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明道
陰風吹來，是黑色的風。
有些陰森森的感覺。
黑青色的石頭仍舊那樣的雜亂無章，走過石橋，又踏過山澗，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至少數千裏應該是有的。
隻是單純的依靠自己的雙腳，羅熠和沐都已經快要記不清到底走了多遠。路上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存在，黑青色的石頭，舉目望去，四周都是如此。
那些起伏的石塊，有些看起來像是張牙舞爪的魔鬼。
已經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但隻要還能看到那直入雲霄的不周山，就還能分辨自己應該前進的方向。
望山跑死馬。
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至少現在羅熠就是這樣的感覺。
沒日沒夜的走了兩天，看起來似乎仍舊沒有怎麽靠近。
漸漸的開始煩躁起來，在一成不變的環境裏，人的內心總是會變得有些焦躁。壓抑的氣氛，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這條路，比起想象中的要長很多。
比起在在沙漠裏旅行還要痛苦。
也許差不多吧。
羅熠沒有經曆過那些，所以不知道，但是眼前一成不變的環境，早就已經看得有些膩了。也就隻有那些形狀各異的凸起的岩石，能夠緩解一下他們的情緒。
盡可能的發揮自己的想象力，那是一隻四隻手的怪物，或者是一頭正在仰天咆哮的蒼狼……但是，終究還是如此，再看過去的時候，仍舊隻是一塊黑青色的怪石。
沒有食物，沒有水，連最後一點能夠打發時間用的東西都沒有。
煩躁……
四天……
五天……
時間的概念都開始有些混沌了，羅熠一直皺著眉頭，腳下的動作像是機械運轉一般，隻是下意識的還在走著。
已經不知道走了有多遠。
沐始終保持著清冷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但是比起羅熠漸漸狂躁起來的心緒要顯得寧靜的多。黑色的陰風不時的吹來，帶著陰森森的感覺，有些像是鬼魂出現之前的掙紮。
但是，並沒有。
所有的一切都如剛進入這片大地的時候一樣。
隻是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來時的風景。那座守門人一樣的高山也徹底的消失在地麵的盡頭。一眼望去，黑沉沉的天空，還有黑青色的大地，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出現在視野之中。
偶爾轉頭看一眼一直追隨在身邊的沐，哪怕在任何地方都很出眾的麵貌，在此刻更像是一種誘、惑。
壓抑的環境裏，那些負麵的東西，總是會忍不住跑出來。
看著呼吸有些粗重的羅熠，沐微微搖頭，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腦袋上。
似乎清醒了一下，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對不起……”
晃了晃腦袋，強行將自己心裏那些不太美妙的念頭拋棄，羅熠轉頭看向遠處那仍舊遙遠的不周山。
皺起眉頭，心裏還是有些狂躁。
某種邪惡，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內心的深處開始紮根發芽，在這壓抑的環境裏，快速的滋生。
“小狐狸，你說.……我們還需要走多久？”
羅熠緩緩開口，腳下的動作仍舊如機械一般。
沐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白澤說的不錯，這條路，並不怎麽好走，並不是它險惡的地勢，而是因為這一成不變的壓抑的環境。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暗示一樣，讓內心的邪惡不斷的壯大，滋生，然後將本應該有的理智吞沒。
很難走的路。
“唉……”
歎了一口氣，還是繼續向前走。
偶爾回頭看看臉色冷漠的沐，羅熠的眼神也漸漸開始變得有些怪異起來。血絲開始布滿了他的眼睛，呼吸也漸漸變得粗重起來。
他需要發泄。
需要發泄自己內心的狂躁與不安。
所以，人類最原始的欲、望開始壯大，像是一道魔音一樣徘徊在他的耳邊，在循循善誘。
“啊——！”
大吼了一聲，羅熠忽然一掌拍在一旁凸起的怪石上。
砰！
絲毫未動。
羅熠的力量算不上弱，但卻根本沒辦法撼動這裏的任何一塊岩石。似乎比起鋼鐵還要堅、硬，除了讓手掌感覺到疼痛之外，再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過，這種疼痛的感覺也算是一種調味劑。
至少在現在的情況看來是這樣的。
“你需要平靜。”
沐淡淡的道了一聲，搖了搖頭。
“我從來都沒有學習過那些修心養性的東西。”
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掌，羅熠笑了一下。
心情貌似平靜下來了，這種辦法的效果出奇的好。畢竟，比起那一成不變的環境，還有那始終沒有靠近的不周山，這種疼痛，也算是這些固定之中的一絲奇妙的改變。
隻是，這種方法似乎並不怎麽持、久。
六天……
七天……
十天……
已經整整十天，前方的不周山，隻是靠近了那麽些許而已，似乎還有這很漫長的路要走。
羅熠的頭發有些亂，神情也看起來並不怎麽好。
無意識睜大的眼睛裏滿布著血絲，看起來有些猙獰。
一旁，沐正盤坐在地上調息。
“我們.……還要走多久？”
聲音有些沙啞，羅熠不知道自己已經問過多少次這樣的問題。但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雖然不太一樣，但又完全相似。
“不知。”
沐輕輕搖頭，看向那仍舊近在眼前的不周山，眼眸的深處閃過一絲擔憂。
她真的不知道，距離到底還有多遠。
“你打算放棄了？”
沐看向羅熠，聲音還是如之前那樣帶著緩慢的節奏。
如同一記重錘落在心頭。
羅熠抬起頭來看向沐，然後堅定的搖頭。
“不，我一定要去地府。”
“還有另一個入口。”
沐看著羅熠，羅熠也看著沐。
許久，羅熠低下頭去，他的心髒開始砰砰的跳了起來。
對啊，還有另一個入口.……既然如此，那麽為什麽非得要堅持著選擇這條如此艱難的道路？另一個入口，不過就是有些危險罷了，但是比起這樣的折磨.……
他的眼神開始晃動，堅持也漸漸的開始崩壞。
他開始動搖了。
抬起頭來看向不周山，這根支撐天地的柱子，羅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也許，是有些恐懼了吧……
“還記得上一次進十萬大山嗎？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追求強大的實力。”
“記得.……為了為所欲為，隨心而為……”
羅熠愣了一下，還是回答。
沐輕輕點頭。
“那麽，你還打算堅持嗎？”
羅熠笑了起來，笑得很自然。
“當然。”
“那就走吧。”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沐轉身繼續走了出去。
羅熠也很快就跟在了她的身後，腳步比起之前要輕鬆了很多。
不周山很遠，它是支撐天地的柱子，所以，它所在的地方，也許就是這個世界的盡頭。
到底是哪裏，羅熠不清楚，但是他已經很清醒，知道自己本來的樣子應該如何。
修煉，有時候不僅僅隻是限於自己的修為。
在很多的時候，心性的修煉也是一種對實力巨大的提升。
十一天.……
十二天.……
半個月……
羅熠的腳步依然帶著輕鬆的意味，那寬闊的山澗上，怪石搭起來的石橋下麵還有倒旋的石錐。
這些，也是風景。
那一成不變的世界，換個角度來看也許就完全不同。
它們存在的道理，所在的位置，各自的形狀……
像是一個小世界，蘊含著各種各樣的趣味。
羅熠臉上的笑容一直都在保持著，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興致來了，就蹲在一旁開始研究那些形狀怪異的石頭。
為什麽，它們會這麽的堅、硬？為什麽，它們會呈現這樣的形狀？
時間流逝，還有壓抑的環境，已經不能再給他造成什麽壓力。
沐的腳步始終帶著平靜的節奏，一步一步的跟著羅熠。
她的麵容，也一直保持著平靜。
比起被封印的那數千年，這樣的路，也並不是那麽的難走。
半個月……
一個月……
整整走了一個月的時間。
眼前，那巨大的不周山像是從地麵拔起，沒有一絲的緩衝。直直的棱角在山體和地麵的交界處形成，偏偏又沒有任何的縫隙。
一個月的時間，終於來到了不周山的腳下。
抬頭望著那沒有盡頭的山峰。
白澤說，要上去這不周山的山頂。
“看來，還要繼續走。”
無奈的笑了笑，但是他笑得卻很輕鬆。
有的時候，修煉並不需要去刻意為之，靈魂的升華，也隻是在頃刻之間。
就如此刻的羅熠，心性，或者靈魂，都已經來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隻是他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你真的要走嗎？”
沐問了一聲。
“當然！”
羅熠很堅定的點了點頭，眼睛裏的光芒很明亮。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能回頭，哪怕前麵有著再大的挫折與危險在等待自己，那也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就算走的再慢，也絕對不會後退一步。這，就是我的道，所以我需要更強的實力，所以我才會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