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華山之約
“這十年來,你的眼睛亦瞎了嗎?”
上官素聲帶恨意道。
“我知道你恨我,唉……”
鍾無虞仰天長歎道。
“十年了,幸虧你還記得,你看看,你再細細看看,我臉上的這兩道劍疤,嗬嗬,皆是拜你所賜!”
上官素本是很美的臉上,偏偏就有兩道深深的疤痕,一道自右眼角劃至嘴角,一道自左耳根劃於左眼角,兩道疤痕雖劃在臉上,卻一直好似刻在她的心上一般。
再細細觀她,她這張臉竟有些像異域的女子,鼻梁高挺,雙眼稍往裏陷,且又大又美,膚如天山之雪,這十餘年過去了,卻還如從前一般,而此刻,她的一雙大眼裏噙滿了兩汪清如明鏡的天池雪水,幽怨地望向鍾無虞。
旁人一瞧,便會明白,這一對男女之間,從前定是發生過一場蕩氣回腸地往事。
“唉……這十年來,我沒有哪一夜是能安睡的,念及……”
鍾無虞仍是不住地歎氣,想必他這十餘年來所歎之氣比之所講之言亦要多得多。
“哼!你不能安睡,我就能安睡嗎?你可知曉我這十年來是如何度盡的嗎?我每日裏不敢以真麵容示人,白日裏盡是戴著這遮醜之紗,直至黑夜降臨,我才敢取下這礙人之物,臥榻入睡之後,便是惡夢連連,而這惡夢之中便就是你以劍在我臉上割劃,那淋漓鮮血灑滿了我整個一張臉,我便在這驚嚇之中猝醒。”
上官素將這十年裏的苦水盡皆倒向了鍾無虞。
鍾無虞此刻臉上盡是難堪悔恨,且默言無語。
良久,他將身上“龍隱劍”解下,掣劍而出,倒執劍柄,趨近上官素,將手中之劍遞與上官素,“此劍交與你,你以昔日刺你之劍割刺於我吧。”
上官素毫不猶疑,接過“龍隱劍”,端視良久,突抬眼望向鍾無虞,抬劍便朝鍾無虞刺去。
“你!”側聽許久的陰惜柔見其如此,急待上前阻止,卻發現為時已晚。
那上官素已持“龍隱劍”刺近了鍾無虞的咽喉,且隻離其一寸之距。
鍾無虞卻是閉眼引頸受戮,全無阻擋。
劍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隻要稍一用力,便會刺穿他的喉嚨,令他氣絕身亡。
可是上官素停住了,但見她的整隻持劍手臂皆在顫抖,以至她的全身皆在顫抖,稍頃,便見她摜劍於地,轉過身去,以手抹淚,竟似不忍心殺他。
良久,鍾無虞睜開眼來,見“龍隱劍”掉落於地,“素兒,你……”。
“別叫我素兒,我聽你如此稱呼,我便不如方才殺了你,亦讓自己的耳根清淨些。”
上官素恨道。
鍾無虞眼裏盡是淒然之色,“你……如今居於何處?”
“何處?你還關心這個?”
上官素苦笑道。
“我是念及等你想通之後,下得手了,我便自己尋覓到你,送上我這條命給你。”
鍾無虞亦是苦笑道。
上官素聞言返轉身來,望著他,其眼內仍有淚痕,“好,你來華山吧,不知你是否仍記得華山派掌門人枯根道長的十年之約?”
鍾無虞點頭道:“嗯,記得的,華山巔峰,劍神之爭,十年前,枯根道長以一劍之差,敗於在下手中,便約得在下十年之後再比劍招,想是枯根道長所練‘入雲劍法’已臻化境,而在下一向疏懶慣了,此次華山之約,在下必會敗於道長劍下。”
上官素冷笑道:“哼,想不到你還有自知之明啊,方才我以劍攻你,你卻全無防備,中我一劍,閣下還真是功力大退啊,唉,你此番去赴道長之約,想必是去送命的,也好,你能死在枯根道長劍下,也不枉稱你昔日那什麽狗屁什麽神的名頭,且亦省得我的氣力了。”
鍾無虞淒然道:“但如你所願吧。”
“哼!”
但聽得上官素冷哼一聲,便掉轉身軀跨上街邊一匹深棕色大馬,拉動韁繩,抽打馬鞭,便朝長街盡頭疾奔而去。
……
“鍾大哥,她……到底是什麽人?”陰惜柔實是壓不住心內的好奇,迫切地問道。
“一個令我永生悔悟之人。”鍾無虞話裏藏話,隱而不發。
“鍾大哥,你能直白地明說嗎?”陰惜柔不禁要將此事問個水落石出。
鍾無虞卻閉口不言。
陰惜柔噘起嘴,嗔道:“好吧,你又是這麽一副德性了,柔兒每每要走進你的心裏去,你卻屢屢將我拒之門外,好吧,你不說就不說,從今以後,你問我什麽,我也不說了,你再不說,柔兒就不理你了,你說不說?”
鍾無虞亦是無奈,可是此事他卻是不想說出口來,因此亦隻能讓柔兒幹著急了。
陰惜柔見其如此,一個粉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叱道:“好,你不願說,是吧,我看此事必是你十年前所欠下的風流債,如今這個什麽上官什麽素回來向你討債了,她刺你一劍,你是躲也不躲,你看,我就說對了,是不是?是不是?”陰惜柔又是幾拳捶在他的胸口上。
“啊!”陰惜柔又是驚呼一聲。
原是鍾無虞胸口上剛愈合的劍傷又迸出了鮮血,且灑滿了他胸前的衣衫。
靜月見狀立即走向前來,“惜柔妹妹,你這是何必呢?你看,你將你的鍾大哥弄得是滿身是血,快,複將那金創藥為他敷上。”
陰惜柔已是急得濺淚,忙將藥瓶取出,交與靜月,靜月便為鍾無虞敷上,幸好,血止住了。
“你啊,亦是個急性子,鍾大哥心內有話不願說出口,你又何必逼他呢?總有一日,鍾大哥會訴諸於你的。”靜月將金創藥還回陰惜柔,亦不忘細數她一番,“還不快去瞧瞧鍾大哥的傷勢,在這愣著幹什麽?”
陰惜柔趕忙上前察看鍾無虞的傷勢,“鍾大哥,你沒事吧,沒事吧……”,她亦是急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
“沒事,柔兒,你放心。”
鍾無虞輕輕抓住她顫抖的手臂,溫聲道。
陰惜柔順勢緩緩靠在鍾無虞的身側,自責道:“都是柔兒不好,我不應該如此對待鍾大哥的,可是我……”
鍾無虞又握著她急得冷如冰的纖手道:“沒事的,沒事的……”
……
“鍾大哥,你會帶我去華山嗎?”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