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血與淚
洛陽，是一繁華城邦。
不過，在繁華背後盡是血與淚。
有人在流淚，在房內流淚，流淚的是小孩——鍾無虞的兩個小孩。
這是一處極偏僻的居室，居室主人是一極普通又極善良的平民之婦。
豹五並不認識她，但他在看了她幾眼後，就將小魚兒與小玉兒托付給了她，並付給她一百兩銀子，可是她卻隻拿了二十兩，無論豹五如何勸說，她都隻拿二十兩，豹五在想“貧賤不能移”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於是，他很放心地將兩個孩兒交給了她。
他相信她會事無巨細地將他們照顧好，當然，他的信念是正確的，兩個孩兒在這裏吃得很好，玩得很好，隻是，他們因久未見到爹娘，便在房內默默哭泣，兩個孩兒很聽話，亦像他們的爹一般堅強，就算是哭泣亦不會發出哭聲，且不會讓別人看見。
但平民之婦卻在門縫處看見了兩個孩兒的哭泣，她亦很是傷心憐憫，於是她更是加倍地對兩個孩兒好心照料，就算是讓自己的孩子餓著亦會讓兩個孩兒吃上一口好肉。
可是，她的無用丈夫無力謀生，卻又染上賭癮，常常將婦人做了幾天針線活的銀錢拿去賭坊“豪擲”一番，卻常常是輸個屁股光。
鑒於此，婦人早已將豹五給付的二十兩銀錢藏在隱秘之處，自豹五走後的十數日，皆未動得一分一錢。
不過，婦人卻是日夜戰戰兢兢，一則擔心自己的愛賭丈夫遲早會尋到這筆銀子，二則她在盼得孩子的親人能早日來將孩子接將回去，她並不是不想再照顧兩個孩子，且這兩個小大人真是外貌秀氣，內裏聰明，真是讓人愛不釋手，而是每日裏看著這兩個孩子偷偷抹淚，這自己看著亦是心疼啊，又兼自己笨嘴拙舌，鬥大的字識不得幾個，哪能以婉言勸得住兩個知書明禮的俊俏的孩子啊，唉，看來，要想令得他們不再掉淚，就隻能等到他們的親人回來才行啊，可是，也不知離人何時歸啊！
一日清晨，婦人聞見了有老鴰啼鳴，便知有晦事發生，果不其然，其家甚是矮小的土牆外行來兩個人，行在前麵一人好似一個富商，臉上白淨，身材發福，衣著考究，後麵那人生著一張陰惻惻的臉，手執一柄古色之劍，著實令人害怕。
這二人行到婦人的院門前，卻並不敲門，“嘭！”地一聲，就將門給踢個粉碎，瞬間就令得牆院內雞鳴鵝飛，犬吠鴨叫，婦人的五歲小兒亦是嚇得號啕大哭，一時間，院內是一片狼藉。
隻是，那婦人本在漿洗衣衫，正準備晾曬，見此突發之狀，早已料到，這老鴰哇啼，準沒有好事。
她站起身來，將濕手在粗布衣上拭掉水滴，便淡然地行到了那兩個如狼似虎的無禮之人身前，道：“你們兩個從哪裏來，為何要將奴家的院門打破，是作何道理，且說個明白，待奴家的男人回來後，再與你們兩個算個賬，賠個錢銀。”
“哈哈……想不到，這城郊村野，還有這等有膽量的婦人，好，我且與你說個明白透底，若你還有這膽量，我就考慮放過你，哈哈……”
是“商人”在哈哈大笑。
婦人聽此言，雖未聽得真切，卻也聽出了其中暗言，不禁顫聲道：“你，你……你說。”
商人笑道：“哈哈……聽聽，聽聽，這村婦畢竟還是村婦，我才講一句，她就被嚇軟了。”
其身旁“陰惻惻”的臉上亦露出笑容，可是，這笑容令人看了更覺害怕。
商人接著道：“那誰，你好生聽著，你那窮鬼丈夫昨晚因在賭坊欠下一百兩銀子，實是無力償還，無奈之下，他說出自家來了兩尊小神仙，他跟我細細說了這兩尊小神仙的模樣，又跟我說這兩尊小神仙的身上有寶，我便細思了一番，據其所說兩個小神仙的模樣，哎，還真是身上有寶的兩尊小神仙，我便要他指了個路，我於今日是尋了一個時辰，方才找到貴寶地，我想，你這位大嫂，必不令在下徒勞而返吧。”
婦人站在那兒聽了半晌，好似沒有聽懂，嘴裏嘟嘟噥噥地始終不知在說什麽。
商人知她聽力不好，便又簡言之：“大嫂，你且將兩個孩子帶出來交給我，我就將你的丈夫還給你，否則你就等著給你丈夫收屍吧。”
婦人聽了這句終是反應過來，那身子好似遭到雷擊一般，渾身在打著冷顫。
但她卻道：“沒有，我這裏沒有什麽孩子，隻有自家的一個笨娃娃。”
商人見她如此口硬，臉上露出輕蔑之笑，又以那雙小眼掃了掃這殘破的小院，突然間，他的眼光落在了地上木盆內，這木盆內有未晾曬的衣衫，他便對旁邊的“陰惻之臉”使了個眼色。
“陰惻臉”瞬間領會，遂趕到木盆前，那婦人也看到了這一變化，正待要拿回木盆，卻又如何能趕得過那“陰惻臉”。
木盆被“陰惻臉”瞬間端到了“商人”麵前，“商人”看看盆內，拿起好幾件衣物，望著婦人笑道：“這是什麽？”
婦人依本能道：“是衣服啊……沒有晾曬的衣服啊。”
商人聞言惡狠狠道：“真是一無知村婦，你方才說家裏隻有你自己一個笨娃娃，我瞧你那笨娃娃隻有四五歲，可這兩三件衣服卻是大你小兒好幾歲的孩兒穿的，哼，你還哄誰，快，交出那兩個娃娃，如若不然，你一家三口恐怕都活不過今天。”
婦人情知已然瞞不過這兩個惡毒的“鬼”，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竟急得在那原地打轉。
突然間，她的身軀不轉了，硬生生地停下了，竟還有一柄冷冰冰的劍架在了她的短脖上。
她的眼前近處竟赫然是那一張“陰惻臉”，她嚇得兩眼瞪得老大，想要動彈，卻是掙紮不動，原是被點穴了。
“怎麽樣？你怕是鬼上身了吧，動都動不了吧，這就是你不說老實話的下場，快說，你將兩個孩子藏在哪裏，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宰了你！”
“陰惻臉”以惡語嚇她。
婦人雖是被嚇得個半死，可是，身上動不得，心裏還能想：這兩個歹人必是那兩個孩兒爹娘的仇家，今日是趁機找上門來了，如若將兩個孩兒交出去，兩個孩兒將是凶多吉少，但若是不交，自己一家都將遭殃，這可如何是好啊？
“好，我告訴你，你近前一些，我告訴你。”
婦人道。
“陰惻臉”便將臉近前了些，“呸！”，一口濃痰就吐在了他有臉上，“陰惻臉”猛被婦人啐了一口，心內如烈火焚燒一般，“你這奸人，我是不會告訴你那兩個孩兒在哪裏的，就算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呸！”婦人又一口濃痰吐在了他的臉上。
“陰惻臉”也不顧及許多了，他心內已是極怒，手起劍落，便有一股鮮紅之血自婦人短頸處伴隨著院內的各種聲響急射而出。
“你們兩個壞人住手，住手！”
“商人”猛抬眼望去，在階前房門開處，站著兩個俊俏的孩兒，這方才的喊聲就是出自這兩個孩兒之口。
兩個孩兒必是為了救婦人而出，可是，已然晚了，那婦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全身在不停地抽搐著，她的身旁卻圍滿了雞鴨鵝犬，可是它們的主人，已是永遠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