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真的受傷了
男人是帶鄭可兒一起來的。
他沒有顯出一分吃驚,更沒有將內心對他的忿怒表現出來,而是當作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笑著跟他打招呼。男人對他態度一如往常,表現得同樣無事發生。
女人和鄭可兒去了試衣間,他和男人坐到沙發上,他隨手拿起邊上的雜誌,漫不經心的翻看,好似男人不存在。男人也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交疊著腿,姿態閑適的倚在沙發上。盡管男人沉默不言,但他卻感覺到男人心情似乎很不錯,想必是在得意搗了他的貨。
他內心陰冷一嗤。
“還以為你會失望。”他率先開口,語氣帶了些嘲弄。
男人不屑的哼笑了聲,“為什麽要失望?”
“你不是想把我置之死地嘛,可我還好好的。”他也哼笑,然後故意刺激他,“而且因為受了傷,Lisa現在對我關愛倍至,早上還給我做了早餐。”
男人一聽詫了瞬,但馬上毫不在意的輕笑,“是嘛,你也隻能受到這點待遇。”
男人語氣是對他極度輕視的,他很不爽,同時也很不解,男人是如何知道,他和女人的關係並不是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那麽親密?
也許是猜的吧,他想。
就在這時他手機響了,看是私助打來的,他立即起身去到店外接聽。私助是來跟他匯報南美人那邊動向的,南美人已經知道貨出了事,放話出來要滅掉他。
他不以為意的嗤笑,那幫不自量力的蠢貨們真以為他是任他們捏的螞蟻嗎?他之前之所以對他們擺出低姿態並不是因為怕他們,而是為了拿穩南美的渠道,既然現在渠道毀了,他也沒必要再對他們假客氣。
他再次叮囑私助時刻保護女人安危,然後讓私助先回法國,以防對方趁他不在那裏對幫派動手。私助擔心他的安危,問他怎麽辦,他隻說再多派幾個手下保護就行,別的不用管。
和私助結束通話,聽見背後有腳步聲,他知道來者是誰,勾了勾唇,轉過身。
男人站定在他麵前,模樣比之前更為神清氣爽,但倒沒有顯得有多得意。
“南美人不會放過你,我勸你還是想想怎麽保命。”男人率先開口,話語裏有幾分警示。
他嗤笑,“你這是貓哭耗子?”單手插進褲兜,另一隻手轉玩手機,擺出一副玩世不恭浪-蕩的姿態,以示自己毫不擔心。
男人兩隻手都插進褲兜,身形立得筆直,表情變得微微嚴肅,“我隻是不想你死得太難看。”
他諷刺的笑了聲,頂弄了下口腔,“樓少棠,要說愛Lisa,你比我差遠了。”
男人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臉倏得陰沉,“到現在你還在想這事?”頓了頓,嘲諷一笑,“隨你吧,反正就算你比我愛她,她也永遠不會是你的。”
男人口氣篤定,他心莫名一墜,但馬上又不當回事,這個男人向來自負,同他一樣堅信自己任何事都不會輸。
“話別說的那麽滿,還是用結果說話。”今天早晨女人對他的態度,讓他又堅定了信心。
“好,我們就用結果說話。”男人勾笑,一派自信。
因為不喜歡他挑的那款禮服,女人自己又重新挑了件,雖然他覺得這件不如他那件令人驚豔,但女人喜歡,且穿在她身上也挺光彩照人,他隻好隨她,重要的還是她滿意,她高興。
由於在女人麵前他和樓少棠都沒有表現出與對方撕破臉,所以女人依然以為他們還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回去的路上問他,剛才在店外與男人都說了些什麽。他輕描淡寫的說是公司的事,女人又問他們的合作順不順利,他勾笑,說很順利,內心卻開始謀策對男人展開報複。女人不知他所想,聽了似是放心,沒再多問。
後麵幾天他都在家養傷,女人照樣每天去公司,對他的關心非但沒有他所想的那樣更多,反而減少,但他沒有太過失意,他對自己與女人會有美好未來仍抱有很大信心。
他妹妹卻是嗤之以鼻,還給他潑冷水,堅持認為女人不會愛他,理由是女人和她的性格很相近,她了解女人,愛上一個人就不會輕易動搖,更不會被別的男人的糖衣炮彈所俘虜。
他充耳不聞,隻認為那是妹妹自以為了解她,其實不然。但很多年以後,當他再次回想起妹妹說的這番話,他才知道自己這時有多自負,自負的可笑又可憐,可是他仍不後悔,因為是女人讓他嚐到了深愛一個人的滋味,雖然他在這份愛裏得到的痛苦和心酸多過於幸福與甜蜜。
當他帶著女人出現在“天悅”周年慶宴會上,所有人都很意外,向他們投來或好奇,或驚訝的眼神。那些人不知道,他帶女人來的用意,就是為讓樓家人都看到現在女人跟了他,女人若想再回樓家,他們一定比以前更反對,女人和男人複合就更沒可能。
麵對別人的眼光,女人沒有一絲別扭和尷尬,尤其在看到鄭可兒的時候,似乎還挺高興的,這倒讓他感到有點小意外,但也沒有多想,問女人要不要去和男人打招呼,女人拒絕了。
他意料到她會拒絕,因為男人身邊圍著一圈樓家的人,她不願與那些人打照麵,於是他讓女人在原地等他,自己去過了。
見他過來,男人挑了下眉,口氣微微嘲弄,“以為你不會來呢。”拿過一旁桌上的一杯香檳遞給他。
他看著男人偽裝得無懈可擊的禮貌姿態,暗暗冷嗤,臉龐也綻出禮節性的笑,“我是來看看你是怎麽風光的。”接過男人手上的香檳。
男人笑意加深,“然後呢?”
他笑得也更為得體,“然後再看你如何墜落,粉身碎骨。”
男人悅笑出聲,他笑弧也順勢擴大,端起香檳啜了口。旁邊幾人朝他們看過來,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以為他們兩人在愉快的聊著什麽,誰也不知道其實他們有多麽勢不兩立,水火難容。因為一個女人。
又喝了口酒,他瞥見他的妹妹正與女人在說話,看妹妹臉氣呼呼的,應是與女人又起衝突。他很惱火,來之前他對他妹妹再三關照,千萬不要再找女人茬,她竟然還是沒聽他話。
不過盡管生氣,他表麵卻是一分也沒有顯現。
“抱歉,我要去陪我女人了。”他放下酒杯,故意對男人道。
男人一點沒受刺激的,勾笑,對他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他朝他妹妹和女人而去,還沒有走到她們那裏,他妹妹就看見了他。接收到他警告的陰戾眼神,他妹妹知道自己犯了錯,一下緊張,露出幾分畏怕的神色。
剛站定到女人身邊,女人立刻就偏過頭,但他仍直直盯著他妹妹,他妹妹很了解他,清楚此刻他對她是真怒了,嚇得一絲聲音不敢發,吞了口唾沫。這時,站在他妹妹身邊的,他妹夫的妹妹突然認出了他,很不可思議的問他怎麽也會在這裏。他又陰鷙的掃了她一眼,卻是一個字也不屑回她。
被輕視,小女人火氣衝天,對他出言不遜,他妹妹驚得忙拉勸,還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她眼神裏的意思他明白,既是怕他會惱怒,也是讓他饒過小女人。
他本沒打算與這小女人計較什麽,可是小女人卻不依不饒,還不滿他妹妹怕他,剛懟她,突然像是看出了什麽門道,問:“你們倆認識?”
他妹妹嚇一跳,忙否認。他一點不慌,小女人雖這樣問,但表情與口氣都是很不確定的,不過是臆測罷了。
隻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女人似乎起疑了,轉臉看他。他表現的冷靜無比,女人看不出一點破綻,片刻就打消了疑惑。
風波很快平息,剛才還熱鬧的這裏,隻剩他和女人2個人,擔心他妹妹先前衝動又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他問女人,女人實話告訴他,他妹妹說的是她哥哥的事。
他妹妹的哥哥不正是他?!
他裝漫不經心的把玩高腳杯的手倏得一頓,“她哥怎麽了?”他仍噙笑,內心卻在痛斥他妹妹,就知道她口無遮攔。
聽女人說出他為女人學中文的,和付出許多的事,還說對方無動於衷,他突然又覺得有點意思,想聽聽女人對此事的看法,於是問她,是否也覺得那個男人不值得,如果她是那個女人會不會接受?
女人挺詫異他會這樣問,瞅了他幾秒,然後輕笑,說得看那個男人長得帥不帥。
他失笑,女人還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男人正站在她麵前。
他單手插進兜裏,“要是很帥呢?”他對自己的長相氣質十分自信。
女人立刻又笑道,說還得看男人床上功夫好不好。
女人這話明顯帶著玩笑意味,他聽的出,可他仍當真的反問:“要是也很好呢?”
他的床上功夫很好,這點他也十分自信,如果將來女人和他在一起,在這方麵他一定能大大的滿足她,讓她食髓知味。
“那倒是值得考慮。”女人說。
“是嘛,真的?”他知道女人不是說真的,可他還是很高興,為女人會和自己開玩笑了,說明他們關係又近了一步。
可是他沒有高興很久,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女人這段時間竟背著他做了一件驚天大事,令他驚愕到措手不及。
那是開場後不久,在樓家老爺子正準備向眾人宣布男人兒子身份的關鍵時刻,女人揭露了鄭可兒的偽善麵目,由於女人做了充足的準備,鄭可兒無可抵賴。
原本事情敗露,在他警告的眼神下,鄭可兒沒敢將他供出來,但後來,見男人決心與自己恩斷義絕,連兒子也不想要,鄭可兒失去理智,劫持了女人,還要拿叉子殺她,於是他怒了,出手拿餐叉飛向鄭可兒的手腕。
女人得救了。就在他走向女人,欲帶她離開這裏時,男人擋住了他的去路。緊接著,另一件令他始料不及,震驚萬分的事發生了——男人和女人告訴他,他們沒有離婚,且在半個月之前和好了。
其實早在那次生日時他就有所懷疑,他不是不能派人去跟蹤女人,隻是他選擇相信她,他愛她,不想把她當成一個獵物去監視。而且之後,他也沒有發現他們2人有什麽複合的跡像。
可是,原來他們真的複合了,但故意演了一場戲,騙過了他,騙過了鄭可兒,騙過了所有人。
更令他震愕的是,他們和好的那天,正是他教女人吹口琴,被他認為是有生以來過得最為美好的夜的那晚。
聽到這事的那一刻,他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胸腔似被人狠狠撕扯開,前所未有的疼痛瞬間肆虐他身體每一個細胞。他緊抿住唇,屏住呼吸,想要將這股痛強製壓住,可他非但沒能做到,痛意還更為加劇。
這一次,他是真的受傷了,傷他的是他最最,最最深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