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對不起
冰冷的獠牙嵌入皮膚裏，刺入血管中。
她開始肆意的飲食著自己的鮮血，像是在沙漠裏迷路的人，終於找到了水源一樣，拚命的吮、吸。
羅熠動不了，連一根手指頭都沒辦法動彈。
能夠清晰的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冷.……
越來越冷……
身體感覺好像越來越輕，越來越沒辦法控製，眼前的世界也漸漸的蒙上了一層迷霧，看不清真實。
鮮血，順著她的獠牙，進入她的喉嚨。
靈巧的香舌輕輕舔舐著，她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神采，眼睛也越來越亮。
砰砰！
砰砰！砰砰！
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在羅熠的耳中，變得無比的清楚。
是自己的，也是她的。
自己的核就如同心髒一般不斷的跳動，那個聲音在耳邊回蕩著，卻也能夠聽到她的心髒也開始跳動起來。
懷裏的溫香軟玉，也確實變成了溫香軟玉。
而不是之前那麽僵硬，冰冷。
她漸漸地，變得像是一個人。
隻是，羅熠的皮膚卻漸漸地，變得幹癟下來，如同枯瘦的樹皮一樣貼在已經萎縮的肌肉上，張了張嘴，卻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連最後的呻、吟也做不到……
迷霧朦朧……
羅熠看到了，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所在這個世界。
那片充斥著迷茫的空間……
腳下的小路，四周的荒野，這個蒼白的世界四處都遊蕩著那些失落的靈魂，他們孤獨無依，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遊蕩在小路外麵，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條路，羅熠走過。
兩次……
“又來了……”
羅熠四周看了看，低下頭，腳步不由自主的邁開。
這條路，依舊如同以往一般荒蕪.……
小路的兩邊，那些已經十分古老破舊的籬笆歪歪扭扭的倒在兩邊，四周滿是枯骨，枯骨之間開滿了彼岸花。
抬頭看過去，遠處，一片迷惘.……
這條路，就像是永遠都沒有盡頭一樣.……
哪怕已經走過兩次了，但是，卻仍舊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孤獨.……
冷.……
冰冷……
這裏好像沒有任何的溫度，忍不住有些想要顫抖.……
腳下的小路延伸出去，向著盡頭……
很久，走了很久.……
身邊，那些身影漸漸的走過，他們無神的走著，走著，偶爾抬頭看看這蒼莽的世界，然後，又重新低下頭去，繼續行走。
羅熠苦笑連連，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想要再一次打破這個世界，但是，這一次，蒼白地獄卻並不在自己的手裏。
而自己，卻已經陷入了這蒼白的地獄之中……
走啊……
走啊……
羅熠越來越感覺到孤獨與無助，像是不可抗拒的潮水漲潮了，漸漸的將他淹沒……
痛苦……
這樣的痛苦，讓人恐懼……
荒涼的一切，寂靜的空間，隻有那一朵朵盛開的彼岸花在指引著方向，不讓羅熠迷失.……
隻是，那些彼岸花，也漸漸的，越來越稀疏，越來越少……
漸漸地，消失不見。
籬笆也沒有了，隻有腳下的這條小路，還有路邊的枯草，與深埋在其中的白骨。
蹲下身子，羅熠不想再走了。
他想要回去.……
他知道這條路走到盡頭是什麽樣子，也知道自己最終會變成什麽模樣，所以，他想要回頭，因為他開始恐懼了……
內心都在顫抖……
回過頭，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返回。
哪怕是違逆這裏的道理，他也不想就這樣繼續走下去。
一步步，一步步，緩慢的離開。
每一步落下，都十分的堅定，毅然。
生命……他向往生命……
人的一生，總是有著兩麵。
一麵，是痛苦，另一邊，是.……更痛苦.……
歡樂在痛苦與更痛苦的縫隙之間掙紮求存，但是，當你剝開痛苦與更痛苦的外殼，就會發現，生活的歡樂，其實就在其中.……
痛苦又能如何，剝開它便是……
走啊……
走啊……
一邊笑，一邊走。
溫度，那個溫暖的感覺，漸漸地開始出現……
走到了盡頭，小路到這裏戛然而止，前麵，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那些起伏的山丘，山丘上長滿了小草，還有那些迷失的，遊蕩的靈魂……所有的一切，都是蒼白的.……
除了蒼白，再也沒有其他的任何東西。
荒涼，孤獨.……
羅熠茫然望去，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這蒼天，這黃泉，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將它破開。
蒼白地獄……
這裏，是蒼白的黃泉.……
他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腿，將頭深深的掩埋進去。
一分鍾，兩分鍾……
一年，兩年……
也或者一個世紀，兩個世紀……
悄然間，開始迷失自己。
直到……那個聲音，那個震動，那片破碎的光芒將羅熠從沉睡之中喚醒。
他抬頭看過去，這片世界都在顫抖，在恐懼，在支離破碎！
蒼白，在這一刻變得如此的脆弱！
他茫然看著，遠處，就在這條小路上，還沒有走到盡頭，他傲立在哪裏，手裏舉著巨大的劍刃，遙遙的對著這蒼白的天空揮舞！
斬！斬！斬！
三斬破碎這片世界，支離破碎！
崩壞的世界，陷下跌落的深淵.……
站在深淵的邊緣，他看著，有些迷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凝望著，那漆黑的世界，裏麵好像有絢爛的光芒在閃動，在跳舞，在起伏，在絢麗的釋放著自己的魅力。
腳，緩緩的抬起，落下……
無知無覺，無痛無癢.……
沉入這片黑暗中.……
嗤！
一聲輕響，羅熠猛地驚醒。
他清楚的感覺到，那兩顆冰冷的獠牙從自己的血管之中抽離，從自己的血肉之中拔出，帶著深深的滿足感，她滿足的呻、吟了一聲。
懷中的溫暖與輕柔，慵懶的帶著自己，倒在房頂上。
望著天空，陰雲密布之下，好像有一道絢爛的光芒遙遙而來，落在自己的身邊。
那個女人，已經真正的變成了一個人。
“原來如此.……”
苦笑一聲，羅熠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臉。
舉到自己的麵前，這枯瘦的模樣，讓羅熠自己也愣了一下。
皮包著骨頭，就像樹枝一樣的粗糙，帶著枯黃的顏色，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在腐朽，在枯萎，在糜爛……
轉過頭去，脖頸的骨頭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僵硬的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活動過一樣。
沐，正站在那裏，她的手裏掐著那個女人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金色的眼眸之中，蕩漾著冰冷的殺意。
隻是，她還沒有動手。
因為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手裏的這個不像人類的女人，氣機已經跟羅熠完全連在一起。
像是某種詭異的契約。
“小狐狸……”
羅熠叫了一聲，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沐微微轉頭，怪異的看著羅熠。
“你們.……她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沐也不明白，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個女人在她的手中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那雙銀色的眼睛始終望著倒在地上的羅熠，帶著擔憂與焦急，還有一抹深深的自責。
羅熠搖了搖頭，不想說話。
他很累，真的很累……
氣血的虧損，甚至連靈魂的力量都變得弱了很多。
但是，這根本就是自己自找的。
“放了她吧。”
羅熠又道了一聲。
說話的時候，微微活動的嘴巴撕裂了嘴唇，一點點鮮血從裂口溢出來，卻並沒有多少，連一滴也不到。
氣血，真的損失得很嚴重.……
沐猶豫了一下，鬆開了手。
女人落在地上，沒有站起來，直接爬到了羅熠的身邊，抱著他的身體，貝齒咬住了嘴唇，滿臉的自責。
羅熠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
他隻想睡覺。
好好的睡一覺，讓自己不再感覺到那麽的疲憊。
但是，現在他還不能睡，外麵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你……”
“我知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羅熠的手剛剛抬起來，女人連忙握住了羅熠的手。
盡管這隻手已經十分的幹枯，甚至摸起來像是樹皮一樣，但是女人仍舊沒有絲毫的介意，攬著這隻手放在懷裏。
淡淡的溫度與柔軟的觸感，她確實已經變成了一個人類。
一個真正的人類，而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好……”
羅熠微微點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終於抵抗不住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來的疲倦，深深的睡了過去。
腦袋一歪，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女人緊緊地抱著羅熠，閉上眼睛，眉心忽然綻放出一點銀色的光芒。
這一點光芒，化作一個菱形的印記，緩緩地刻印在羅熠的眉心，然後深深的沒入他的體內。
睜開眼睛，她那雙銀色的眼眸中，已經滿是疲憊。
原本銀色的長發也變得有些幹枯，看起來像是損失了很多的精力一樣。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沐，歉意的笑了笑。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