得，就連元神都被禁錮在頭顱之中，幾近絕望。
“哢擦”一聲巨響，雷聲環繞在棲霞山間，久久不散，本該化成劫灰的白袍人全身焦黑的站在原地，周身無一完好之處，盡如枯木般死寂，不過還好，隻是肉身被雷光的碎片波及了一下。
在發現自己能動以後，白袍人立刻飛身離去，遠離這片雷劫之地，絲毫不敢停留。
飛身在半空之中的白袍人不知何時重新換上了一身新衣，伸手向棲霞山下的林中某一處攝去，下一刻便出現在數萬裏之外了！
“若是剛才那塊石頭不引去那道雷光，自己恐怕會就此化成劫灰了！”白袍人心有餘悸的歎道，饒是他如此之高的修為也不敢再略其鋒芒。
雷霆的河流一道比一道粗大，將近萬道的時候，已然化成了一片雷海，籠罩著棲霞大地，似乎在醞釀著最後一擊。
更令人心生恐怖的是，以棲霞山方圓千裏為中心，雷海之內一片雷光閃爍，帶著毀滅的氣息，而千裏之外卻是晴空如常，絲毫不受雷霆波及，連一縷雷光都不曾出現。
“這難道是仙人的遺跡嗎？”白袍人麵對這幅奇異的景象，饒是他如此之高的修為，心中也不禁大駭，情不自禁的道。
“萬道雷霆，這究竟是什麽劫！”在白袍人細數道道雷霆的時候，棲霞山千裏之內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世界——雷霆的世界。
雷海降下，白袍人已經聽不到任何一絲的聲音，隻是感受到了那種毀滅地的威勢，雷海之中的任一縷雷光都足以滅殺他！
棲霞山千裏之內，地之間仿佛被雷光貫穿連接，到處都有雷光炸裂，逐漸湮滅。
……。
雷劫之後的棲霞大地草木無存，到處都有殘餘的雷光閃爍，像是有神魔在修行雷電大道，又像是仙人在演化道法。
數日之後，曾經的棲霞大地，現在已經化成了一片焦土，空中偶爾蹦出一片雷光炸裂、閃沒，許多飛遁地的修道者心翼翼的來往，將雷霆之地的許多材料全都取走。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棲霞大地地下數萬裏處，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正全神貫注的盯著一個巨大的、布滿裂紋的石胎。。
“嚓。”忽如其來的聲響讓老頭立刻戒備起來，緊接著一聲聲碎裂的聲響自石胎中傳出，老頭盯著石胎緩緩向後退了幾步，最終“怦”的一聲，石胎碎成無數塊散落在地上。
老頭被嚇了一跳，飛快的向後退去。隻見那蛋殼破碎後，一個憨態可掬的娃娃，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光著屁股，不著寸縷的坐在地上，手裏拿著一根似被雷擊後的黑棍子，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