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要截肢
忽然在挖掘現場的一角，發出了一陣驚呼聲。醫生們迅速的向那處跑去，王仲景也不例外。
雖然已經非常疲倦，但是仍然腳下生風，提氣在幾塊石頭上跳躍幾下，便率先來到了挖掘現場。隻見一個倒下的櫃子旁邊一個女人身上護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兩人身上都是泥和灰，女人的姿勢是跪在地上，櫃子倒在了她的脊背上，又磕在旁邊的凳子上。行成了一個夾角，女人的腦袋耷拉在一邊，肉眼可見的脊椎折斷了。孩子被她牢牢的圈在懷裏，其中一條腿來不及收進來，被兩塊巨石生生把小腿骨搓斷了。
營救的消防人員招著手：“醫生，快看一下這個孩子！”
王仲景一下跳了過去，撥開前麵的人，蹲下輕輕的摸了摸孩子的手，溫的！王仲景心下大喜，握著手腕脈搏正常，有點弱。“還活著！”三個字擲地有聲。
旁邊營救的人紛紛鼓起了掌，忙碌了八九個小時，找到的都是遺體，這個小孩的生還猶如給他們都打了一劑興奮劑一般，都振奮了起來，一掃剛才的陰霾。
這就是營救，付出多少努力都沒關係，隻要能找到還活著的人就好，哪怕隻有一個。
王仲景將止血帶係在了孩子腿上，指揮著大家把巨石挪開。擔架也早已有人拿了過來，醫生們都忙碌著，給孩子輸液。
王仲景輕輕扒開女子的手，發現那手抱得非常緊。加上上麵的櫃子壓著，這個角度非常不好挪動孩子。
幾名士兵會意，一起搭手向上方推著櫃子。“一、二！”使了多大的力氣，才挪出一點空間。
王仲景手臂用力，直接把女子和孩子一起從下麵拖了出來。
孩子的傷腿吃痛，忽然“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王仲景手一抖，這一聲來的太突然了，嚇了他一跳。慌忙把女子的手扳開，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孩子抬上擔架，孩子有點懵，疼的止不住哭聲。嘴裏叫著“媽媽，媽媽。”
可他的媽媽已經不可能再回答他了。
王仲景隨著眾醫生來到急救車上，手直接就上去扯孩子短腳的褲子，想撕壞了看看情況。急救車上的男醫生沒見過王仲景，不知道他的身份，忙出手阻止：“當兵的，別亂動！”
王仲景抬頭看了看他，沒有理他。手下使力，“滋哢”一聲褲子被從中間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你領導呢？和你說了別亂動！”男醫生放下手裏的聽診器吼道。
“我是醫生！”王仲景懶得和他廢話，四個字丟了出來。
這時跟在後麵的米怡跑過來，氣還沒喘勻，說道：“劉醫生，誤會了。他是部隊裏的醫生。他可以的。”
王仲景專心的看著孩子的斷腿，已經有些發著紫黑色了，大部分的血管已經受損。
動作很輕的脫下孩子的鞋，王仲景手非常穩。固定住小腿，往下拽鞋子。孩子沒有感受到額外的痛楚。剛才男醫生的止痛針也漸漸的起了作用。
男醫生知道軍醫常處理這種骨折，誤會解除，態度上好了許多。“怎麽樣？他的腿你覺得該怎麽處理？”
王仲景輕輕按了一下孩子的腳趾。腳趾恐怕壞死了，他需要迅速手術。
男醫生一聽，他倒是覺得這整個斷腿可能都要廢了。但沒有說什麽，畢竟他不是專業的骨科大夫。“我跟車回醫院。”
“麻煩了，盡量快點手術，他還小，四、五指切除，盡量保住他的腿。”王仲景眼神中帶著懇切。他還要繼續參與搜救，沒法親自看著孩子接骨。
米怡看著王仲景的表情，心裏微微一動。雖說當醫生的都是盡量為病人考慮，但這個人明顯更加仁慈，他總是把每一個都放在前麵優先考慮，為了病人他可以放下自己的冷酷與高傲。
救護車很快開走了，王仲景看著救護車離去的方向，十多個小時在雪地裏如此高強度的搜索，他沒有休息一分鍾。腦袋裏一直閃著孩子媽媽抱著他的那副畫麵，這就是母愛嗎？自己的安危都可以不顧，也要保護孩子。自己從小的記憶裏沒有母親的樣子，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母親在哪裏。這幅畫麵觸動了他，王仲景低下頭，眼中的光暗淡下來。
米怡轉身走了幾步，發現王仲景並沒有跟上，轉過身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出現在眼前。王仲景呆呆低頭立在茫茫的白雪之中，那身影落寞蕭索，讓人心疼。米怡回身走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明明想靠近，卻又覺得即使他如此落寞自己卻無法安慰他一分一毫。
他這樣的人，即使落寞心中仿佛也有火焰一般。
王仲景抬起頭，看到米怡的眼光，扯起嘴角笑了。“又救了一個。加油！”像給自己鼓勁一般。抬起腳從米怡身邊擦身而過。
身影交錯的那瞬間，米怡不知哪來的勇氣，抓住了他的手。
王仲景側過頭來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醫生，眼神中盡是疑問。
“你……手臂破了。我幫你……”米怡因為害羞，說話有些不完整。
王仲景抬起手，才發現確實擦破了很大一塊。自己竟似沒有知覺似的。
轉頭看了看挖掘現場，暫時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便隨著米怡的手，來到了一間帳.篷。
帳.篷裏亮著燈，王仲景坐在椅子上，這才反應過來，這場持續了十多個小時的營救已經從早晨忙到了晚上。北方的夜來得早，天氣又冷，過了這夜，恐怕再也無人生還了吧。
想到這裏，王仲景唰的站了起來。“我的手臂，沒事。夜來的太快了。我得出去，再晚就沒法救人了。”
米怡剛準備好酒精棉，轉身剛要叫住他，人已經鑽出了帳.篷。米怡看著被風刮的微微飄動的帳.篷簾子，心裏難受極了。
“你，從來都不想自己的嗎？兵哥哥都是這樣奮不顧身的嗎？”米怡在心裏想著。放下處置盤，推開簾子，望向滑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