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孟婆
前麵的路，依舊布滿了迷霧。
深深的喘了幾下，羅熠繼續走出去。
那個水潭，已經越來越遠了，水滴的聲音也漸漸的消失。
周圍，再一次變得一片寂靜。
寂寞如同惡魔，開始吞噬這它想要吞噬的一切。
羅熠緩慢的走著，無力的前行著。
像是黑白灰的電影一樣，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的色彩。
他已經沒有辦法保持自己的精神與麵貌。
也許，這這片寂靜的黃泉路上，他的樣子早就已經變得猙獰恐怖。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眼睛裏滿是血絲，
死死地睜大，
嘴角咧開，笑得十分的猙獰。
路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或者，有的人的模樣更加的恐怖。
這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樣子。
有人說，人之初，性本善。
未必如此……
一年，兩年……
或者更久。
羅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遠，那種寂寞，讓他僅存的意識開始出現恍惚，開始想要發瘋，想要去摧毀那些可以摧毀的東西。
也是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
依舊在這條路上走著。
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他們有的很深沉，有的很美豔，有的隻是一個還在蹣跚學步的嬰兒……
但是，他們的臉，都很猙獰。
死亡……比起想象中的更加痛苦。
這條路，也比想象中的更加漫長……
羅熠忽然笑了起來，因為他想到了那些自殺的人。
在死亡的前一秒，他們也許還在興奮，終於用死亡來擺脫了自己的困境，但是卻不知道，他們其實才剛剛開始走向地獄。
是的，地獄。
傳說中的地府，始終隻是傳說，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樣子。隻有真正的經曆過之後，才知道，地府，這個每一個生靈死亡之後都會來到的地方，其實是地獄……
可怕的地獄……
崩潰，他的神經在崩潰……
沒有什麽能夠支撐他，隻有如同機械一般的繼續前行。
思緒也變得有些混亂，有些迷茫。
多久……
走了多久……
羅熠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讀過，那些自以為是的詩人對於地獄的幻想。
“通過我，進入痛苦之城，
通過我，進入永世淒苦之深坑，
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不同的語言，可怕的呼嚎，
慘痛的喊叫，憤怒的咆哮……”
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發揮著自己的想象力描繪出來的地獄，就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兒在自以為是的朗誦詩歌一樣的可笑。
地獄，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
“醒來吧，孩子們，你們已經走到了終點，喝下去，天道會告訴你們該如何去做。”
莽莽蒼蒼中的一員而已。
聽著那忽然響起在耳邊的話，羅熠費力的抬起眼睛。
他已經忘了，自己走了多久。
一個世紀？或者更加的漫長……
他不知道，但是，他忽然清醒過來了，已經送到了嘴邊的瓷碗，那裏麵的清水，上麵還漂浮著一片茶色的樹葉。
啪！
羅熠猛地那麵前的瓷碗打開，然後盯著眼前的女子。
看起來，並不像是鬼魂。
她沒有虛無的身體，而是真實存在的。白色的長發，二八風化的麵孔，還有玲瓏有致的身材，還有那含著深意的眼眸，都不像是一個遊蕩在地獄中的鬼魂。
“歡迎來到地獄。”
她開口，紅潤的雙唇勾起一抹笑意。
“來自人界的生靈。”
“你是誰？！”
羅熠後退兩步，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我是誰？”
女人笑了笑，蹲下身子將地麵上瓷碗的碎片撿起。她身上的衣服的樣式看起來很古老，裸、露著雙肩，可以看到胸前那對飽滿之間的溝壑。似乎，她也並不介意被羅熠看到，一直到小心的將所有碎片都撿起來，這才站起身子。
那布滿了紅褐色紋路的裙擺輕輕蕩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孟婆，人類的世界，應該有流傳著我的故事，隻是有些扭曲了。我可不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婆，畢竟，就算是在地獄，我也要保持著自己的美貌。你應該懂的，女人，很看重這個。”
微笑了一下，孟婆手裏的碎片化作點點星光消失。
“孟婆？”
羅熠眯起眼睛。
“地獄？”
“難道這不是你心裏的想法嗎？”
孟婆上前兩步，來到羅熠的麵前。
她的身高並不高，隻是勉強到羅熠的鼻子下麵。抬起頭來，看著羅熠，手指點在羅熠的左胸，又點了點右胸。
“你的心，還有你的核，都認為這裏是地獄。因為你看到的，感受到的，讓你更願意接受這個稱呼，因為地獄在陽界意味著可怕。我並不介意如何稱呼它，因為它的名字很多。陰界，地府，地獄，鬼界，冥府，等等……所以，無論你如何稱呼，它都是它，名字，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意義。”
說完，孟婆轉身離開。
“跟我來。”
羅熠跟了上去，目光掃過周圍的樣子，皺起眉頭。
到處都是鬼魂。
他們的眼睛沒有一點的神采，身體也都是透明的，像是灰色，交錯著站在一起，重疊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
很多，陰氣也很重。
到處都泛著森冷的感覺，像是冰窖一樣。
“你很不喜歡這裏的環境。”
孟婆在前麵說了一聲。
“是的，很冷。”
羅熠將自己的手臂抱在胸前，下意識的搓了一下胸膛的地方。
感受到自己的胸膛似乎還有些許跳動的痕跡，羅熠這才放下心來。
“你的靈魂進入了這裏，暫且按照你的想法，稱它為地獄。但是你的生命還沒有終結，所以，你是違背了天道而來，所以它還在跳。本來，你的心髒應該停止跳動的，因為在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很安靜，但是你的心跳聲很突兀，我能聽到。”
孟婆回頭看了一眼羅熠。
很美的側臉，不像是人類世界的傳說那樣，孟婆是一個滄桑的老太婆。
“你的想法很危險，在這裏，我可是至高無上的權利者。再有這樣的想法，我完全可以讓你回不去。”
孟婆笑了一下，忽然說到。
聞言，羅熠驚愕，然後苦笑。
“看來，你確實是這裏的最高權利者，也沒有傳說中的閻王和地藏菩薩，這裏似乎隻有你在，作為唯一的生靈。”
“生靈？你的想法很有趣，但我不是生靈。”
孟婆似乎有些開心的樣子。
“我也是鬼魂，你應該清楚，地獄，不允許任何的生靈進入。逆天而行的，至今為止也就隻有你一個而已。”
“那麽你不打算將我變成一個真正的鬼魂？”
羅熠眯起眼睛，眼中閃爍著警惕。
“我說了，你是第一個。”
孟婆忽然停住腳步，道：“到了，這裏就是生死簿。”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羅熠上前，來到孟婆的身邊，看向眼前這巨大的轉輪。
轉輪看起來是某種黑色的木頭製成的，正在緩緩的轉動。轉輪的一圈是一些很古老的字體，都是名字，如同紅色的跑燈一般浮動在轉輪的周圍。
“你讓我感到很新奇，要知道，我在這裏已經呆了無數年，未來還要呆無數年，同樣的工作，會很枯燥。”
孟婆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悲涼，但很快就掩飾了下去。
“雖然我也隻是鬼魂，但我的生活也需要一些調劑。顯然，你的出現很不錯，讓我感覺到了新奇。畢竟，像你這麽膽大，又能夠走過黃泉路和奈何橋的，還是第一個。”
“以前有人試圖活著闖入？”
羅熠注意到了孟婆話裏的意思。
“是的，不過他們都在黃泉路上迷失了，然後成為了真正的鬼魂，永遠也回不去了。”
孟婆轉過身子，指了指下方無數鬼魂中的一個。
“你看，那個家夥，他和你一樣也是一個闖入者，隻是他沒有你那麽頑強的意誌，在黃泉路上迷失了自己的本願，成為了真正的鬼魂，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來並不稀少。”
羅熠看了一眼那與周圍的鬼魂完全一樣的家夥，同樣是灰色的靈魂，眼神空洞的站在那裏。
“逆天而行的想法很多人都會有，但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做到的。”
孟婆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轉頭看向羅熠。
“那麽，你又是為了誰，才會逆天而行？”
“靈兒，蘇靈兒。”
羅熠的麵色嚴肅下來。
“五年前，她死了，替我而死，被血狼群吞噬而亡。”
“很慘的死法。”
孟婆簡單的評價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麵前那巨大的轉輪。
手掌一揮，袖袍上的紋路頓時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芒，化作匹練射入那巨大的轉輪中。
轉輪轉動的速度開始加快。
不到一圈，就停了下來，上麵幾行字還是緩緩的浮現出來，變得大了一些，浮動在羅熠的麵前。
隻是，如此古老的字體，羅熠並不認識。
“蘇玲兒，蘇流城蘇家之女，五年零一百二十三天前枉死，靈魂走過黃泉奈何，進入地獄。”孟婆開口解釋道，眼神中露出些許的意外：“因陽壽本應未盡，又篡改天道大運，沾染己身，投胎輪回入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