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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妝台秋思

  鍾無虞抬眼望向天穹,但見日光射出雲層,便覺天清氣朗,身上溫暖了許多,心內亦安定了許多。


  心內思之雖未自那凝脂口中問出背後之秘,卻也幾乎重毀了五毒教,令之一時之間亦難以複燃。


  隻是,虛靈師太雖在瀕死之界挽回了性命,可亦是失去了一雙招子,日後行動之處多有不便,唉,這峨眉派亦遭重創。


  鍾無虞不禁手牽馬匹,一路喟歎不已,從自己出得幽蘭穀以來,便屢逢門派之爭,各派子弟亦是屢有死傷,且波及掌教之主,十年前自己因不忍看見這血腥殘殺,便攜妻子隱居山穀,彈指間,已然過了十年快活逍遙的日子,不想,十年後逼不得已出得穀來,卻因自己而致這江湖深陷在這爭鬥的漩渦之中。


  “唉……”


  鍾無虞不禁歎出了籲聲。


  “鍾大哥,你又為何歎氣啊?是想藍玉姐姐了嗎?”


  但見一臉疲憊的陰惜柔眨著大眼關心的問道。


  鍾無虞朝她溫柔一笑,道:“沒有,柔兒,你多慮了,我隻是在歎息你跟著我這一路來不知吃了多少苦,你看看,臉都瘦了。”


  陰惜柔莞爾一笑,道:“鍾大哥,我沒事,你別總是擔心我,你看你,整日裏緊鎖眉頭,心事重重的,整個的人都老了好多啊,青絲中都有白發啦。”


  鍾無虞笑笑,又摸摸她的頭,道:“傻丫頭,這人總會老的啊,花開總有花落,雲聚便有雲散,自古多少英雄豪傑,紅顏脂粉,化為了塵土,你我亦不可避免要成為斯矣。”


  陰惜柔聽其如此之言,心中亦不免傷感,可是畢竟她正值爛漫年華,陰霾雖會占據其心頭,但一刹時便會被她容易忘憂之氣質所清掃,“鍾大哥,話雖如此,可是我們也不應沉浸在這煩惱之中啊,逝去的事就讓它逝去吧,將來的事就暫將它放放吧,我們開心地過好現在,行不行?”


  鍾無虞點點頭,道:“嗯,柔兒說得有理,大哥受教了。”


  陰惜柔聞言噘起嘴道:“哼,說得我比你老一樣,哎,你看你,一個老邁之人卻還需要一個初出茅廬之人的指點迷津,也太丟人現眼啦。”


  鍾無虞聞言亦不生氣,卻還是柔聲道:“好好好,你是我的先生,好不好?我的好先生。”


  陰惜柔卻嗔道:“誰是你的先生啊,我不要做你的先生,我就是要一輩子做鍾大哥的柔兒。”


  鍾無虞亦是拿她沒辦法了,隻得連連點頭,向她小心陪禮,“好好好,你就是我的柔兒,行了吧。”


  “哼,本來就是嘛。”陰惜柔得了便宜就賣乖了。


  “好了,柔兒,你瞧,前麵不是有間茶肆嗎?你去喚來西門蟲子他們,一起進茶肆喝盞茶,歇息歇息。”鍾無虞一路行來,皆是荒山野徑,這一下來到了一處小城鎮,見前麵有間茶肆甚是雅致,便想進去飲啜一番。


  靜月隨之進入茶肆,上得二層來,在一臨窗之位坐下,三人要了碧螺春之茶,並招呼茶博士送了兩盞茶與了靠在茶肆樓下馬車上的西門浪與虛靈師太。


  “鍾公子,卻不知那些土人是否遷出了那崖洞之內,回到了自己的村寨?”


  靜月不禁問道。


  “應是回去了,他們該要過一過太平的日子了。”


  鍾無虞邊啜茶邊答道。


  “阿姝還邀我閑暇時去他們的村寨轉轉呢。”


  陰惜柔更是開心地提起了此事。


  “嗬嗬,就你貪玩。”


  靜月不禁打趣她。


  “嗯,我貪玩,你不是也說過要去的嘛。”


  陰惜柔亦揭她的短。


  “好了好了,閑暇時,我們都去,再回去邀上豹五兄弟一同去。”


  鍾無虞卻是湊興道。


  “好好好,那到時去,可就熱鬧了,想想那多讓人開心啊。”


  陰惜柔的興致更是高漲了。


  “卻不知豹五兄弟現在待在那城中對他身世一事探聽得如何?”


  靜月卻提到了此事。


  “應會有眉目的。”


  鍾無虞端盞又呷一口茶,緩緩道。


  陰惜柔卻對此事不抱有任何言語意見,她岔開了話題,“不知虛靈師太所中之毒祛盡否?”


  “應是祛盡了,但此毒對師太元氣損耗太大,師太須靜養數月才能全然複元,這段時間,可得要靜月仙姑與那西門蟲子多多照料於她啊,畢竟師太年歲已高,且雙眼失明,她是無法自顧的。”


  鍾無虞詳解了此事,又叮囑了靜月,思慮甚是周到。


  靜月聞言便點頭應承。


  “鍾大哥,那凝脂姑娘還會向你尋仇嗎?”


  陰惜柔思維跳得很快。


  鍾無虞略思忖一下,道:“不會。”


  “為何呢?她的臉都毀了。”


  陰惜柔仍是很擔心。


  “惜柔妹妹,你就別擔心了,至少現在那凝脂姑娘是不會向鍾大哥尋仇的,就算要來尋仇,她也是個瞎子,興不起什麽風浪的。”


  靜月勸道。


  “如此這般便好,唉……”


  陰惜柔不禁長歎。


  鍾無虞正待勸她,卻發現有一個裝扮奇特之人上得樓來,隻見她全身皆著黑衣,頭上戴一大鬥笠,笠上又以黑紗蒙麵,令人實是難以看清她的麵貌,卻又見其左手掌中握有一柄碧玉色劍鞘的輕靈之劍。


  這黑衣女子上得樓來,便端坐在正對鍾無虞的木桌旁,要了一壺茶慢慢飲啜起來,那黑紗後的一雙眼睛卻時不時地在瞟向鍾無虞。


  鍾無虞雖看不清她的麵容,卻見她身段婀娜,應是一正值青春的女子,可是她為何又以黑紗蒙麵呢,難道她的麵容不敢示人嗎?

  正在不解之際,那女子突然站起,徑直就朝鍾無虞這桌走來,鍾無虞心內自然一緊,便以手按住劍柄,以防這女子突施冷劍,可是,那女子卻繞了一個彎,行到了臨街的窗欄前,將那碧玉之劍懸在了腰間,又緩緩自懷內取出一支以上好楠竹製成的羌簫來,簫管上綴有紫紅飛鳳流蘇,隻見此女子以簫緩緩自黑紗下貼在口唇上,便可聞得有絲絲氣流自簫管中發出。


  倏忽間,此女子吹氣入管,如蔥白一般的修長手指靈巧地彈動,一曲優美委婉,又帶有淡淡的憂傷的曲調自簫管中旋入人耳之中。


  此曲為“妝台秋思”,以狀那“昭君出塞”之典故,有詞歎其曰“秋木淒淒,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於苞桑。養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開雲,上遊曲房。離宮絕曠,身體摧殘。誌念抑沉,不得頡頏。雖得委食,心有回徨。我獨伊何,來往變常。翩翩之燕,遠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且悠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鍾無虞聞得此曲,掌中茶盞“咣當”一聲掉在案上,茶盞碎裂,茶水濺其一身,他兀自一副極為驚恐之狀,一雙眼睛直盯著那黑衣女子,陰惜柔與靜月在一旁喚他,他亦好似未知未覺一般。


  突地,簫聲戛然而止,便見那女子收簫入懷,轉過身來,又麵向了鍾無虞,略有片刻,那女子突自腰間掣出劍來,其劍窄而薄,泛著幽光,是一柄十分輕巧之劍,那女子瞬間抬臂,挺劍就朝鍾無虞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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