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醒來
混亂間刀光劍影,晃得人眼花繚亂,再睜眼,幾個黑衣人已經朝我攻了過來。招招致命卻又在可以取我性命之時稍作保留,幾番打鬥下來,我身上已經多處掛彩了。
“子明,你怎麽樣?”皇上竟然還站在我身側,我拿著從其中一個黑衣人手中搶來的劍將剩下三人擋了回去,這才有空退到皇上身側,阮公公急的要哭的一張皺皮臉讓我很不耐煩,忽的吼道:“怎麽還不護送皇上離開?”
“老奴……老奴也想啊!”阮公公束手無策的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我,頓時瞪大了眼睛:“小心啊。”
您就不能早點說嗎?
我轉身想擋開平直刺過來的一劍似乎已經來不及了,劍尖劃破皮肉一寸一寸往裏進,先是冰涼得讓我發寒的疼痛,最後竟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了。我看著紅得刺眼的血跡慢慢的在我胸前蘊開,一點一點的將我的衣襟染成了同一顏色,忽然覺得很害怕、很害怕……
“子明!”
“白侍郎!”
裂帛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是誰喊得這般撕心裂肺,我想睜開眼睛去看,卻覺得眼皮子有千斤重,怎麽用力也沒辦法睜開,隻能任由眼前一片漆黑。
——日出山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江南果然好!
眼前似乎是陽春三月的江南,風景如畫,美得讓人陶醉。岸邊站著個一身青衣的小個子男孩子,嘴裏絮絮叨叨的念著各色詩詞,毫無保留的讚美著眼前的景色。
——小哥哥,這個這個……
我嚇了一跳,這小丫頭清瘦的緊,橫衝直撞的就要往我身上撞。我心下以及,輕輕躍起才顯現避開這莽撞的丫頭。隻聽她急吼吼的道:“看,這就是瓊花,揚州最有名的瓊花。你們京城是看不到的。”
小男孩轉過身子,笑顏明媚燦爛,眼睛盯了花朵好一會,“能看到,隻是沒這麽漂亮。”
女孩子忽的將瓊花塞進男孩的懷裏,眼眸含光,眼見著淚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真可憐,隻能看那些難看的瓊花,走,我帶你去采花……”
“子明……子明!”
誰喊我?
正提步打算追過去,卻聽見有人喊我,淒然哀愁,話語中竟帶著哭腔。
嘈雜的聲音,哭聲,甚至有許多瓷器落地破碎的聲音。可即便這樣,我依舊動彈不得,就好像阿爹小時候所說的鬼壓床一般,連開口都不行。
嘴裏的苦味難以言喻,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總喜歡在我不能動彈的時候往我嘴裏灌藥,這味道我太熟悉了,似乎是治療外傷的。
對了,我似乎被人捅了一刀,捅得還挺深的,現在似乎不痛了,卻也什麽感覺都沒有。
“子明,你再不醒醒,你爹就要被問斬了。”
迷迷糊糊的覺著似乎有人在耳畔胡說八道,借著便是一陣哭腔。四周很靜,隻有一兩個人的呼吸聲,還斷斷續續很不規則。我極力想要睜開眼睛,卻好像依舊沒有辦法,隻能任由那人在我耳畔道:“敏敏,老爺糊塗啊,竟然還連累了你。但是這世上能救他的隻有你了,皇上那麽寵你,如果你去求情皇上定會網開一麵的。”
“敏敏,你快醒醒啊,奶娘求你了。明天你爹就要問斬了,再不醒過來,就……就真的來不及了……”
開玩笑吧。
阿爹為什麽會被問斬?
眼前似乎有些許微弱的光,光影搖曳,似乎是燭火被風吹拂而抖動所形成的的。床是我自己的,灰白色的帷幕,黑黢黢的掛鉤。房間似乎也是我的,阿爹親自畫的屏風,雖然很醜,卻自從搬來京城便一直陪著我,耐用的緊,我想換都沒有理由。
我依舊動彈不了,拚命想要動才發現自己早已全身僵硬,就好像人死去之後那種掰都掰不動的僵直。
身子一重,雙眼被淚花模糊了的奶娘泣不成聲,趴在我身上哭了好一會。難怪那麽重!
我張了張嘴,好在嗓子是好的,“奶……娘,你說……阿爹他……他怎麽了?”
“哦對了,太醫!”她似乎才想起什麽一般,急忙轉身奔了出來,如一陣風似的。我無奈的瞧著她的背影,她還真是老當益壯,這麽一大把年紀跑起來照樣虎虎生風啊。
不一會的時間原本空曠的房間頓時擠滿了人,我們白家不多不少的幾個下人,徐氏兄妹,劉平恩,薑夫子甚至連許久不曾出現的賀寧王世子司馬霖也在。一個個瞧著我跟瞧怪物似的,眼神中有驚有喜還有幾許令我莫名其妙的同情。
不就是被人捅了一刀嗎?
對啊,那我為什麽動不了呢?
“別動,你暫時還動不了。”薑夫子壓住我極力想要動彈的肩膀,隨即從管家大叔手裏接過一碗藥,又是黑黢黢且味道難聞的藥。我皺著眉瞧了他一眼,此刻我正倚在他懷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仰頭便是他下巴的側麵,光淨嫩白,能叫人垂涎三十尺,可惜我現在卻無暇顧及這些,隻想問一句:“這是……我阿爹配的吧。”隻有他才能配出這麽難喝的藥,明明隻需要少加一些難聞的輔料,他卻偏偏喜歡苦口良藥四個字。
他詫異的回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便把勺子遞過來。
“那……我阿爹呢?”為什麽我差點死掉他都沒有第一時間來看我?
“什麽都別想,先喝藥。”薑夫子輕笑了笑,可這樣的笑卻讓我覺得虛假,他的笑容在我的瞪視下終於僵在了臉上。
“問什麽問,先喝藥解毒再說。”徐靖平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藥碗,捏著我的嘴巴就往裏灌,嗆得我自咳嗽。
感情這些日子他們都是這麽給我灌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