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月下對飲
或許是這一出戲演的太逼真了,接二連三的有人來敬酒,最後我連宮宴上精彩紛呈的表演都沒有看完便已經不省人事了。
隱約聽見劉江在我耳畔的歎氣,頭壓在他瘦弱的肩膀上,還真有些硌得慌,果然他還是太瘦了,跟易貴妃這樣纖纖妙人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堆,隻是奈何命運捉弄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宮的,半夜被渴醒的時候,唇邊感受到一絲沁涼。猛然睜開眼睛,四目相對,我嚇得急忙將人推開,“你……你幹什麽?”
“你喊著口渴,可是又不肯張嘴,朕隻好出此下策了。”他隨意的將水杯丟開,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剛毅俊美的臉緩緩湊近,“朕今日才發現……”
“發……發現什麽?”坐直的身子緩緩後仰,我很不習慣他這種靠近,可竟然也不討厭,心還不爭氣的越跳越快。
和劉江一起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之後,我就打定主意將他從心中拔出了。和他做了好幾個月的兄妹,我一直告知自己忘記他。時間久了,自己都搞不清楚對他到底是愛還是習慣,抑或隻是對這張臉的迷戀。
所以當他坦承自己的身份時,我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從內心生出湧出一團怒火,才會鬧發將他趕出了紫霄宮。
“發現你酒量如此之大。”他的手指緩緩撩開我額前散亂的碎發,這姿勢、這動作太過曖昧。我急忙推開他,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這麽晚了,皇兄怎麽會出現在紫霄宮?”
“皇祖母留下熙渃姑娘一同守歲,我借口處理國事就出來了。”他不再迫近,端正了身子歎氣道:“看見某人爛醉如泥被劉江抱回來,就跟過來看看了。”
“劉江呢?”心中一驚,到這時我才覺得自己沒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萬一被他知道了什麽該怎麽辦?“我喝醉了,沒說什麽……什麽奇怪的話吧?”
“你覺得呢?你覺得什麽是奇怪的話?”單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透著薄薄的中衣,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冰涼。
房內明明燃著銀炭,我即便穿著單薄也絲毫不感覺寒涼。而他分明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裏麵還襯著一件襖子,手卻依然涼的可怕。
見我不開口,他倒是笑了笑,薄唇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如果是指給平恩準備好太監服的話,我聽見了。”
我心中一驚,生怕他知道我在幫著易貴妃紅杏出牆,“那個……你就當沒聽見好了,人要學會忘記知不知道?”
他似乎並不好奇我和劉江到底在進行這麽計劃,反而避重就輕,主動排除了劉江這個話題,“要我忘記也可以,你陪我守歲。”
“這個……一句話的事。”我隻好豁出去了。
鳳凰亭不遠處的假山上還有三塊形狀比較平坦的石頭,猶記得靖平第一次出征回來,先皇特意為他接風洗塵,那時候的宮宴還讓我不適應,隻想著逃離。徐靖平也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子,明明是宴會的主角之一,卻也跟著我胡鬧的跑了出來。
就在這山石上坐著,我們三個人一壇子桃花醉,喝的好不暢快。可是如今,敬武侯戍守邊關,徐將軍年邁,將軍府的一切事物都有他來決定,靖平已經諸事纏身了。
司馬君然這個皇帝,雖有雄心壯誌,可惜朝廷之外藩王各自盤踞一處、朝堂之上外戚勢力猖獗,被身不由己四個字束縛的緊。
至於我,更是場景淒涼,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
眼前忽然出現一壺桃花醉,香味濃鬱芬芳,想來有些年份了。我捂了捂肚子,似乎不該再喝了,可手卻已經情不自禁的伸了出去。
司馬君然淺淺一笑,足有傾國傾城的本事,可惜這樣一張俊顏上卻籠罩著一絲愁容,“你在……你在想什麽?”
“我?”咽下一口酒,沒有溫過的桃花醉,入口冰涼刺喉,“在想過去,想著和你、和靖平一起月下把酒言歡的過往,那時候可比現在開心多了啊!”
接過酒壇子,猛灌了一口,隻聽他歎氣道:“你什麽時候開始懷舊了?”
“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下聘娶劉姑娘為後啊?”
我承認這個岔開話題的方法有點爛。不,應該是非常爛,但是我實在沒辦法回答他這個似是而非的問題。
他的臉色忽然變了,比起夏天的晴空劈來要迅速得多,讓人措手不及。其實我隻是想問他何時辦喜事,我好考慮著什麽時候讓易貴妃脫身,不然劉江是不可能乖乖和我舉行婚禮的。
但是眼下這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思考範圍,後腦勺被他死死的扣住,唇瓣上的痛楚讓我清楚的反應過來自己被壓製著。
喝酒誤事,果然是亙古不變的硬道理,想推他,竟然沒什麽力氣,雙手的手腕都被她抓在在身後。
許久之後,他終於鬆開了我,沁涼的額頭抵著我的,帶著酒氣的呼吸彌漫在我鼻尖。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罵他了,隻顧著大口喘氣,臉頰一直燙到耳後根。
“你瘋了吧。”這句話綿軟無力,我本打算撐著身子爬下去,方才的一切權當是酒勁作祟吧。
可是他卻死死扣住我的腕脈,一把將我扯了回來。這一回他也沒敢靠近,隻是強拉著我坐在假山石上,“聽我說,我不會娶她的。”
“你娶不娶她不關我的事。”掙紮無果,我隻好耐心的坐下,聽他仿佛承諾的話語,“對不起,你不要放棄我……”
這樣子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我翻手把住他的手腕,又檢查了方才裝酒的壇子,“你竟然……竟然灌下了一壇子桃花醉?”難怪行為怪異。
“看……你還是關心我的。我想過了,我不要這江山了,你不要嫁給他。”
拍了拍他的背,我的手勁忽然加重,一掌敲暈了他。
既然坐上了這個皇位,想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不僅僅是太皇太後不允許,朝堂之外又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一旦失去了皇位這個護身符,他將必死無疑。
不管是誰得到了這皇位,司馬君然都將成為江山新主的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