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答應保護你
在賀州以西的幾座城池裏遊蕩了好些日子,我終究不知道他所謂的奉命前來查案,到底要查出什麽東西來。
或許正如他所說,我學乖了,不該問的便不開口多說一句話,所以即便很困惑,我也一個字也不曾詢問。
夜幕沉了下來,鵝毛般的大雪停了好幾日又開始的天地間飛舞的旅程。我和他同所在一件屋子裏,山中本就幽寒,這時節,夜半能把人凍成冰柱子。
這裏大約是獵戶的小屋,打掃的倒算的上窗明幾淨,隻是屋舍簡陋,禦寒的衣物也很少,隻有兩三個炭盆子藏在櫥櫃後邊,現在也全都用上了。
我哈了口氣掀開草席製成的簾子瞧了瞧,寒風呼呼作響,吹著雪花四散飄灑,隻是一瞬間就冷的我急忙縮了回來,回頭看了看司馬君然,他竟然還能閑適的撥弄炭盆之中燒焦的木頭。
“外麵很冷,你……放他們進來吧,這山裏鮮少有人過來,我想也不會遇見什麽……”
他並未開口,隻是盯著我一直不曾移開目光,看得我渾身發麻。他大約又怪我多管閑事了,可能還很生氣,亦或者又想著如何同奶娘說我的不是?“算了,你若不願意便當我什麽也沒說。”
他忽的垂下頭,“我有說過不願意嗎?隻是放他們進來便沒人守夜了,你若是可以負責本宮的安全,本宮倒是可以放他們進來,免了他們在這大雪天裏站在寒風口中徹夜不眠了。”
這……怎麽聽起來我有些吃虧呢?
“你剛剛也感覺到了,外麵可真冷啊!”他側目望向窗外,眼神頓時迷離起來,明明是他讓侍衛守夜,此刻卻表現在很是不忍。
“好,我保護你,就算丟了這條命也會保護好你的,行了吧!”我懶得理他,徑直去撥弄另一個炭盆,可不能讓這點希望之火給風吹滅了。
山裏的夜晚很靜,積雪壓斷樹枝發出的嘎嘣聲時不時的傳來。我靠坐在床邊,強撐著睜開眼睛。雖然累了些,好歹不會出現凍死人的事情,一夜不睡,我想還是可以撐過去的。
“上來躺著。”肩膀忽的被人搭上,我一驚便急忙轉頭,正考慮要不要驚動外屋那群侍衛隻是便聽見他蓄意壓低聲音的話。
我咽了咽口水,這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提議,床上應當比地上暖和很多,可是……“多謝殿下恩典,下官還要守夜,不用了。”這床不大,兩個人躺上去有些勉強,且男女有別,可不能被他發現什麽。
“叫你上來你就上來,囉嗦什麽?”他有些不耐的坐了起來,掀開那灰蒙蒙的薄薄的毯子看著我:“你想冷死我嗎?”
“這個,殿下咱們君臣有別……”
“你打我的時候可沒那麽多禮數啊,再說大家都是男人,怕什麽?還是說……”
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鑽到床上去了,蜷在靠牆的一側,盡量側著身子不去碰他。未免尷尬,也隻能背對著他了。
“睡吧。”安靜了良久,隻聽他輕輕呢喃了一句,身上是他搭過來的毯子。
不能動,又睡不著,還不如睡在地上呢。我恐怕已經緊張的汗濕脊背了吧!
“睡不著?”背後傳來了司馬君然的聲音,我沒有應他,索性裝睡吧。“我知道你沒有睡著,我也沒有睡著。”
算了,裝不下去了。我乖覺的點了點頭:“殿下是冷的睡不著還是……”還是我占了您的地盤呢,“下官還是下去吧。”
“不是因為你,你知道西北戰敗的事情嗎,離開京城半年,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的聲音低沉顫抖,歎息中似乎帶著無盡的傷痛。
西北?這不是我們一路的方向嗎?他這一次是真的查案?
“西北與遊牧民族接壤,雖是漫天黃沙寸草不生之地,但其中不乏湖泊和綠洲,居住在那裏的人經常由於不能自足而從我國邊境搶掠。隻是這些年徐將軍的兩個兒子駐守在西北,他們已經鮮少來犯,怎麽會……”
他沒什麽反應,我屏氣凝神也隻是聽見他輕如鴻毛的笑聲,不由得有些惱怒。我猛然轉身恰好撞到了他的額頭,力道大的讓我有些頭暈眼花。哼!早知道就不同他說這些了。
他笑著伸手按住我的額頭,輕輕的揉起來,嘴角帶著一絲苦笑,“可是入冬的這一戰敗了。”
“怎麽會呢?除非……”話剛出口,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我蹙眉看著他,仿佛是在向他確認自己的猜想。他收了手,眼簾垂下,長而微卷的睫毛遮住略顯傷感的眼神,“你猜的不錯,朝中有人以權謀私,克扣西北軍隊用度,這次戰敗,徐將軍痛失愛子……”
我忽的坐了起來,“是師父嗎?”
“不是他,但是徐家現在僅剩下敬武侯、靖平和駐守東南的徐靖鴻了。老將軍受了不小的打擊,一病不起了。”
這就是他一直不肯告訴我的原因,怕我違抗聖命私自返京嗎?
我想我不會的,阿爹讓我好好活下去,即便如螻蟻一般,我依然要遵守這個約定的。
次日風雪稍稍停歇,放眼望去銀妝素裹,寂靜空靈。我簡單的收拾了一番才跟出來,“再往前就出了賀寧王的屬地了,你是想去邊城嗎?”
“父皇命我暗訪,不能明目張膽的話最快的法子就是深入腹地,我已經知道這個幕後黑手是誰,隻是他牽連甚廣,如果不掌握鐵證,是扳不倒他的。”他揮了揮手,江騰立馬將馬牽了過來,單膝跪地行禮道:“道路已經清掃出來了,請殿下上馬!”
“白大人請!”
我瞧了瞧這批棕紅色的駿馬,雖不及司馬君然的白馬那般高大威武,可一眼見到它便知道它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駒。“我也要去?這是擅離職守。”
“白大人請。”江騰又重複了一遍,仿佛我剛剛什麽都沒說一樣。
“殿下,我隻是賀州知府,這事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我僵持著不肯上馬,大冷天的還要跟著他奔波,路上還要給他當牛做馬,想想我就覺得吃虧。
他本已經上馬了,此刻竟然又翻身下馬,一手捏著我的肩膀一手卡住我的腰直接將我提上了這匹馬。濃眉微微舒展,他就這麽站在馬下瞧著我:“你不是說要保護本宮嗎?你不是說就算丟了這條命也會保護好我的嗎?”
我一怔,這是我說的嗎?這真的是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