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格殺勿論(一更)
方才拍門把手都快拍腫了,他依然不肯開門,我隻好下狠心威脅道:“你要是不開門,我就去見太上皇。”
他終究還是疼我的,緊閉了好久的門緩緩拉開。我一把將他從裏麵拖了出來,在黑夜中掩住身形隱藏入藥田之中。
來搜查的禦林軍折騰了片刻,毫無收獲便急急忙忙的跑了,想來現在整個別宮都該鬧翻了吧。
抬頭看了看,似乎人都走光了,我這才將摘到的兩種草藥遞到他麵前,“哪一種消炎止血,它們太像了,我……我分不出來。”
阿爹依然不肯開口,隻是看了看草藥之後,從我的左手中將草藥抽出來,然後扔了。我撲哧笑開,見他忽然抬頭看我,才反應過來該抓緊時間敷藥了。
不得不說,我的醫術實在不精,他這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都是靠他自己的藥方子才勉強處理好的。
期間不管我問他什麽,他總是沉默,一句話不說,平白讓我害怕。
躲在草廬裏,我們緊貼著裏麵的牆壁靠坐著,生怕被外麵搜查的人找到。阿爹枕在我的腿上,睡得卻是極不安穩,眉頭一皺一皺的,嘴唇顫抖著,時不時的喚出阿娘的名字。
“怎麽了?”我在窗口盯了好久,猛然回頭卻見他已經醒了,還微眯著眼睛打量起我來。見他不說話,我隻好又問了一句:“阿爹,你……你好些了嗎?”
“天快亮了吧?”他偏頭望了望窗外,“他還沒有來,必然是落到蕭博手裏了。”他撐著我的手緩慢從地上爬起來,顫抖的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過來,“這是……這是去千日峰穀底草廬的地圖,還有解開五行陣的方法,一會我去引開他們,你從地圖上的小路出去……”
“我不,阿爹,要走一起走,這些傷都是太上皇幹的對吧,他想致你於死地啊。”
阿爹苦笑著扯下我的手,“你放心,他隻是想折磨我,不會這麽痛快的殺了我。倒是你,他自知時日不多了,才急著想要你殉葬。”
“爹……”我將地圖塞了回去,“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
“你的眼睛……似乎看不太清楚,帶著我是逃不出去的。”他包紮著傷口的手緩緩撫上我的眼睛,“等你回了藥爐,師傅和師伯會治好你的眼睛的。”
“爹,你不走,我就不走。”
“別任性,聽爹的話,這也是你娘的心願。”
我們誰也沒有跑掉,因為在這座別宮裏有一個比我還要了解我爹的人。蕭統領早就讓人團團圍住了草廬,即便當時在房內沒有搜出我們,他也堅信這裏是不可遺漏的地方。
我的武功和蕭統領過招還能堅持一會,可是對上那麽對上那麽多禦林軍,便瞬間失去了希望。
望著阿爹拚命向他磕頭求情,我的心仿佛被人一刀一刀的刺入在回旋攪拌,痛的沒了知覺。
拉起阿爹,扶著他有些站不穩的身子,我斜著眼眸望向蕭統領,“要帶我去哪裏?刑房還是斷頭台。”
“太上皇有令,格殺勿論。”蕭統領瞧了我半晌,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悲憫讓我苦笑了笑。
阿爹一瞬間站不住似的跌坐在地上,祈望這蕭統領道:“等一下,我要見他。”
“太上皇現在不會見你的。”他說罷便有兩人舉刀上前,森寒的刀身折射著刺眼的陽光緩緩升起,直衝著我砍了過來。
“他難道就不想知道芸兒最後的遺言嗎?”
我正要還手,卻聽見阿爹沙啞的嗓子吼出的聲音,刀身瞬間被蕭統領製止,隻見他著一身軟甲緩緩蹲到阿爹的跟前,“你說什麽?”
“他做夢都想知道的事情,現在我告訴他,我要見他。”阿爹一手按住蕭統領的肩膀,一手壓住他的劍柄,“帶我去見他,不然他會死不瞑目的。”
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蕭統領,他一把掐住阿爹的脖子,一副恨不得掐死阿爹的凶狠模樣。往常見到的他總是一板一眼,偶爾露出一絲和善的笑意。這般模樣,委實讓我嚇得不輕,生怕他的手稍稍這麽一動,我就再也見不到阿爹了。
阿爹的嘴角掛著一抹冷笑,轉頭望了望被禦林軍抓住卻還拚命掙紮的我,目光中帶著離別的決絕,讓人心痛。
“好,帶他走。”蕭統領猛然將阿爹扔了出去,禦林軍立馬得令的將阿爹拽了起來。
“慢著,蕭博,在他重新下旨之前,你要保住我兒子的命。”
後者轉過身來看了看他,目光隨即匯聚到我的身上,冷冷的下令道:“押下去,關進大牢,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碰他一跟汗毛。”
“是!”
別宮的牢房雖然比不上天牢,但勝在萬事齊全。從入口到刑堂,一路上掛著的刑具足以讓人嚇得三魂去了七魄。
從刑堂路過之時,我的目光定格在刑架上那個險些沒有辨認出來的臉。展廷玉毫無生機的被掛在上麵,身上滿是鞭痕,胸口還有烙鐵燒焦的傷疤,血肉模糊。我掙開獄卒的壓製,急忙衝了過去,刑堂的獄卒似乎正打算將他從刑架上解下來,嘴裏還碎碎念:“這小子的嘴可真緊,都被打成這樣了,還不肯說。”
“你們怎麽能這樣對他,他可是……”話未出口,胳膊便被人捏了一把。這一捏似乎耗盡了他的力氣,他就像一隻軟柿子般倒在了我身上。
近旁的獄卒凶巴巴的揚起鞭子靠近,眼見著鞭子就要上身了,身後的禦林軍忽的開口道:“蕭統領有令,不得傷他一根汗毛,帶下去吧。”
萬幸我和他關在了一起,也算有個照應。他昏睡了好久,身上的傷口已經基本被我包紮好了,耗盡了我身上僅剩的止血草藥。
許久之後,他痛苦的哼了哼。我立馬清醒著爬了過去,“怎麽樣,好些了嗎?”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囚服,依然被我撕得七零八落了。而我的外袍則蓋在了他的身上,“你……你怎麽……怎麽沒有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