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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一路走來(二)

  “其實我是雍州的那個太家的子弟,從我懂事起就背負著你們想象不到的壓力,有時候…我真的感覺好累。”


  “雍州…太家?”


  沈魚飛眉頭微皺,努力地思索了一會,似乎想起來了一點什麽。


  雍州地處西北邊境,是帝國對於西北蠻族作戰的主要糧倉和物資重要地中轉站,帝國前線的士兵都是以雍州作為一個後勤補給和休息的重要樞紐地區,所以這裏囤積了大量的物資和糧食,如此重要的咽喉地區自然是催生了不少以囤積看守物資的門閥氏族。


  所謂“門閥氏族”就是依靠家族紐帶關係壟斷整個行業的名門望族,他們一般是以一個家族作為單位,采用父傳子子傳孫的世襲製,以整個家族的實力壟斷這個地區,這類門閥氏族往往控製著一個地區重要的命脈,是連當地的最高官員也不敢輕易得罪的角色。


  而雍州的門閥氏族主要就是依靠護送囤積本地數量龐大的物資來賴以生存,主要是有景、古、太三個家族構成,這三個家族就如同雍州的地頭蛇般牢牢地掌控著雍州的物資中轉,由於雍州在帝國對抗西北蠻族的地理位置中極為重要,所以就連帝國的高層也對其極其重視。


  原來太懷逸這個家夥是雍州那個太家的子弟呀!


  沈魚飛恍然大悟,可是突然間又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太懷逸這小子平時過的日子似乎也和自己差不多,看起來又不像什麽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要說和陶源那種真正的公子哥相比,就是和沈魚飛在帝都見到那些家境稍微不錯的少年相比也是差了不少。


  一個門閥氏族的子弟,怎麽會混的這麽差?

  “嗯…既然你是雍州太家的子弟,那你為什麽給我的感覺就是沒那麽有錢呢,我一直還以為你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呢。”沈魚飛苦笑著搖了搖頭,一臉莫名其妙地說到。


  太懷逸歎了口氣,接著抬頭望了夜空一眼,黯然的眼睛中有淚光閃動。


  “可能你還不知道吧,十年前雍州出了一個大麻煩,我的家族因此被牽連,從那時起,我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無憂無慮的太家小少爺了。”


  “十年前出了大麻煩?這是怎麽回事啊?”


  沈魚飛愣了愣,顯然有些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太懷逸又垂下了頭,“十年前白奴族入侵帝國邊境的事你還記得吧?”


  沈魚飛點了點頭,這事他肯定是知道,就算他記性再差也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麵就是因為此事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當時太懷逸固執認為是白奴族為了報仇才去破壞佛宗的古佛肉身,而沈魚飛則是認為是佛宗內部人員所為,結束時太懷逸還冷冷地來了句“你懂什麽?”,沈魚飛隻能一笑置之。


  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沈魚飛是對的,其實不僅僅是沈魚飛,包括大將軍尋重遊和理查司的幾位高層都認為太懷逸這個少年對於此事實在是緊張地過了頭,竟然把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白奴族入侵的事難道和你的家族有什麽關聯嗎?”沈魚飛想了想,問道。


  “沒錯,當時雍州城不遠處的錦州被白奴族圍攻,而帝國運送的大量補給在半路上被劫走了,導致錦州城最終被攻破,


  整個西北差點就一同失手,要不是最後佛宗的大能之士突然降臨法陣,恐怕帝國真的會失去西北地區大部分的領土,整個帝國的門戶也會因此大開,那樣的麻煩恐怕大的難以想象…”


  “你的意思是…當時給錦州運送物資的就是你們太家?”沈魚飛此時才突然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地問道。


  如果原因是這樣的話那也能夠理解了,當時運送給錦州的補給在半路被劫走也是讓帝國的皇帝勃然大怒,據說處理了好一批相關的官員,而且這批補給被劫走之後不但導致錦州那些守城的士兵不得不餓著肚子對抗白奴族士兵,而且還憑空增長了白奴族攻打錦州的戰鬥力,這一增一減間相當於帝國是損失了兩倍的物資,這對於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式來說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影響。


  不過後來民間並沒有傳出究竟是哪些官員接受了懲罰,因為當時帝國民眾注意力都集中在節節敗退的戰事,誰還有閑心思關心究竟處理了哪些官員。


  沈魚飛不用想也知道這其中肯定有雍州三大門閥氏族的人,畢竟這三個家族壟斷了整個雍州的補給,有了功勞肯定少不了他們,但出了這樣的麻煩必然是也得由他們擔待著。


  想來太懷逸的家族肯定是那個時候護送補給不得力而被盛怒的皇帝給狠狠地處罰了一番,從此變得家道中落起來。


  沈魚飛不覺得奇怪,其實這樣的事情幾乎天天都在帝國發生,作為帝國權力的最高點,作為整個帝國猶如神袛一般存在,皇帝確實是有決定一個人乃至一個家族榮辱興衰的權力。


  王公貴胄亦或是位極人臣,上一刻萬人之上,下一刻或許就會失去一切,隨即鋃鐺入獄成為階下囚。而再往下,甚至就連一個小小的官吏也能決定自己轄區無數百姓的榮辱,今天吃香喝辣,明天也許你就會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這樣的權力交替實在是再尋常不過了,不僅僅是帝國,在整個人界這也是鐵打不變的真理。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意外和驚喜,也許你永遠不知道到底是誰先到來。


  沈魚飛看向太懷逸的眼神不禁有些同情,此時似乎才有些理解這個同齡人。


  沈魚飛作為一個小縣城而來的普通少年,他從未得到這些,自然是談不上失去,而太懷逸這種家道中落的貴胄子弟不一樣,他們曾經生活在那個高高在上的雲端之巔,就這樣沒有任何防備地掉落下來,恐怕會摔得血肉淋漓、慘不忍睹。


  “嗯,沒錯,當時負責給錦州運送補給的就是我的二叔,他當時自告奮勇地帶領府內的精兵前去錦州,可是中途被叛徒暴露了行蹤,隨即掉入了白奴族的圈套裏全軍覆沒,這個事情傳到帝都之後皇帝很生氣,隨即把怒火遷移到我們雍州整個太家,當時作為族長的父親也因為巨大的壓力自殺,而我…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太懷逸嘴角邊掛著苦澀的笑容,猶如一個滿嘴苦澀的中年人,嘴角邊全是生活和遭遇帶給他的痛苦和麻木。


  沈魚飛深深地歎了口氣,安靜地傾聽著,他知道這個同齡人一定還有好多好多話藏在心裏麵,他承受了這個年紀本不該承受的一切,現在實在需要有人能夠聽聽他內心的聲音。


  “


  …所以我用盡所有的力量想要去出風頭,讓那些大人物注意到自己,哪怕就是一個眼神的注視,也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實現我的價值,我為家族複興又貢獻了一份力量…”


  “…現在我是家中獨子,家族裏也再沒有往日的榮光,一切的擔子都要由我一個人來抗,所以我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一定要成為人上人,讓我的家族恢複往日的榮光,讓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名字,可是…”


  “…可是我好累,無論我怎麽努力,都達不到自己的要求,都無法真正地讓那些大人物打心底裏看得起我,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憐的小醜,賣弄著自己的醜態,隻會讓別人更加地嘲笑我,我好累…我好累…”


  太懷逸終於控製不住地開始哭泣起來,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憤怒猶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朝他洶湧地襲來,盡管他平時那麽倔強、那麽不在意,但他終究也不過是個沒有那麽強大內心的少年。


  夜色有些發沉,在不知不覺間下起了細如牛毛的雨點。


  此刻的少年,哭的就像一個孩子,雨水混合著淚水,將他的衣衫層層打濕。他覺得有些絕望,還有些孤獨。他沒有朋友,所以今天把滿肚子的委屈都傾訴給了這個少年,也許這世上又會多了一個嘲笑他的人吧?

  然而他自己卻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再也穿不上平時那些偽裝。


  就在此時,一雙厚實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哭夠了嗎?”


  那個紅衣少年望著下著雨的夜空,淡淡地問到。


  太懷逸沒有抬頭,沒有說話,依舊自顧自地繼續哭泣。


  “說實話,其實之前我挺討厭你的,不僅僅是因為你愛出風頭、愛拍馬屁,而是…而是其他的原因。”


  太懷逸抽泣的身體不由得一震,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望著沈魚飛的臉問道,“那是因為什麽?”


  沈魚飛眼睛微眯,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地回過了頭,他盯著太懷逸那如同兔子般發紅的眼睛終於緩緩開口道,“因為你把自己的命運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隻會去討好別人,迎合別人,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


  太懷逸的哭泣莫名地止住了,隻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最重要的東西?…那是什麽?”


  沈魚飛把自己的雙手放在了太懷逸的肩上,正視著太懷逸,用極其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到,“最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是你自己的實力,如果你自己有著足夠的實力,那你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祈求別人的施舍,依靠別人,遠遠不如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聽著,你要想改變你家族的命運,隻能依靠你自己的力量,我隻是告訴你,你之前所做的,都是錯的!”


  “錯了?!”


  一條憤怒的金蛇抽在了大地的盡頭,照亮了少年不斷顫抖的瞳孔,淚水,雨水,汗水,順著他的臉頰絲絲滑落,而他的身體猶如一尊石像呆立在原地。


  雨勢漸強,而視線那頭,那個紅衣的少年的身影已經緩緩離去。


  “依靠…自己的力量…”


  太懷逸望著自己已被雨水泡透的雙手,久久地呆立在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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