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人的責任

  疾控中心那女同誌被老人兒子吼完之後，心裏多少有些不快，和同事眨了眨眼睛，指了下腦袋，那意思是“是不是腦袋有病。”


  王仲景看在眼裏，雖然他也覺得男子有些不可理喻，但最後和老人說話時那溫柔的樣子，讓他多少動了惻隱之心。人在麵對恐懼的事情時，往往連說都不敢說起。


  害怕親人的離開，卻用粗.暴的方式假裝不會離開。


  王仲景將後視鏡調了個角度，眼不見心為靜。那女同誌和同事在後座上還在嘰嘰咕咕的說些什麽，王仲景悄悄的把收音機打開了。


  醫院很快就到了，王仲景先停好車。隨後到醫院的傳染科，看到了老人一家都已經戴上口罩準備抽血化驗了。


  王仲景靜悄悄的走到他們旁邊，背靠在醫院的牆上。白熾燈照的醫院冷冰冰的，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其實，把疾控中心的人帶到牧民家裏，王仲景的任務就算結束了。但不知為何，總是不放心走開。


  等檢查結果出來，老人一家五口除了老人的兒子和孫子，其他三名女性都被傳染了肺結核。老人和孫女的病症最為嚴重。小女孩高燒可能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但一直都沒有得到有效治療。


  老人得知這個病是傳染的，立馬自責起來：“都怪我呦，害的一家人都病了。我的小孫女還那麽小，可怎麽辦啊。”說著眼淚就已經下來了。


  老人兒子杵在病床旁邊，忽然沒了言語。悄悄的抹了眼角轉身到走廊裏找了疾控中心的人問道：“治這病，真的都報銷嗎？”


  疾控中心的人回答道：“政策範圍內的藥物，是有傾斜的。”


  “這病，真的能治好嗎？”老人兒子已經沒了趾高氣揚的勁，滿臉的擔憂。


  “積極配合治療的話，是可以治好的。具體的還得問醫生。”疾控中心的人也是比較負責的說道。


  老人兒子望了望王仲景，顯然不知道為什麽他還在這裏，忽然想起他也是個醫生，走過來說道：“小同誌，之前是我態度不好。”


  王仲景擺擺手說：“沒事。”


  “我娘這把歲數了，這病能挺過去不？我女兒那麽小，我剛看看那片子，又是圈又是點的。我也不懂，可我真擔心啊。”老人兒子眼裏出現了乞求之色。想必是也沒人可以商量，盡數都和王仲景說出來。


  王仲景看了看老人的臉色說道：“我直接說的話，你能接受嗎？”


  老人兒子一聽，這不像有好消息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木然起來。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無法接受，連聽便都不想聽了。


  “你身體也有毛病。”王仲景看著忽然頹廢的老人兒子說道。


  “我這老毛病了，沒錢一直沒來看。家裏就我一個掙錢的，不瞞你說，我也沒什麽文化。賺不來什麽錢。家裏那幾頭牛就是唯一的資產了。兩個孩子馬上就到了上學的年紀。唉。”真的是一聲歎息，生活壓力太大了。


  “你信我的話，我給你個方子。回去按時服用，你是家裏的頂梁柱，你不能再倒下了。”王仲景說完從護士站找了紙筆，唰唰幾筆寫完了。交給老人兒子，“酒不能再喝了，你的血壓再高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為了責任。”說完拍了拍老人兒子的手臂，轉身走了。


  身後傳來老人兒子感謝的聲音，王仲景並沒有回頭。他能做的並不多，但求心安。


  王仲景到病房看了一眼軍醫，看起來一切都好，便回部隊報道了。


  李教官原本想向上麵打報告，再調來一名軍醫，但整個訓練已經隻剩下了兩天時間，便讓王仲景兼任了。


  沒想到的是，隻剩兩天，還會出這麽大的事。事後李教官都納悶了，自己帶兵這麽久，從來沒這麽密集的發生影響作訓的事。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距離他們作訓地不到三十公裏的地方是蘭庫爾山，屬於庫魯旗縣內。這山海拔三千多米，但由於他們的作訓地就已經海拔兩千多米了，所以看起來山也沒有多高。今年冬天的雪非常大，王仲景這種不常見到雪的人，這次作訓都看夠了。尤其是在雪地裏埋伏的時候，縱使他有功力護體，有時候也凍得直抖。更別說其他戰士得遭多少罪了，很多戰士的手和腳都凍裂了口，還是王仲景和了藥膏塗完才有所緩解。


  王仲景從醫院回來以後，又下雪了，下了一天一夜。特戰連都準備收拾行裝返程了。忽然接到上級的指示，蘭庫爾山上的積雪滑坡了，重點是山坳裏住著十多戶牧民！


  李教官作為特戰連的老大，接到指示，義不容辭的承擔起了先鋒部隊的任務。他們離的最近，救人就要救急。於是從整頓行裝立刻變成了搶救災民。所有特戰連的戰士百十號人，隻留了五個人守著營地，其他人全部出動。


  三十公裏的路並不遠，按理說很快就能到了，可這場雪下的非常厚，原本壓出的路上又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已經分辨不出哪裏是路，哪裏是戈壁灘。


  還好軍用車底盤高，再加上所有車咕嚕上都綁上了防滑鏈，沒有太受影響，除了一輛車的咕嚕不小心調到戈壁灘上的暗溝裏，出不來，又留了一輛車幫忙拖拽之外，其他車輛都順利到達了山坳處。


  遠遠看去，應該是白茫茫一片的山頂上，一測像被踹塌了的土堆一般露出了山體本身的顏色，在一片白茫茫中十分紮眼。就在這土堆底下，已經將八九戶牧民的氈房掩埋了。


  不幸中的萬幸，還有一戶半的氈房遠遠的還能看出全貌，但也被雪塊和石塊衝擊的變了形狀。


  戰士們看到這種狀況，再也安奈不住了，骨子裏的血性被激發出來，一窩蜂的衝了下去。拿工具的拿工具，以班為單位協力開始挖掘。


  王仲景作為軍醫，並沒有參與挖掘，而是機動的在各處地點尋找生還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