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皇太後病倒(一更)
回宮之後,方才發現皇上失蹤之事不似想象般眼中,僅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兩位最先發現的尚書大人是斷然不會拆掉太皇太後親自搭建的戲台子,自是不會透露半個字。
老太太急召月娥入宮,不過是為了將攝政王控製在手上。這也是回宮之後才了解到的,如今的禦書房東暖閣被太皇太後辟出來,專門供攝政王處理政事所用。未免一家獨大,老太太還從六部官員中抽掉了從三品侍郎參與國事的處理,一時之間禦書房的東暖閣熱鬧非常。
收到小尹子來報的時候,月娥剛好起身梳洗,鬆香姑姑特意命他在外麵候了些許時間才讓他進來,“啟稟娘娘,攝政王求見。”
“大哥?”眼眸中閃過一絲狐疑,月娥略顯困惑的看向我。
實則我也搞不清楚師傅心中的想法,若說他偏向太皇太後,徐府又沒有刻意去做什麽事情討她老人家歡心。若說不是,他如今明知道太皇太後不懷好意,卻又偏偏默不作聲的幫她。
“請他進來吧。”收拾了衣裝,月娥擺了擺手示意我先回避一下,這才讓鬆香姑姑去請師父。
大庭廣眾之下師傅並未同月娥多說什麽,隱約聽見的都是一些寒暄的話語。什麽近來天氣漸漸轉涼,平時多注意身子;什麽身懷六甲,就算不顧著自己,也要顧著孩子……
閑話家常,時間不知不覺竟然移到了正午。師傅婉拒了月娥留他用膳的好意,命小尹子奉上一隻精致的棠梨木雕花鑲玉的盒子,說是侯夫人娘家送來的,便挑了一個送給她。
入夜,昭陽宮剛剛掌燈,晚膳被鬆香姑姑送進來寢殿。月娥卻無心飲食,一門心思都放在那雕刻精美的小盒子上。埋頭研究了一個下午,唯一可以的出來的結論便是:這盒子適合用來做裝飾品,連開口的地方都沒有,至少她沒有找到。
“師傅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有不便當眾告訴你,才想出給你這個盒子的?”接過盒子,仔細推敲了半晌,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拿把劍劈了得了,何苦自尋煩惱。”
“可萬一裏麵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呢?”
這樣一想,又覺得不妥。可這盒子握在手中的感覺很奇怪,不似一般的木盒那般輕巧,或許是鑲著碎玉的緣故,還觸手生溫。“哎……這盒子不是師母娘家送來的嗎?你明個召師母進宮問問便是,這其中的蹊蹺,怕也隻有師母知道了,身為女眷,出入宮闈也比師傅方便。”
本來就好奇這盒子到底有什麽古怪,加上月娥又是個急性子,當即下旨傳召攝政王妃,當朝一品誥命夫人於明日一早進宮陪伴。
晨間的禦花園中飄散著淡淡的霧氣,從湖心籠起彌漫了整個湖麵,隻有青蔥翠綠的荷葉方能顯出一點兒淺淡的色澤。
鋪得平整的鵝卵石羊腸小徑上,鬆香小心翼翼的扶著月娥,生怕她出一絲紕漏。另一邊跟著的徐夫人,眼眸時不時的瞥向月娥的肚子,嘴角總是含著淺淺的笑意。
婦人的心思有時候很是單純,朝臣盡知,司馬君然是先皇唯一的兒子,登基四五年,如今膝下無一子一女。不管是後宮還是前朝,各個都削尖了腦袋想著往皇帝身邊塞女人,隻要能生下一兒半女,那便是母憑子貴。
徐夫人自然也有這樣的想法,自家小姑子進宮多年,終於這肚子有了動靜。恰逢夫君晉封攝政王,雙喜臨門。
“嫂子,咱們去亭子裏歇歇吧,本宮有些乏了。”月娥手執絲帕擦了擦額頭,果然有些虛汗。徐夫人立刻殷勤的扶著她進了院子,順便吩咐鬆香讓宮人們站的散開一些,免得娘娘氣悶。
我跟著鬆香姑姑立在一旁,眼見著亭內二人姑嫂情深,時不時的將話題聊到了徐府。徐夫人總是滿麵笑意,但提及敏佳郡主近況的時候,她卻有些支支吾吾。
本來今天的目的也不在此,所以月娥並未深究。話茬子東拉西扯了許久,她才將閑聊拉到了木盒子上。徐夫人微微一愣,問道:“我娘家送來賞玩的木盒?”
“就是這個。”月娥伸手從我這裏接過盒子,徐夫人眼眸一滯,顯然是認得這個東西的。
從禦花園回去,正好在昭陽宮用午膳。徐夫人一路上都有點兒魂不守舍,得到離宮的準許之後,更是如蒙大赦般趕忙出宮了。
這個沒有開口的盒子其實也算實心的,中間隻留下一截小指大小的空隙,說白了就是承裝不了什麽東西。但以徐夫人的話來說,師傅從來隻會往裏麵裝一樣東西,那便是師傅看重的機密。
按著徐夫人所授之法,打開盒子簡單方便的多了。盒子上紛繁複雜的碎玉,竟是打開盒子的機關。可是如果不知道按下玉石的順序,那麽這盒子就永遠隻有被人賞玩的份。
一張小小的信箋紙,寥寥數字便已經道出了前方戰事的危急。我心下一驚,連忙拉著月娥道:“你現在下旨把江騰從內務府提出來。”
“我不知道下旨有沒有作用,要是皇上在就好了。”燒毀了小紙條子,月娥重新將盒子組裝回去,乍一看又是個漂亮的小玩具了。
立秋的綿綿雨便淅淅瀝瀝的下了下來,清晨的禦花園總有些霧氣氤氳,沒曾想幾日光臨禦花園一次的花匠竟在花圃裏發現了一名小太監的屍體。後宮瞬間亂起來了,貴妃娘娘晨起便聽聞此消息,一時身子不適,宋太醫又被請了過來。
折騰了一個上午,內務府的人來報說回盡力查明此事。但是貴妃已經受了驚嚇,自然不會太過信任內務府的辦事能力,如果他們能幹的話,便能防患於未然了。
“江統領何在?”冷著一張可以掉冰渣子的臉,月娥麵色蒼白,顯得更加虛弱,可說起話來卻是有著十足的震懾力,“一群飯桶,江統領當職的時候何曾出過這種晦氣的事兒,還不快把人給本宮叫來。”
一通火氣未泄盡,宋太醫連忙爬過去安胎,頂著一頭的汗珠子,裝跟真的似的。
太皇太後在如妃和眾妃嬪的攙扶下過來探望,一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但禁不住月娥的一哭二鬧,終究是讓人把江騰放了出來,畢竟給人家扣上的名字是玩忽職守,這些時日的關押和罰奉,也算是處置夠了。
江騰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徹查苗圃拋屍的案子,發生在後宮,多多少少造成了一些恐慌。而前來探病的妃嬪們,臉上有幾個能和顏悅色呢。
“這封信,你立刻派人送到指定的地方,要快。”
江騰臉上有幾處紅腫,顯然是被人打了,聽說被帶出內務府的時候還衣衫襤褸,滿是鞭痕。我頗為同情的望了他一眼,“要不你親自送吧,順便還可以……”去那裏治傷。
“不必了,屬下能夠安然無恙的出來,全憑貴妃娘娘,自當盡心竭力保護娘娘安全。”手下信件,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這偌大的昭陽宮西配殿內又隻剩下我一個人對燭哀歎,窗外淒風苦雨漸漸歇下,心頭那一抹煩躁,卻久久未能平複。
九月末,暑氣褪盡,正是秋風涼的大好日子,昀壽宮卻傳來了太皇太後病倒的消息。月娥雖身懷有孕,免了日常的晨昏定省,但畢竟位居貴妃,太皇太後病倒,自然要第一個去探望,順便安撫後宮各妃子的六神無主。
太皇太後時年七十多歲,眼花心卻不盲,對於如何獨攬大權,提拔母家,她通曉的很。許是平日裏算計太多,這病才顯得尤為的重。
驚動了整個太醫院的人一起看診,最終卻也沒得出什麽驚人的結論,太皇太後中風了。
打發了一堆哭哭啼啼的妃嬪們,月娥這才鬆了口氣。坐在床沿邊上,一會看看太皇太後是否有轉醒跡象,一會兒轉頭看向站在一側幹著急的蓉姑,“太皇太後今日出宮了?”目光匯聚在床邊腳踏上擺著的那雙鞋子。
“這……”蓉姑身子一怔,頗為詫異的望著月娥,應道:“娘娘去了一趟護國寺,探望……探望劉少爺。”
她口中住在護國寺的劉少爺全京城找不出第二個,哪怕劉姓的少爺一抓一大把。
想起劉江的遭遇,月娥便不再問下去了。如今聽說他已經癡傻,說出什麽話來,刺激到了太皇太後,也算不得蓄意為之,真要追究責任,說不定這老太太還不願意。畢竟他欠劉江的很多,生生把一代才子逼成了一個瘋子。
有條不穩的處理了這突發事件,月娥揉了揉眉心,“鬆香,今夜本宮侍疾,你且回昭陽宮打點好一切再過來吧。”
“娘娘這……這萬萬不可啊,你如今身懷有孕,怎可操勞?”蓉姑哪裏肯讓月娥侍疾,那肚子裏懷著的說不準是未來的皇帝,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還有命嗎?
“有何不可,難道蓉姑還不讓本宮略盡孝道不成?”不再理會蓉姑那醬菜一般的臉。
鬆香垂頭微微勾起嘴角,臨近門口的時候,扯了扯我的袖子,從昭陽宮過來的人走了大半,隻餘下少許幾個暫時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