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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預感

  枯根道長見鍾無虞來勢極快,雖有稍許呆滯,卻幡然轉醒過來,舉劍縱身就朝鍾無虞迎去,此一反迎之劍,實是用了平生之力,誓要破得鍾無虞所使“極天劍法”的最高一層——天外有天,隻要破得此層劍境,那“天下第一劍客”之名自然歸於自己掌中了。


  這枯根道長雖是心善,曾極盡全力救了鍾無虞,但他對於名譽,卻是極愛慕,見機就要爭奪。


  一自上而下之劍,借得下墜之力,破空之聲就如狠心撕布一般尖銳,若是刺在人的頭上,隻怕會骨碎漿流,而那一由下往上之劍,借得實地之托,上縱之勢就如舉火燒天一般激烈,若是兩劍相遇,想必會兩敗俱傷,兩柄神兵皆毀。


  刹時,兩劍之劍尖恰好相遇,強強相對,一時,火光濺射,一波極強的氣流四向震開,令得旁觀的華山眾弟子陡感壓迫之力。


  陰惜柔立在一旁已久,雖覺雙腿痛麻,卻是一刻亦不想離開,她隻是擔心這般鬥下去,鍾大哥的已好之傷會猝然複發,此是“觀音手”關自在臨別時對她的囑告,鍾大哥腦內淤血雖散,但若是太過激動,尤其是與人長時間鬥武,定會令腦內瘡口破裂,到時又因施救不及時,定會危殆性命。


  因此,陰惜柔雖未上場臨敵,手心已是濕汗淋漓,身穿禦寒之衣,卻覺周身冰涼,甚感不適。


  鍾無虞見枯根道長上縱之劍勢道遒勁,便側過劍身,身軀亦憑空橫移,手腕倏地一抖,“邦”地一聲,擊在“入雲劍”上,令其大幅度地偏向一邊,鍾無虞再借勢反撩一劍,直撩向枯根道長麵門。


  枯根道長運勁壓下身形,身形下墮,剛剛避過這凶險一劍,卻見有毛發飄飛,原是枯根道長頭頂被削去了一小塊銀灰之發。


  鍾無虞此刻亦落下地來。


  隻見枯根道長麵上之色比之殿頂之雪尚要蒼白,他掌中劍垂之於地,沉聲道:“老道輸了。”


  “三仁劍”可是不理解了,這明明是師父躲過了鍾無虞的最強一劍,怎會又說是輸了呢?


  鍾無虞卻是淡然而笑,並未言語。


  枯根道長又道:“若不是鍾居士收回了兩分功力,恐怕老道的頭骨就要被掀開了,唉,十年前,老道隻差一劍惜敗於居士,十年後,仍差這一劍,唉,鍾居士宅心仁厚,不忍心傷了老道,遂硬是收回兩分功力,不過,如此一來,鍾居士可是會自傷身體的,鍾居士,你……無事吧?”


  “無事,道長無須擔憂。”


  鍾無虞仍是笑道。


  枯根道長收劍入鞘,道:“鍾居士,你大傷初愈,今日又曆三番大戰,想是疲倦至極,這就隨老道入房歇息吧。”


  鍾無虞搖搖頭,道:“多謝道長,不必了,我在此處所待時日已久,是時候回去了,道長,告辭!”


  枯根道長略頓一下,道:“既是鍾居士要走,那老道也不強留了,老道這就送送你。”


  鍾無虞抱拳道:“不必了,這雪鋪華山,道長不便相送,在下走了。”


  ……


  鍾無虞與陰惜柔行在這陡峭的雪路上,極是艱難,腳下不住地打滑。


  鍾無虞緊握住陰惜柔的手,生怕她摔跤跌倒,如此,二人一步一趨地行在這飛鳥絕跡、木葉凋零的華山險路之中,自遠處而望,二人渺小如蟻,一不慎便會被這險山惡水所噬。


  陰惜柔漸漸感覺鍾無虞握住自己的手在放鬆,那種綿軟無力之感竟從他的手掌傳入自己的手掌。


  這是為何?


  陰惜柔急急地望向鍾無虞,見他麵如錫紙,呼吸濁重,莫非是腦傷複發了?


  陰惜柔思及此,突覺鍾無虞握住自己的手完全鬆開了,而後見他整個身軀往後就倒,陰惜柔見狀,急去拉他,哪能拉住呢?


  “轟!”地一聲,鍾無虞頎長的身軀便倒在雪路之上,陰惜柔急撲向他,趕忙扶起他,急喚於他,數聲之後,仍不見鍾無虞醒轉,卻見有股血流自他鼻腔而出,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天啊!


  難道,鍾大哥就要命絕於此了嗎?


  有人來救他嗎?關自在?


  沒有人來救他,這樣的大雪封山,誰會來救他?

  唉,這般大雪,鍾大哥為何要急於下山呢?若是聽得枯根道長一言,又怎會發生此等絕命之事呢?

  “玉兒,魚兒,玉兒,魚兒……”


  陰惜柔好似聽到了鍾無虞口中在說著什麽,但聽不真切,隻是聽到這幾個字,但又見他雙眼閉合,而口中又在言語,不知為何?


  ……


  “哎喲!”


  藍玉隻覺心內猛然刺痛了兩下。


  藍玉已然回到了洛陽城,她依照豹五所言,去尋那城郊村婦,說是此村婦住在城南郊外,是獨家獨院,其屋前有一株三人合圍的大梧桐樹,藍玉已然遠遠望見了此樹,心內本是十分喜悅,可是,她突覺內心被劍刺一般,痛。


  莫非,出事了?


  她快步行到獨院處,卻見獨院大門殘破,踏入院內,她被驚嚇一大跳。


  隻見院內盡是血跡,院內倒臥一婦人,藍玉趨近一看,摸她脖頸,沒動,探她鼻息,沒氣,已然死了多時了,她再一抬頭,卻發現有一小孩臥於地上,她心中狂跳,急奔過去,將小孩扶將過來,一看,又被大嚇一跳,“啊!”。


  ……


  “玉兒,魚兒……”


  陰惜柔又聽到了鍾無虞口中之言,這回聽真切了,原是鍾無虞在念叨著自己的兩個孩兒,莫非,鍾大哥有預感,他預感到自己的孩子有事發生?

  這,鍾大哥自身尚且難保,何以還會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

  唉,都到這個時候了,他想到的還不是自己?


  ……


  在藍玉麵前倒臥於地的小孩不是小魚兒,也不是小玉兒,應是婦人的兒子。


  這,這婦人隻因收留自己的一雙兒女,居然令自己與自己的兒子死於橫禍,其小小的兒子的死狀實是令人難忍,他,他的口內舌頭竟被拔了出來,這,這奸人竟活生生地將這孩子舌頭拔出,令其血流盡而亡,唉,真是殘忍至極啊,天人共怒!

  那,該到哪裏去尋自己的一雙兒女呢?


  該到哪裏去呢?


  藍玉居然不斷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怪自己為何不將自己一雙兒女帶在身邊,為何就要離開他們呢?自小就從沒離開過他們,而這惟獨的一次地離開,居然就找不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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