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罪魁禍首

  陸古鬆已然奄奄一息。


  吳青竹與程墨梅隻在一旁哀聲歎氣，束手無策。


  西門浪已然抱起靜月直奔峨眉道觀，一路上卻不見了靜水。


  殿內，西門浪已把靜月置在一長案上。


  隻見善水真人略一細觀，竟又點頭頷首，卻不知是何意。


  卻見他又自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藍色小瓷瓶，拉出小瓶塞，將瓶內淡色液體倒入靜月口中，又示意將之抬入室內，讓其好生休息療治。


  虛靈師太坐於床邊，扶起靜月，以雙掌抵其後背，便運功為其逼毒。


  西門浪此時急在善水真人耳邊言語了幾句，便見善水真人臉色大變，他推開西門浪，大踏步跨出房門，徑直朝峨眉山下跨去。


  “師……父……弟子……不肖……要先去……一步了……”


  已是全身烏黑的陸古鬆隻剩一口氣息，道完此語，便撒開被善水真人握著的手，離開了。


  “唉……鬆兒啊……你如此離去，也好……去見你妻子吧……唉……”


  善水真人低聲泣道。


  吳、程亦掩麵而泣，卻聽得吳青竹道：“師父，你要為師兄報仇啊，這都是那西門淫賊所為啊！”


  程墨梅又道：“吳師兄，你此言差矣，要報仇亦是你我之事，師父隻要主持公道即可，況且，這用毒謀害陸師兄一事，亦不是西門淫賊一人所為，我看那害死陸師兄之劍卻是那峨眉道姑靜水所備，依我看，這害死陸師兄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峨眉派，哼，我武當派從此就與峨眉派誓同水火，不共戴天！”


  隻聽善水真人叱道：“休得胡說，這其中必定有詐，梅兒，你和竹兒先就地焚化鬆兒，再運其骨灰回武當，擇日下葬，為師留在峨眉，查明事實，以還鬆兒公道。”


  “是，師父。”吳、程亦隻能附身聽命。


  靜月臉色漸漸恢複，已由黑轉白，但仍在昏迷之中。


  “靜水何在？”虛靈師太麵色又見凝重，她朝門外喊道。


  “師父，靜水前來覲見。”


  隻見靜水，竟還有靜鏡，一道進了來。


  卻聽靜鏡搶先道：“師父，你莫要怪罪靜水師姐，劍是徒兒給她的，請求師父降罪於徒兒吧。”


  虛靈師太目中似已刺出劍來，但尚耐心問道：“為何？”


  靜鏡已然跪在地上，道：“徒兒是看不慣那武當三劍以多欺少，敢在我峨眉山下出劍傷人，又差點害死靜月師姐，因此徒兒便在劍上淬毒，以毒攻毒，以牙還牙，好挫挫那武當的威風，揚我峨眉雄風……”


  “啪！”地一聲，是一巴掌打在臉上的聲音。


  “你這不肖之徒，自作主張，還要用毒，這下三濫的招數，是我峨眉的作派嗎？揚我峨眉雄風，你，你這是敗壞我峨眉清譽啊，你，你已犯下門規，鑄成了大錯啊……”


  虛靈師太狠心地掌摑了靜鏡，言辭間激動異常，語帶戰栗。


  靜鏡一手捂著被打的臉頰，眼淚嘩嘩地流下，悔恨道：“師父……師父……徒兒已經知錯了，知錯了……”


  虛靈師太稍作平息，又問道：“那毒從何來？”


  靜鏡稍遲疑一下，道：“徒兒用那砒霜親自製成……”


  虛靈師太叱道：“你會製毒？”


  靜鏡點頭。


  虛靈師太當即掣出法劍，就要刺死靜鏡。


  卻被靜水跪下攔住，靜水亦哭道：“師父，你不要責怪靜鏡師妹，如不是徒兒拿了毒劍去交給西門公子，又怎會……”


  西門浪見此情形，勸道：“師太，在下細想此事，很是蹊蹺，那陸古鬆的劍上如何亦有毒呢？”


  虛靈師太聽其如此一說，思慮一下，又叱西門浪：“如何有毒，還不是因為你，西門大公子。”


  西門浪麵露苦笑，無言可對。


  “師……父……你……老人……家……不可……責怪……西門公子……是師父……你……要……他……修練的……”


  昏迷在床的靜月已然醒來，她艱難地掙紮著起來，虛弱地道。


  虛靈師太見其醒轉，忙過去扶住她，理理她淩亂的鬢發，整整她汙濁的衣衫，看看她憔悴的麵龐，自己一雙老眼遂被淚水濡濕，順著凹陷的雙頰流下又濡濕了床上的布衾。


  靜月見師父如此，自己亦是痛苦萬分，又待言語，卻被虛靈師太溫柔阻止。


  虛靈師太將靜月慢慢輕放在床上，要其合眼休息，轉過身來，對著仍跪著的靜鏡，嚴聲道：“靜鏡，你聽著，此次你雖是為解救同門師姐而為，但以下毒為手段，未免太過陰險狠辣，且已害人身亡，鑄成大錯，不是師父不饒你，而是此事天理難容，亦讓武林同道恥笑，因此，為師為正門規，也為清理門戶，不過念你一心為了峨眉，暫饒你不死，但，從今日開始，為師便將你逐出師門，你永生不得再回峨眉，你現在站起，去吧。”


  虛靈師太道完此語，便背轉身去，不再理會靜鏡。


  “師父，師父，師父！”


  背後是眾人在呼喚，但虛靈師太舉手示意無須再言，自己心意已決，便無可挽回了。


  “師父！請你老人家收回成命，靜鏡小師妹自小入峨眉，父母雙親已是亡故，此刻要逐她下山，無異於置她於死地，峨眉八位分觀觀主在此以觀主之位懇求師父你網開一麵，收回成命，饒了小師妹吧。”


  是峨眉八位分觀仙姑前來求情，八位輕啟朱唇，異口同聲，那聲音如出穀黃鶯，滴溜婉轉，美妙動聽，卻不知能否換來虛靈師太的回心轉意？

  良久。


  虛靈師太方才轉過身來，一雙老眼緩緩掃過每一個峨眉弟子，卻見每一個弟子的臉上皆是淚痕斑斑。


  “唉，曾幾何時，我峨眉是何等昌盛興隆，順遂通達，不曾想，傳到老身手中，卻幾遭變故，門派幾乎毀於一旦，唉……好吧，既是八位觀主為靜鏡求情，老身也破例一次，饒了靜鏡這回吧，可，為師還得要將靜鏡關押在囚室中，待老身審問清楚，查驗明白，方才放之出室，好吧，靜鏡，靜水，你們站起來吧，八位觀主，你們也退去，西門公子，你，好生在這裏陪著靜月吧，要好生服侍她，照料她，令她早日康複，老身就將靜月托付於你了，老身累了，該歇歇了。”


  虛靈師太待徒兒們退盡，又深深地望了靜月一眼，亦用餘光掃了一下西門浪，便緩緩邁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