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護國寺探望
整條花柳街唯一的客棧裏,人煙還是少的可憐,大多數的客人都是男人,而這些人最常去的場所就是這左鄰右舍的妓院。
有時候我都覺得客棧的老板腦子大概是進水了,才會在這種地方開客棧。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他腦中不進水,我們恐怕也不能這麽安安靜靜的入住在客棧裏了。
魯大叔帶來的人分成了兩批,其中一批人已經化作香料商人成功的托運草藥出城了。素姨對草藥十分重視,自然是一步也不肯離開。僅剩下的魯大叔,此刻正蹙眉沉思,在他看來,我進宮這一行為是十分不可取的,所以從我回來到現在已經三天了,他依舊沒有點頭同意。
我倒了杯茶推過去,“魯叔,你放心吧。我對宮裏還算熟悉,不會出事的。”
他頗為受寵若驚的看著我,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名為感動的情緒,張了張嘴,轉而臉色一變,“公主想用一杯茶來收買我老魯?”
“看來被你識破了。”我嘿嘿一笑,隻得無奈的同他周旋,畢竟他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我又如何能不考慮他的意見呢,“不過魯叔難道還不相信自己一手安排的探子?雖然人數不多,但好歹也有六十六人,況且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不會乖乖等死的。就這麽說定了!”
“哎……公主,不是,公子!”魯叔一邊抱怨自己嘴笨,一邊伸手拉住我,“好,但是你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一有危險,迅速撤離。還有,你讓我查的事情有點眉目了,隻是……”
“隻是什麽,你倒是說啊!”從將軍府回來的時候,我就將查訪前任太醫院院判下落的事情交代下去了,短短幾日,他竟然就能了解一二,可見這支軍隊在情報收集方麵的本事還真是不賴。
我因急著去護國寺一趟,自然希望他能長話短說,但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我不禁疑惑起來,想必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見他歎了口氣道:“他在徐將軍過世之前就已經死了,家人也在一夜之前全部消失了。想來是被人滅門了,因為打更的看到一群黑衣人闖到他府裏去了,之後他們家就著火了。
京兆尹草草將此案了解了,所以除非有心之人,很少有人會注意這件事情。就像前不久的白府,也是一夜起火,燒的連渣都不剩下。”
說到白府,我心中一陣煩悶,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全都死了嗎?”
“這倒不是,我安插在京畿府衙中的人說,屍體少了一具,而且凶手……”
去護國寺的一路上,我的腦海中都不斷回憶著魯叔的話。凶手不明,而且被害人還少了一個。那藥方的事情,還能有誰解釋清楚?
背後跟蹤的人時遠時近的跟著,若不是知道這些人的來路,我恐怕會毫不留情的解決掉他們。如今,既然魯叔擔心,我自然也不希望他瞎擔心,索性讓他們跟著吧。
我一身男裝由小沙彌領著往後院禪房中走去,護國寺是皇家寺院,平時除了皇親國戚就屬那些達官貴人們可以踏足。我曾經跟著先皇前來進香,裏麵的小沙彌如今已經長成了水靈靈的大和尚了。
但好在慧空師傅還記得我,這才讓身邊的小沙彌領著我過去。我連連道謝,小沙彌極其平靜的衝我行了個禮,道了聲:“阿彌陀佛,施主這邊請,前麵就是劉施主休息的禪房了。”
他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但看上去是那樣沉穩,實在不該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表現。我靠近一步,想要問他平恩近來的情況,他卻如避猛虎般趕忙推開一步。這表現還真是傷人呢,我不禁笑道:“小師傅叫什麽?”
“貧僧……貧僧慧安。”方才的淡定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顯然是在怕我。
“小師傅怕我?”我又壞心的靠近一步,他退的更遠,支支吾吾的愣是沒有說出一個正當理由來。
“白施主。”背後的聲音忽然響起,方才還推說很忙的慧空師傅竟然迎著我們走過來了。目光在我們這幾乎貼近的兩人身上饒了幾個來回,無奈的歎氣道:“慧安,你先回去吧。”
“是……是,師兄。”後者轉身逃命也,原來寺廟裏最厲害的輕功路數,全部被他用在逃跑上了。
我雙手交叉抱於胸前,細細的打量起慧空,他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出家人應該不會被小時候的惡作劇嚇住吧,所以一開始的避而不見,到最後派人領我在後院裏兜圈子,這分明是別有目的,至於這個目的是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
有時候我覺得出家人的心思比宮裏那群妃子的心思要更加難猜,因為他們無欲無求,根本沒辦法將他們和常人同水平而論。
“白施主,這邊請。”他朝我行了佛家禮儀,隨即轉身領路,始終與我保持一臂的距離。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我快他就快,我慢他也慢,叫人心中惱火,想問什麽也不得開口。
劉江安靜的坐在禪房內的石炕上,已經是初春時節,但因著他身體不好,從小畏寒。寺廟特意給他準備了厚一點的棉被和炭盆火爐取暖,所以他的房間比外麵要暖和得多。
門吱呀推開的聲音恰好吸引力他的注意力,若是之前我並不相信他瘋癲的消息,如今見到本尊,我就不得不信了。
原本博古通今侃侃而談時,那雙眼睛充滿了智慧,如今看著我的眸光裏除了迷茫就剩下一絲讓我莫名其妙的警惕了。
“貧僧告辭了。”慧空師傅很適時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掩上門扉。
初春的陽光還不算燦爛,加上今日天氣陰沉,整個禪房中似乎彌漫著一股子黴味,亦或許是我的幻覺。
一路過來,慧空隻交代了一句:靠近的時候慢一點,他就不會害怕了。
然而不管我的步子多麽輕盈,動作多門緩慢,他依舊下意識的縮回去了。灰褐色厚重的棉被儼然成了他最安全的保護傘。蜷縮在棉被裏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像極了受傷後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