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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熱騰騰的糖糕端上去的時候,幾個孩子立馬停住了假哭聲,一個個舉著筷子就往裏麵插去,絲毫沒有拿出玉儒教導的用餐禮儀,搶得跟個土匪似的。


  祈瑞和小斌是其中年紀最小的,兩人的筷子用的還不是特別熟練,怎麽夾也夾不到一塊,索性扔了筷子用上手,有時候為了搶一塊糖糕變得‘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反觀坐在祈瑞旁邊的雲晟,思索良久之後,很熟練的用筷子夾起其中的一塊糖糕,單手托護著送到嘴邊輕咬了一小口,細嚼慢咽襲來。


  這一係列動作如此熟悉,儼然就是玉儒先前教過這些孩子的,而雲晟做的那樣熟練,想必是日日如此,這孩子恐怕身份不凡。


  我不由的望向自己這個沒形象的蠢萌兒子,搶糖糕搶不過小斌,竟然耍起賴皮,壓著小斌的手不放,潑皮無賴的模樣盡顯無疑。


  “好了別搶了,還一鍋馬上就好了。”我拍了拍手,算是引起他們的注意力,屋子裏的孩子,除了小斌和瑞兒,基本上都要去學堂讀書識字的,所以吃了幾塊糖糕之後便急匆匆的跑了。我這才發現瑞兒的碗裏已經有了兩塊糖糕,擺的整整齊齊的,一口也沒動。


  “祈瑞,你這個死小子,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看看你的碗,不是有嘛,別跟小斌鬧了。”


  祈瑞相當不服氣的瞪了小斌一眼,“哼,我以後不跟你玩了。”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呢,以前似乎聽他說過,不過兩三天的時候又會和好了。


  “阿娘,我生辰的時候,你給我做個有豆沙餡的糖糕好不好。”某小子嘴巴上一圈糖糕屑,格外邋遢的要求著。


  我端著最後一鍋蒸好的糖糕,不由的白了他一眼,“你的生辰才過去幾個月而已,又想著過生辰?”


  “哦。”嘟著嘴,似乎有點兒失望,咬了口糖糕之後,他又精神抖擻的看向雲晟,“那你呢?你的生辰是哪一天啊?”


  “我?”一直悶不吭聲的雲晟皺了皺眉,略想了想答道:“培元四年十一月初九。”


  “啊,跟我同一天啊,沒得過了。”臭小子頗為失望的埋頭對這糖糕。


  “嗬,你們兩個還真是有緣呢,同年同月同日生。”我笑著點了點祈瑞的包子臉,惹得他一生氣伸嘴就咬了過來,可惜沒得逞!

  說好了第二日便送雲晟回去的,可是玉儒一大早就去學堂了,黃大哥也下田了,這任務隻能我親自執行了。家中放著兩個小包子,怎麽也不能讓我放心,尤其是昨天祈瑞這臭小子還給我玩了一次失蹤。


  “娘親現在要送雲晟回去,你們兩個也給我跟著,不許走丟。”特別在祈瑞身上栓了根繩子,我這才放心的一手牽著雲晟,另一手前者祈瑞和小斌,按著雲晟的指示往他們下榻的客棧走去。


  不過這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勁,本來熱鬧非凡的客棧如今因著兩個大漢的站崗而門可羅雀,我不由好奇道:“你們家不會包下這間客棧了吧?”


  “包下?是買下的意思嗎?”雲晟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覺得跟有錢人不能溝通了,“是這間客棧吧?”


  雲晟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回去吧,這是洗好的衣服,嬸嬸給你包好了,回去晾幹就好。”將包袱塞回去給他,“我們先走了,有空常來找瑞兒玩。”


  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直不曾移開,我疑惑的回頭,雲晟還看著我們離去的方向,模樣那般落寞孤獨。


  大戶人家的孩子約莫就是這樣的,雖然條件優渥,可身邊沒個伴,就隻能死氣沉沉的長大,長成一個規規矩矩毫無樂趣的模樣。


  順手捏了捏祈瑞,頓時覺得這臭小子可愛多,也討喜多了。


  “爹,你終於回來了,我找到了。”身後那興奮的聲音讓我嚇了一跳,好奇的轉頭看過去,銀白色的發絲映入眼簾,在清一色的黑發男子中,他顯得尤為突出。勁瘦的身子高坐在棕黑色的駿馬之上,春風撩動他的發絲,美得讓人心痛。


  正要下馬之際聽到了雲晟的聲音,他此刻正好轉過頭來看向我們這一邊。


  四目相對,我仿佛就能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再仔細想想,卻又記不起來他叫什麽。隻是這一抹銀發對我來說實在印象深刻。


  馬兒嘶鳴著停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緩過神來,將祈瑞和小斌抱著後退了一步。


  馬上的人忽然跳了下來,“敏敏……敏敏,真的是你?”


  我認得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那個畫麵再次襲上心頭,“你……你沒死啊……太好了,你沒死就好……”摸了摸臉頰,溫熱的眼淚滴落下來,心忽然絞痛起來,那種抑製不住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我現在還沒辦法弄清楚。


  “阿娘,你哭了。”祈瑞拽了拽我的衣裳,見我沒有反應,便擺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推了推對麵那人,“你走開,你欺負我阿娘。”


  “瑞兒,別這樣,他沒有欺負阿娘,相反的,他是娘的救命恩人。”


  大約是處於對他的感激,大約是因為並州城下的那一幕,我對他沒由來的信任著。


  他們果真包下了整間客棧,天字號的房間裏,他親自斟茶遞了過來,眸光時不時的瞥向我,隻要我不注意,他便會一直盯著我,那樣子好像是在觀察什麽稀罕物一般,有些讓我不舒服。


  這麽多年過去,關於記憶的事情,我不是不想知道,隻是我一直不敢問薑玉儒,他雖然待我很好,可有些話他是在騙我,這一點我心裏跟明鏡似的。


  但是眼前的人不同,他可以為了我不要自己的命,那麽我對他來說至少有很重要的作用,我甚至幻想過,他對我應該也是極好的。


  遇到他,心中的那抹狂喜便抑製不住,當年走得匆忙,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生死,這麽多年來,朝廷裏也沒有傳出白發將軍的升降,我曾經絕望的以為他已經不在世上了。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將三個孩子支出去,我這才敢單獨問他。


  他盯著我的目光被打斷,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無禮,急忙側過身子輕咳了咳道:“有什麽話,你盡管問吧。”


  “四年多年前,並州城下,你為了我把匕首刺進自己的胸口,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我會問這樣直接的問題,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後才點了點頭,“嗯,很重要,比命還重要。”


  “那,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從他嘴裏得知的事情太過震撼,我覺得這一切都是不可思議的。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那般刻苦銘心,深入骨髓,隻是一劑藥,我竟然就能忘記的幹幹淨淨。


  “你說……你說我生的那個孩子是你?那麽瑞兒是你孩子?”這怎麽可能,可是他所有的話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這才是讓我感到害怕的地方,如果是謊言,那麽這個人比薑玉儒更可怕。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我歎了口氣道:“不想說,可以不用說,大致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可是現在……”我對他,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的感覺了。愛嗎?不可否認,他在我心中占有與眾不同的位子。可現在的他除了是我的救命恩人外,幾乎是個陌生人,


  “不是不想說。”他忽然伸手拉住我,力道之大讓我難以掙脫,手腕處甚至傳來隱隱的痛楚,“當年我在齊王府安插人手,在你臨盆之後用一個死嬰換走了孩子。司馬霖當真以為孩子死了,但是又怕失去了孩子,你會失控,所以他便抱了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嬰過來充當你的孩子,這孩子就是你現在的兒子。”


  “我不相信。”瑞兒怎麽可能不是我的孩子,“怎麽會這樣,我要自己想起來,我一定要自己想起來,你有辦法對不對?”抓住他冰冷的手掌時,似乎沒有那般尷尬,微涼的觸感卻好像很熟悉。


  一閃而過的欣喜從他的臉頰上劃過,反手握住我的手,他頗為激動道:“如果……如果你願意跟我的回宮的話,宮裏有個人或許……或許有辦法。”


  他口中的這個人名為金竹瀝,據說按輩分是我的師叔,但我一直喚他竹瀝哥哥,鬼醫這一代的傳人,醫術精湛高超。為了論證這一觀點,他還特意指了指他的一頭銀發,據說他本來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多虧了金竹瀝,他才能活到現在,隻是代價便是三千青絲化為雪。


  我摸了摸這頭銀發,心中悶悶的,很不舒服。


  “我……我要回去了。”猛然站起來,直覺告訴我此地不宜久留。


  “等等。”他急忙拉住了我,“你記住我了嗎?”迫使我轉過身去,他垂下頭,細碎的額發掃過我的額頭,癢癢的。辦事歎氣的聲音呢喃道:“敏敏,我剛才說的都是事實,如有偏差,天打五雷轟,你信我好不好。”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親昵,我嚇得直往後退。身子猛然繃緊,“我……我還要……還要好好想想。”我想回去問他,問問薑玉儒,這一切到底是怎樣的。


  “敏敏。”


  一隻腳踏出門檻,步子卻被他的一聲喊生生頓住了,緩緩轉過身,我蹙眉道:“跟你回宮的事情我會考慮的,但是如果回去的話,我一定要帶上瑞兒。”


  緊繃的麵孔忽然綻放一抹輕笑,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沒關係,隻要你願意,帶誰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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