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哀默大於心死
見到羅熠昏迷，月清寒臉色一變，連忙查探起來。
氣息紊亂，逆血衝冠，心脈崩裂.……
這些並不是契約崩壞給羅熠帶來的傷勢，因為契約的反噬力量，完全是沐一個人承受的，而並沒有傷到羅熠。
會變成這個樣子，隻是急血攻心罷了。
沐的離開，對於羅熠而言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他為墨紅妝入魔，走上魔道，本就艱難險阻無數，心性更是大變，內心的情緒和言辭也都不會表述，心裏想的可能會多，但是說出來的，卻不會有多少。
大概現在的他也不會在意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
但是，入魔之人，多為至情至性，隻有極少人是為了純粹的殺戮與欲、望而選擇入魔。
沐離開了，已經不善表達的羅熠，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月清寒抿著嘴，她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救治，隻能向帝先生和白澤投去求助的目光。
“由他去吧，這種心傷，隻能等他自己痊愈。”
白澤搖頭，他也沒辦法。
心脈損傷自然能治，逆血之傷也可以治，但是羅熠現在最重的，卻是心裏的傷。
他治不了。
也沒有人能治。
大概沐可以，他自己也可以……
隻是，很困難。
月清寒抿著嘴，有些不甘，有些痛苦，她不想看到羅熠現在這個樣子.……
入魔之後，羅熠已經心性大變，甚至走上極端，但是經曆過生死，月清寒已經十分慶幸羅熠能夠回來，但是現在，她卻不甘……
沐，她太偏激了。
就是因為她，羅熠才會受傷。
盡管曾經有過友誼，但是那絲恨意，還是在她的心裏開始纏繞出現。
“任由他去吧，你好好照顧他的起居便是。我那邊還有一個人，和他的關係不錯，這段時間他們暫時留在這裏，就由你來負責照料他們。”
白澤道了一聲。
月清寒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她不知道外麵還有一個什麽人，但是既然是羅熠帶來的，那自然關係極好，所以月清寒也不敢耽擱，已經出去尋找邱鳳天的身影，然後將他帶了回來，與羅熠並排放在一起。
角落裏，小麒麟嗚咽一聲，有些擔心的昂著頭，看著羅熠。
月清寒看了它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它帶過來。
羅熠似乎不太喜歡靠近它的樣子，盡管這個小家夥算是麒麟老者的後代，但是羅熠卻大概有著自己的想法，不願意再與它有任何的交集。
也算是為了它好。
月清寒明白羅熠的想法，他已經入魔，身上的氣息與祥瑞之獸的氣息相衝，自然不好經常呆在一起，反而小麒麟的氣息更弱一些，會影響它的生長。
月清寒都明白的事情，但是沐卻被心魔迷了眼睛，看不到.……
見到兩人都已經躺好，白澤這才回頭，看向帝先生。
“劍宗那件事……”
“不是他。”
帝先生搖頭，眉頭緊鎖，有些想不通。
“他隻是入魔，魔氣隻是一種能量而非罪惡。若是真的雙手沾滿無辜之人的血腥，身上必定煞氣纏繞，更何況他現在入魔之身，殺人多會直接湮滅其靈魂，若非如此，怨念定然極重。無論是否湮滅靈魂，都會在他的身上產生比起常人更重的煞氣……”
帝先生站起身來，來到角落裏，將嗚咽委屈的小麒麟抱了起來，放在懷裏撫摸著。
轉頭看向羅熠，小麒麟也在看著他，嗚嗚的叫著，很擔憂的樣子。
“麒麟是祥瑞之獸，雖然本身擁有的能量與魔氣相衝，但是對於煞氣卻是天然的克製和厭惡。小麒麟的樣子，也足夠說明羅熠的手上沒有無辜的鮮血，所以劍宗之人，肯定不是他殺的。”
“的確.……”
白澤點頭，認可了帝先生的說法。
“那那個血色追殺令，是否可以取消？血色追殺令在人類世界擁有的權威性很高，被血色追殺令通緝的人，也被視為全民公敵.……”
“難。”
帝先生搖了搖頭，帶著小麒麟，回到了桌子的旁邊。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你我相信羅熠並非惡人，劍宗之事也絕對不是他所為，是因為你我都感覺不到他身上的煞氣。但是，大長者和二長者那兩個和尚會信嗎？如果隻是這樣，怕是你我也不會相信，之所以相信，還是因為它的關係。”
帝先生將小麒麟放在桌子上，溫柔的撫摸，安慰著它有些受傷的心靈。
白澤低下頭，捏緊了拳頭。
人類不會那麽簡單的相信妖獸的話的，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人獸不兩立，而現在新世界大陸的人獸之所以如此和平，也隻是表麵上的做作罷了，背地裏的勾心鬥角，可是從來都不少。
更何況，妖獸明白的事情，人類未必明白。
人類明白的事情，妖獸也未必明白。
這是同樣的道理。
“那豈不是很難辦？難道就讓他一直在我們這裏呆著？”
白澤皺著眉抬起頭來，有些擔憂的看著羅熠。
“他若是死了，那還陽所付出的那麽多的代價，也就白費了。不光是老麒麟，還有墨紅妝那個可憐的女子……”
“不，他需要回去。”
帝先生搖了搖頭，十分決絕。
“這件事終究是要解決的，如果說不通，那就以武力來解決就是。他旁邊的那個人，我決定幫他引動體內的兩滴鳳凰精血，再幫他成就半妖之體，這已經是極限了，但是五級靈神，也已經有足夠的實力來自保，並且保證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但是根基不會出問題嗎？提升這麽多.……”
白澤有些猶豫。
帝先生笑了笑，看向昏迷的羅熠。
“沒關係，自然可以沉澱的。但是這小子的功法也是出自《混沌策》，氣息很渾厚，以他的功法來作為引導，問題自然迎刃而解。之所以不幫他完全化解鳳凰精血，隻是因為他承受不住那麽強大的力量罷了。”
白澤恍然。
確實，以邱鳳天的身體，縱然是成就了半妖之體，身體的強度會有一個極大的跳躍性的提升，但是卻仍舊是十分孱弱的，他需要沉澱，需要更多的努力，也需要各方麵的提升，才能進而一步步的承受鳳凰精血之中的力量。
一次化解兩次，再加上之前他自己強行引動的一滴，三滴鳳凰精血的力量，已經是他現在這個身體的極限了。
“不過，也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配合……”
帝先生有些擔憂的看著羅熠。
“他的心神再度受到重創，之後的情緒可能會更加的極端。隻是這極端到底走向哪邊，是更加的沉默寡言，還是更加的暴躁易怒，都不好說……但願是好的方向吧，免得走上邪路.……否則，鳳凰大概也會很傷心的，畢竟已經付出了這麽多。”
白澤苦笑一聲。
“那又如何，這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事情。一切，還是在他。”
“是……”
帝先生歎了一口氣，回過神，撫摸著小麒麟。
他的眼神很深邃，不知道在考慮著什麽。
白澤也不再說話，起身，道了一聲便離開了洞府。
月清寒已經擔負起了照顧羅熠和邱鳳天的事情，每天忙裏忙外，閑下來的時候也總是坐在羅熠的身邊看著，連學習控製神力的事情都已經放在一邊，毫不理會。
對於她而言，羅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三天後，羅熠醒了過來。
邱鳳天還在沉睡，還在以這具身體化解適應著鳳凰精血的力量，體溫也不斷的上升，偶爾還會有赤紅到泛著點點金色的火焰從他的體內燃燒出來，每一次還需要帝先生出手才能解決。
不過，羅熠已經不太關注邱鳳天了。
他已經無事，至少死不了。
羅熠一個人，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動作也沒有的，在床上躺了很久。
無論月清寒在他的旁邊說什麽，做什麽，甚至擔心到哭出來，羅熠也始終沒有任何的動靜。
很久……
他躺了很久，就這麽睜著眼睛，盯著上麵，看著。
哀默大於心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不吃，不喝，不動，甚至連心跳和體溫都下降到了正常人不應該有的水平，非常的緩慢，連氣息都漸漸的充斥著一種黯然的感覺。
最開始的時候，沐就在他的身邊了。
那個洞穴了，羅熠仍舊還記得，沐低下頭，問出了那句話。
“汝，可需要隨從？”
那個聲音，仍舊在記憶裏回蕩。
但是，她離開的時候，卻是那麽的決絕，像是仇人一樣，沒有任何的停留，直接轉身離開。
契約也斷了.……
被她強行破壞。
她自由了，也斷了兩人之間所有的關係。
羅熠躺了很久，一天一夜.……兩天兩夜……
當月清寒在一旁擔心得哭出來，哭到累了，睡著了的時候，一行濁淚，順著羅熠的眼角落下，落在枕頭上，濕了一片。
他仍舊睜著眼睛，沒有任何的波瀾。
無喜無悲，無物無我.……
他大概已經厭倦了這塵世的紛爭與糾葛，人生，從來都不會順心如意。
所以，他隻留下一聲歎息，然後離開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