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真相竟然是這樣!
嘭——
我腦中像被人投進一顆炸彈,轟轟作響。
“你說什麽?”我驚得目瞪口呆,“宸飛,你,你說什麽?”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剛才說什麽?
殺人?
不,我一定是聽錯了。
喬宸飛雙目緊閉,麵容痛苦不堪,不停地深吸氣。
他這樣的表情無疑昭示著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渾身發冷,顫抖得厲害。
這樣溫柔的一個人,他怎麽可能會殺人?
喬宸飛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睛,眼眶裏蓄滿眼淚。
“那是我在美國的第2年。”他目光定在遠處某個不知名的點,聲音平靜地說道:“那天是你生日,我特別特別想你,就去酒吧喝酒,半夜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黑人打劫我,因為我有點醉了,心情也很不好,就和他硬碰硬幹上了,在打鬥中,我搶過了他的槍,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就腦子一熱,拿槍打了他,誰知還那麽巧就被我打死了。”
“我當時恐慌極了,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就在我心慌意亂,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Yvonne正好開車經過,看我像個傻子一樣坐在地上,她就過來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和她之前就認識,她一直在追求我,但被我拒絕了,當時在那種情況下看見她,我也管不了那麽多,隻當她是救命稻草,把事情告訴了她,她說可以幫我找人頂罪,但條件是讓我和她結婚。”
“我當時很震驚她怎麽會提這樣的要求,但我不想坐牢,也就沒再多想,答應了。和她結婚不久我才知道,原來那場打劫是她一手策劃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娶她。我知道後很憤怒,向她提出離婚,她不肯,還威脅我,說我若和她離婚就再把我送進牢裏。我隻好妥協,繼續和她保持婚姻關係,但這2年裏,我和她從沒做過一天真正的夫妻。”
“我每一天都過得很痛苦,於是就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你身上,認為都是你造成的,所以就回來報複你。其實我內心一直都愛著你,一直都愛著,從沒變過。”
他說完了,長長地歎了口氣,卻歎不散他周身濃鬱的悲痛情緒。
我呆怔地望著他,任我怎樣想都想不到事情竟是這樣的。
我整個人都崩潰了。
“宸飛,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對不起!”我緊緊抱住他,痛哭流涕,心痛如刀絞。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與他分手,嫁給樓少棠。也一直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以為離開我這個累贅他能飛得更高,過得更好。但現在聽完他說的話,我後悔了,後悔極了,更痛恨我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自私和自以為是,他不會負氣地遠走美國,不去美國,他就不會遇到Yvonne,不會碰上那件可怕的事。
他說的對,他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我造成的!
是我,是我毀了他的人生,毀了他的幸福!
“宸飛,宸飛。”
我好痛,也好恨!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我在傷害他!
我不知道除了這件事,他在美國的那些年是否還經曆過別的,也許還有比這更痛苦更可怕的,可他回國後我竟然一點也沒關心過。
我真是個混蛋!
雖然現在對他說再多對不起,再向他懺悔也無法改變任何東西,但我就是無法原諒我自己。
於是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臉抽去,一下一下,發狠的,毫不惜力的。
“小穎,你做什麽?”見我在狠抽自己,喬宸飛緊張地扣住我手,製止我。
“這不是你的錯。”他說,苦笑一聲,反過來勸慰我,“你不是說了嘛,是命運,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不……”我泣不成聲,再不願承認什麽狗屁命運了,隻把所有罪責都怪在自己頭上。
喬宸飛以前就最舍不得我哭,此刻見我淚流滿麵,傷心欲絕,他比我還難過,“別哭了,小穎。”他自己一邊流著淚,一邊滿目疼惜地幫我拭去眼淚。
可任他再怎麽擦,我眼淚還是源源不斷地往下落,把我整張臉都浸濕-了。
他對我的溫柔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對他的虧欠是我此生無法償還之債。
這一刻,除了恨自己,我更恨上天。恨它為什麽要讓小宇得病。
因為那場病,徹底改變了我,改變了喬宸飛,也改變了樓少棠,我們三個人的命運。
可是現在,我和樓少棠就要幸福了,而喬宸飛卻墜沉在暗黑痛苦的深淵裏,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光明。
大概是看我止不住哭,想要緩解我失控的情緒,喬宸飛轉了話鋒,說:“小穎,其實還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我抹了抹淚,聲音哽塞地問:“什麽?”特別害怕他又會說什麽讓我傷心愧責的事。
喬宸飛抿了下唇,說:“原本,原本我是要和你結婚的。”
我微微一詫,疑惑地看著他。
他麵容浮起一抹愧色,說:“因為我太愛你了,不想放棄你。所以就想Yvonne常年都在法國,隻要我保密工作做的好,她不會知道。可人算不如天算,誰料到她竟突然來海城找我,而且還知道了我要和你結婚的事。”
“我當時特別慌亂,怕她告訴你,隻好騙她說我是在報複你。但私底已做好打算,和你在教堂行完禮後,就直接帶你去大洋洲某個很小的島上生活,她不會找到。”
我被他的這席話驚住了,忘了傷心,不可思議地盯住他,“這,這也太荒唐了!”我說:“你怎麽就肯定我願意拋下一切,跟你去那裏?”
“是不能肯定。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隻能搏一搏了。”他口氣顯得十分無奈,聽得出這的確是他別無選擇的出路。
說完,又立刻自嘲地笑起來,“也許真是天意吧,這場博弈注定是我輸。”
他頓住話,閉上眼睛,似是在努力壓住心中的痛。
我沒有說話,不敢說,怕又再掀起他與我內心的波瀾。
片刻,他複睜開眼,再次開口,“就在我出發去教堂的路上,被Yvonne截住了,她已經知道了我一切的計劃。就這樣,我又徹底回到她的牢籠裏。”
“再後來,你和樓少棠就到酒店找我了,對你說的那些話其實全都是她逼我的。小穎,當時看見你哭,我比你更痛千百倍。所以樓少棠打我,我一點都沒還手,我還真希望他能把我打死,那樣,我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也許是把積壓在心中多年的鬱結宣泄一空後,心裏舒服了。此時,喬宸飛看上去要比剛才平靜和輕鬆許多,隻是眼神依舊很悲傷。
我也控製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在寒風的吹拂下漸漸冷靜,眼淚卻仍掛在臉上。
“冷嗎?”一陣風刮過,喬宸飛將貼在我臉上的頭發勾到耳後,然後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到我肩上。
看著他溫柔的眉眼,我心下淒然,眼淚不自覺又滾落出來。
他不該得不到幸福的!
“宸飛,難道你和Yvonne就真的離不了婚了?這輩子都要受她牽製?”我很不甘心,也不服氣。
“很難。”他搖頭,語氣似是認命的,“隻要她不同意,就離不了。”
我很困惑,“那個Yvonne到底是什麽背景,為什麽這麽橫?說把人弄死就弄死,說找人頂罪就頂罪,這麽無法無天?”
見我對Yvonne很是反感和詬病,喬宸飛蹙起眉頭,一臉凝重地說:“Yvonne的家族勢力很大,是你我難以想像的那種大。”
“她是法國貴族?”想到她身上散發的那股似是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我猜測道。
“貴族?”喬宸飛很輕蔑地嗬笑了聲,隨即抿住唇,感覺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
我越發疑惑,緊盯住他。
可能是我表情太過顯得想要知道答案,隔了幾秒,喬宸飛說:“她不是什麽貴族,是黑道。”
“……”我震驚萬分,“黑手黨?”不可置信的同時腦中瞬間跳現出《教父》的畫麵。
看我反應這麽大,喬宸飛輕笑起來,“當初和你一樣,我在知道這件事時也很震驚。”
“她,她真的是黑手黨?”太狗血了!我不相信。
喬宸飛撇下嘴,“他們不叫‘黑手黨’,但幹的事差不多。”
“宸飛,你到底和那個Yvonne是怎麽認識的?”我聽得心驚膽顫,搞不懂喬宸飛是怎麽和Yvonne這種危險分子和扯上關係的。
“孽緣。”喬宸飛自嘲地哼笑了聲,告訴我,那年Yvonne去美國旅行,有天在他打工的餐館用餐,錢包丟了沒錢付賬,他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借給她錢,兩人就這樣認識了。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好心換來的竟是這樣的惡報。
“宸飛,你必須離開她!”我內心焦灼,很為喬宸飛處境擔心,他如果繼續和那個Yvonne在一起,無疑是與狼共舞。
“是啊。”他讚同地說,然後定定望著我,“所以小穎,你願意和我私奔嗎?”
“……”
我怔愣地與他對視,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見他漆黑的眸底閃爍著星點期待的光,我心澀痛。我是不可能與他私奔的,所以注定又要辜負他的希望了。
見我緊蹙著眉不言語,喬宸飛眼眸再次轉黯,但很快笑起來,“和你開玩笑的。”他一臉輕鬆無謂的,“我知道,你已經不愛我了,你愛的是樓少棠。”但他聲音卻十分消沉。
“你怎麽知道?”我很詫異,對樓少棠表白都沒過24小時,而且此前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對他的感情,喬宸飛又從何而知?
喬宸飛微微一笑,笑得很淡很淡,“我又不是瞎子,早看出來了。隻不過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我微愣了下,終於知道他那天說的話了。原來他早知道,知道我的真心已不在他這裏,給了樓少棠。
我抿了抿唇,很想說些什麽,可發現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合時宜。把別人捅傷了,再說一句對不起或者去他縫傷口,這種行為未免太過假仁假義了。
於是,我隻好別開視線,望向山下綿延的城市燈火,心卻如何也亮不起來。
對喬宸飛的愛已逝去,對他的愧與疚卻永存。
“你們……已經互相表明心意了嗎?”好半晌,隻聽喬宸飛又問。
我回過臉,凝著他哀絕的麵容,從喉嚨裏艱澀地擠出一個淡淡的“嗯”字。
“那就好。”他立刻就笑了,可笑聲聽起來十分苦澀,“小穎,你一定要幸福。”他說:“雖然我非常討厭樓少棠,但他很愛你,對你很好。我看的出。”
他的話瞬間又擊中我淚點。我讓他變得不幸,他卻反而在祝福我。
他為何要如此偉大?為何又讓我對他的愧疚和自責加深?
故意忽略他臉上苦澀的笑意,也強忍住心酸,我含淚微笑,用略帶輕鬆的玩笑口吻說:“怎麽你又看出來了?!”
“當然,旁觀者清。”
他說完,我們又都各自陷入沉默,也十分有默契地不再看彼此,望向遠方的夜空。
城市的霓虹太亮,照映得夜空看不見一顆星子,隻偶有幾片浮雲飄過。
小攤販們全都收攤走了,大學生情侶們也不見了。偌大的平台空曠又寂靜,刺骨的風在耳邊呼嘯,整個氛圍令人倍覺悲涼。
“小穎。”不知過了多久,喬宸飛憂淡的聲嗓滑進我耳畔。
我視線再次轉向他。“什麽?”
他凝望著我,眼中沒有星光,沒有希冀,有的隻是心如死水的平靜。
“謝謝你愛過我。”他淡淡地說,聲音透盡無能為力的悲哀。
心瞬間又痛了。可這個時候我不能再表現得同他一樣悲傷,那樣他會更難過的。於是忍住眼淚,衝他燦然一笑,“宸飛,我也謝謝你,給了我最美好的青春。”
是的,從大學第1年我們就相識相戀了,與他戀愛的4年裏,他竭盡自己所能地給我快樂與歡笑,用他的溫柔為我撐起一片蔚藍的天。
他是我青春歲月裏最溫暖的陪伴,是我永刻在腦海中最美好的記憶。
喬宸飛淒然一笑,緊抿住唇,深吸了口氣,眼圈再次濕潤。
“小穎,”片刻,他顫抖著聲音,說:“能……能再讓我……最後吻你一次嗎?以後我們……我們……就隻能是朋友了。”
他滿麵訣別的悲哀讓我心揪疼不已,插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捏成拳頭,強忍住又要衝出眼眶的熱淚。
虧欠他太多太多了,多得恐怕幾輩子都償還不了。他這最後的、小小的請求,我若再拒絕就太冷血、太殘忍了。
“好。”我笑著,用力點頭。
喬宸飛是有分寸的人,雖然他吻的是我的唇,卻沒有探到裏麵,隻在我唇上輾轉。
他吻的力度很大,似是要讓我知道他對我有多麽不舍、不甘和留戀。
是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一段感情的結束,令人傷感的不是結束本身,而是一個人已經走出來了,
另一個人卻還在裏麵,遲遲不願出來。
宸飛,請你相信我,我會幫助你走出黑暗的。
我緊抱住他,與他深深擁吻。這是我能給他的最後的溫柔。
片刻,我嚐到了鹹澀的滋味,那是他的淚,還有我的。
我們都清楚,這個吻之後,我們就將徹底告別過去了。
許久,他都沒有放開我,直到感覺有道冷戾的光向我們這邊射來,我不禁打了個顫,猛然睜開眼睛。
當看見站在喬宸飛背後不足3米的人時,我驚得全身僵硬住。
“樓,樓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