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奇人
“常來賭坊”存銀庫房內。
“盜銀”二人還在思慮如何將金銀運送出去。
“鍾大哥,這許多金銀,就憑你我二人又如何攜帶出去?”
“無須帶出。”
“不帶出?”
“噓!別出聲!”
隻聽得門外有敲門聲,聽聲音是三長兩短。
隻見屋內一人行至門前,便緩緩將門打開。
便見一人立在門前,此人生得消瘦,身材不矮,衣著素樸,卻有一股鐵鏽之氣。
開門人讓其進屋來,又閂上屋門,點起火折,取下臉上黑巾,仔細一瞧,卻是鍾無虞。
“豹弟,此為一奇人,善長造鎖,江湖人稱‘曲中求’屈伸是也。”
鍾無虞道。
豹五亦摘下黑巾,道:“哦,小弟明白了。”
鍾無虞笑著將“賬房先生”的鑰匙遞與屈伸手中。
“曲中求”屈伸在火折下細細察看此匙,“此為‘黃金萬兩如意鎖’,鎖內構造並不複雜,而表意實為淺俗。”
鍾無虞笑道:“屈兄,此賭坊本為日進鬥金,製這黃金萬兩鎖,便意為‘鎖黃金萬兩’,不足為怪。”
屈伸好似充耳不聞一般,隻自顧自地從衣袖內取出一方紙箋與一管狼毫,但見他尋一案,將那紙鋪在案上,又將開鎖之匙壓在紙上,沒有墨汁,便將狼毫在自己舌上蘸了蘸,就著上麵的舊墨跡在紙上描畫出鑰匙的外形輪廓,描好後,將鑰匙還給鍾無虞,收好狼毫,又以指夾起紙箋置於空中,稍頃,便收好紙箋,繞過鍾無虞、豹五,行至置放銀兩的箱篋,取了兩錠銀子,放入自己的錢袋中,行至門前,自開房門,就出去了。
“這人真是有意思。”
“是這江湖有意思。”
“嗬嗬,是鍾大哥有意思。”
“嗬嗬,與有意思的人在一起就會有意思。”
“那就去做做有意思的事,還鑰匙。”
“但願那個什麽先生還在睡夢中。”
“哦,鍾大哥,你有夢嗎?”
“有。”
“何夢?”
“夢似春花秋月。”
“真是美夢。”
“豹弟,你呢?”
“嗯,小弟想撥雲見日。”
“嗯,這夢會成真的。”
不覺間,二人已然到了“賬房先生”的院落之中,此刻已到卯時,天際漸漸泛白,不過,冷風掠過,讓人甚感涼意,因此,這個城邑中沒有人會如此之早就起床的,反而此時正是睡意正濃之際。
二人掠至窗前,如法炮製,吹一管迷煙入內,再起窗飛入屋內,無聲無息地步至“賬房先生”床前,見他睡得跟死豬一般,便將“庫房之匙”仍置於其軟枕之下。
二人正待轉身離去。
不想卻聽背後傳來掣劍之聲。
二人還未及轉身,那背後之劍便夾帶勁風朝二人刺來。
二人心中大駭,本以為床上之人已然熟睡如豬,哪知這人卻精明如猴,且劍法又如此之快,若是一般人,在這突然之間,必會命喪劍下,直奔黃泉。
好在這兩人並不是一般貨色,兩人身形疾朝一旁閃去,方才躲過這追命一劍。
可是,那柄在二人背後的劍舞得又快又急,二人方躲過,劍又刺了過來,蒙麵二人對視一眼,遂相背躲閃。
那劍略猶豫了一下,便朝他右邊那人攻去。
右邊那人借著窗外泛白之光終於看清使劍之人便是那“賬房先生”,想不到這平日裏看似樸素之人,卻是如此厲害,亦想不到這每日隻管記賬管賬的伏案之士,亦會用劍,且朝他吹了兩次迷煙,他居然無事,此人難道會“龜息功”?。
那就了不得了,那方才盜匙一事不就全然暴露了?
右邊這人在思慮之際,又不得不時刻閃躲“先生”的來劍,隻因此人之劍實是太快了,快到令自己竟無法將掌中劍自鞘中掣出,若是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必會中他一劍,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右邊這人眼中卻有笑意了,隻因閃向左邊之人已然掣劍朝“先生”刺來,看看來劍已近,卻見“先生”回手一劍,便化掉來劍,這化劍之法實是不錯。
那左邊之人又朝右邊之人使個眼色,右邊之人心領神會,便朝窗口處掠出,左邊之人隨即掠出。
“賬房先生”遂飛出窗口,三人便同掠至屋外,立在闊大的院牆內。
三人靜靜地立在院內,且掌中皆握著利劍,劍尖皆朝向地麵,劍身皆映著天際白光,此時天際之光已然漸盛,似乎有一抹朝霞漸現,而令得三柄劍身亮得刺眼。
很顯然,在天大亮之際,三人中,要麽有一人撲於劍下,要麽有兩人血濺當場。
不過,這兩人對戰一人,想必是兩人會占便宜,兩人必勝,可是,這兩人就有這麽十拿九穩的把握嗎?
瞧這“賬房先生”身形甚為精幹,目中有精光內斂,應不是好啃的骨頭,要拿下他,不容易,且如今不拿下他亦不行了,不然,事情全暴露了。
“二位兄台,還有蒙著麵的必要嗎?”
“賬房先生”突然道。
見二人不應,他又道:“你們二人盜了我的鑰匙,是不是也盜了豹掌櫃的鑰匙?如若不然,又如何開得了庫房的大門?”
“哈哈……先生說得對,這兩把鑰匙我們都取了,如何啊?”二人中一人道。
“那守門之人呢?還有惡犬呢?”“賬房先生”道。
“哈哈,人醉了,犬亡了,如何?”那人道。
“賬房先生”不禁伸出大拇指朝他豎起,“有一手,在下佩服。”
“你也有一手,不懼迷煙。”那人亦豎起大拇指。
“嗬嗬,那是平常稀鬆的功夫,龜息功而已。”“賬房先生”冷笑道。
“嗬嗬,這功夫不稀鬆,隻因常人難以練成。”那人道。
“賬房先生”道:“你就練成了。”
那人在聽著。
“你練成了,且練成了‘龜息功’的第九重,‘龜息’時間最長,能維持三個時辰,能屏息一切外侵之氣,以防毒氣攻心。”
“賬房先生”道。
那人笑道:“嗯,這世上能懂這龜息功之人,且又能練成此功之人,又自閣下口中說出,就讓在下想起一人。”
“賬房先生”道:“你且說說,是誰?”
那人道:“應是隱居於南海之濱的江湖人稱‘長壽神龜’的歸棲,在下想這歸棲便是閣下你吧。”
“賬房先生”不禁哈哈笑道:“想不到鍾無虞,鍾公子眼力實是厲害,在下隱居這許多年,你還認得在下,在下實是佩服。”
鍾無虞聞言捋下麵上黑巾,亦笑道:“閣下無須謬讚,隻是在下仍在想,閣下隱居多年,何以到此烏煙瘴氣的賭坊來呢?”
歸棲道:“在下雖一直隱居,可是卻心掛江湖啊。”
鍾無虞道:“好一句心掛江湖,要在下來說,閣下是受不了金銀的誘惑吧。”
歸棲道:“那鍾公子不是也是如此嗎?隻不過,你找的人好像不太靠譜吧。”
鍾無虞在聽著,不過,他心裏甚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