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匯合
泥土和成的圍牆,一院子枯黃的看認不出名字的草藥,還有風吹雨淋加日曬之後一碰就散掉的木架子,這便是我和司馬君然巴巴的趕回平州城老家之後所見到的景象,當然這景象之中少了一個我。春光無限好,我卻已經在庭院裏跪了好久了。膝蓋隱隱的發麻,可,眼前隻有徐月娥一個人,我真是有苦無處訴了。
她紅著一雙眼睛瞧著我,嘴角下拉,眼見著就要哭出來一般:“子明哥哥,要是太子哥哥……”
“別胡說成不,禍害遺千年這句話你沒聽過嗎?他死不了的。”不是我冷血,而是阿爹都出手了,他要是還翹辮子了就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阿爹終於開竅了,要替他多年受人欺壓的女兒出口惡氣。很顯然這種假設是完全不存在的,所以閻王老子也搶不過阿爹,誰讓他是鬼醫的徒孫的。
“你……你這是誇他嗎?”她抽了抽氣,眼淚已經掛到了嘴角,我麵色一僵,哄女孩子這事情我著實做不來,眼見著她欲哭不哭的模樣我還真是束手無措:“那啥,你要不要洗把臉。”
“子明哥哥,你還要跪多久。”她已經換上了一身水青色的裙裝,羅裙因為她的下蹲而散落一地,腰間佩玉下的流蘇就差和雜草相纏了。
我:“……”其實要跪多久我也不知道,現在就知道我肚子快餓扁了,膝蓋快跪軟了,阿爹太狠心了。不就是因為我用錯藥導致他蛇毒未清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過是識草不明罷了。
其實要怪還是得怪司馬君然,他沒事幹嘛非要跟著我去打獵呢。我歎了口氣道:“徐姑娘,你幫我把管家大叔叫來。”
她的抽噎戛然而止,愣了愣才道:“幹嘛?”
“要你去你就去吧,問這麽多幹嘛?”
“哦。”她撅了撅嘴巴才悻悻的離開,獨留下我一人跪在這荒涼的院子裏。
夜半清風起,我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管家一身粗布衣裳,摟著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麵前。像個幽魂一般,我險些給他嚇癱了,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你你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少爺,老奴來了好一會了,看您睡得香就沒忍心打擾你。”
睡得香才怪,你來跪著試試。
“管家大叔,他怎麽樣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睡著了,明明記得之前還挺擔心的,或許是害怕他就這麽死了。盡管以前不知道劃了多少圈圈,求了多少次神明希望他翹辮子。真到這一刻的時候才覺得害怕,“管家大叔,他要是死了怎麽辦?”
“少爺,你想什麽呢?老爺出手,還沒聽過治不好的病,隻是……”
本來燃起的希望被他的隻是二字澆滅了哥幹淨,“隻是怎樣?阿爹金盆洗手了這麽些年,忘了怎麽救人了嗎?”
“這倒不是,老奴隻是擔心你。您想啊,你這麽早也盼晚也盼,盼的不就是他有個什麽意外嗎?”
我:“……”有這麽明顯嗎?“管家大叔,你可不能胡說啊,我可沒有這麽想過。”
“知道少爺心善,進去看看吧。”管家大叔無意再與我扯淡下去,顯然我是什麽人他也了解的很,不需要多做解釋。還沒有走出幾步,他又回轉身子道:“你爹準了的。”
好一會掙紮之後我扯住了管家大叔的衣角,他詫異道:“怎麽?少爺是覺得這裏的風景不錯,不願回去?”
“什麽風景不錯,你家少爺我的腿麻了,起不來了不行嗎?”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拉了我一把,扶著我慢慢的往回走。小土房子的結構不及在京城的白府,一切從簡。所以當所謂的前廳與臥房隻有一條簾布相隔的時候我們晚上的睡覺就成了問題了,我被塞進房間泡藥湯,這膝蓋在濕冷的地上跪了那麽久,不好好保養,鐵定會烙下一身的病。據管家說,這些都是阿爹的心聲,阿爹不說他都能猜出來。
“子明,今夜就由你照看殿下吧,靖平累了一天了,也去休息吧。”一頓簡單的素食宴,我幾乎是狼吞虎咽的。別說司馬君然了,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見兔子肉上桌了。
“可是我們家沒那麽多間房啊。”我咽下一口過了冬的大白菜,那是不同於葷肉的甘甜,淡淡的鹹味,簡直太美妙了。
阿爹略微思考了片刻,長歎了一口氣道:“我今晚在藥廬裏歇一夜,要清除餘毒還需要再配一點藥。徐小姐今夜就在原來敏……子明的房間裏過夜吧,老周都已經收拾好了。這幾天大家都累了。”
確然累了,我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卻找不到地方睡覺。阿爹這是變了個花樣來罰我嗎?我們這幾天的失散過程中最累的要數我了,我和司馬君然被困在衡山了幾天,回來的時候他成了貨真價實的拖油瓶,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了。
夜半的房間內,火燭被清風吹的一閃一閃的,更漏的滴答聲不絕於耳。這是阿爹的房間,裏麵奇奇怪怪的東西最多了,唯一一件正常的東西要數掛在牆麵上那幅阿娘的畫像了。
“嗯……好渴……水,水……”
我一驚,這才發現這低沉的貓叫聲是司馬君然發出來的。我急忙湊了過去:“喂……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他艱難的睜開眼臉,無神的眼珠子在我臉上掃視了兩遍,張了張嘴:“你……你又害……害我。”
我:“……”看著他翻了個白眼暈厥過去的樣子,我詫異的愣在原地。哎……真是好心被當做狼心肺。
泛著魚肚白的夜空漸漸明亮起來,我隻覺得肩膀被人抓著一陣輕推。“敏敏,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