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意外的淚光
我去禦書房研墨,旁敲側擊的讓司馬君然教我練習草字。他雖然疑惑,但好在沒有拒絕。還頗感無奈的告訴我薑朝恩被貶為庶民,其他事情不再追究。
我想了許久,拿結黨營私的事情做文章,皇上能在最後關頭放他一馬已經是不錯的了,如今我再說什麽,似乎也是多餘,他誠心想要薑朝恩好看,我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沒用。
另一麵,我的一門心思都放在查探那草字是出自誰人之手,分不出多餘的心思管其他事。
“發什麽呆?”司馬君然拍了拍我的手,指腹渾然未覺的在我掌心擦過,陡然生出絲絲癢意。
我急忙收回手,輕笑著甜膩的喚了一聲皇兄。這是我第一次叫他,雖然別扭至極,但是有求於人的時候,什麽別扭都是浮雲。
禦座上端坐的人身子猛然顫了顫,難以置信的打量了我片刻,癡癡道:“你以前從來不會……”
“我現在想通了啊,既然你是我的兄長,我總不能一輩子不認你吧。”衝他擠出一個笑容,卻被他的白眼生生壓了回去。
寫字的速度忽然加快了許多,方才他還對貢墨研磨的濃稠度有所挑剔,現在卻絲毫不介意我研磨的手藝,執筆蘸墨刷刷幾下便按著我的要求寫了一行詩句。
正是昨夜信簽上的草字詩文,我急忙拿起來仔細端詳。雖然一樣剛勁有力,但司馬君然的筆鋒顯然要比那位的鋒利很多。
看來我們的皇帝大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戴上了那頂閃閃發亮的綠帽子了,我不由的向他投去同情的眼光。
他似乎意識到我在看他,轉過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眉頭輕皺,似乎有些慍怒。
我識相的立馬行禮告退,再待下去搞不好會被他的怒火牽連,雖然我並不知道他是為何而生氣的。
“站住。”
臨門一腳之時聽見背後拍桌而起的命令,我機械般轉過頭看了看,賠笑道:“皇兄可還有事?”
“你……你以後別叫我皇兄,聽著怪別扭的。”沉默了片刻,他歎了口氣,目光如炬,死死的盯住我,仿佛隻要我開口說不,他就會衝過來掐死我。
我覺得莫名其妙,他的適應期難道比我還要長?
但我還是點了點頭,畢竟他此刻的表情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那……倒也可以。”還是等他慢慢適應這種關係再說吧,“隻是我有件事情拜托你。”
司馬君然板起的冰山臉終於有些鬆動了,眉眼之間露出隱而不發的和顏悅色,“說吧。”
“呃……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剛才你寫的幾個字啊,幫我找幾個人用草字抄一遍就行了。”
“為什麽?”
關於這個問題,我還真是沒辦法給他答案,總不能說我在宮裏閑的無聊,開始挖他妃子的八卦吧。並且這件事攸關他被誰戴了綠帽子,絕對不能說。
“幫個忙而已,哪來那麽多問題啊。”白了他一眼,帶著我的心虛急匆匆的趕回紫霄宮。門前的一路縱隊讓我有些傻眼,但看見鬆香站在最前麵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奴婢參見公主殿下,您可讓我家娘娘好等啊。”鬆香衝我福了福身子,急忙將我引了進去。
小玉和蘭音分列在德妃身側,靈琯姑姑有條不穩的吩咐人伺候著,生怕怠慢了眼前這位皇帝的心肝兒。
見我進來,三人紛紛鬆了口氣似的,小玉更是肆無忌憚的將我推了過去,一邊還輕聲附耳道:“德妃娘娘一早就過來了,見你不在好像很生氣啊。”
我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眼神示意她們先下去,這才靠近不遠處軟榻上倚靠著的嬌俏身影,忽然有種冰山美人的感覺。
聽見外麵的動靜,她清冽的冷眸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隨即麵無表情的轉過頭去。
生氣了?為什麽?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管怎樣,隻好先放軟語氣,“今天誰惹我家德妃娘娘不高興了?”
“白敏,不對,現在應該叫司馬辰歡。”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無辜,“大小姐,我又哪裏得罪你啦?勞您大清早就過來抓人啊。”
“我哥出事了,你到底去哪裏了,我連商量的人都沒有。”清冷的側臉緩緩轉過來,剪水眸子裏朦出一層霧氣。
她哭了!
從小到大,除了沒有眼淚的假哭,我第一次看見她淚流滿麵的模樣。難怪鬆香一開始就將一幹宮人打發在殿外候著,被看見哭的稀裏嘩啦的是很沒麵子的事。如今這偌大的寢殿內就剩下我們兩個,湊過去輕輕摟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我伸手就著袖子擦幹她眼角的淚水,“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總要先告訴我吧。”
肩頭的濕潤仿佛千金石似的壓在我的胸口上,她是我第一個身為女子的朋友,甘願冒著殺頭危險替我隱瞞身份,如此情誼,我又怎能不在乎?
徐靖平已經數日不曾上朝了,稱病多時,就連司馬君然也不得不開始注意這件事。敬武侯夫人帶著丈夫的囑托進宮找了月娥,希望她能插手此事,至少不能再讓一代沙場戰神就這麽消弭下去。
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像徐靖平那樣豪爽不羈的人,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能讓他成日爛醉如泥?
“你跟他吵架了?”拍了拍月娥的被,我又遞過去一方絲帕,身邊是小玉剛才悄悄送進來的數十方帕子,應該夠用了吧。
“嗯……”她嫌棄的扔掉手上被淚水浸濕的帕子,這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徐月娥這分明是不哭則以,一哭就有淚淹紫霄宮的架勢啊。好在現在已經稍稍好轉,她止不住抽泣道:“他還罵我……罵我多管閑事,我是她妹妹哎……怎麽能算多管閑事呢!我發誓……發誓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人說氣話的時候真的有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就像徐靖平吧,從小就寵著月娥,當心頭寶似的。生氣起來還能衝她吼,看來怒火不小啊。
我想了想,終究還是殘忍的點破道:“別哭了,妝都哭花了。你來找我不就是還想管他嘛,既然如此,就別哭了,告訴我他到底怎麽了?”到底做了許多年的兄弟,我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