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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慕輕輕咳嗽幾聲，說道：

  “牛村長，您別看棲鳳村這麽大，它花錢的地方也多，這幾年生意也不好做…………這錢也不是大風白白的刮來的。”


  先訴苦。


  “但是為了牛莊，我還是決定，辦兩個私塾，一個專門啟蒙五歲到七八歲的孩子，將來若是學得好，我便出全費用，送他們到啟章學堂讀書去！”


  “另一個呢，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可以來，大人老人要想多學幾個字，也可以來，您覺得怎麽樣？”


  辦兩個私塾，至少要請兩個以上的先生，這一年一年的束脩，那可是不少的錢啊。


  聞言，牛村長自然是點頭同意。


  接下來，七慕又和牛村長談了一些具體的事項，而後，留牛村長留下用飯，再送牛村長回去。


  等七慕回到自己的屋子，已經累得不行了，她又有好多的事情要辦，要找好的夫子來教學，要準備私塾的場地，要看看哪裏有空閑的職位，給來自牛莊的人安排上………


  一件一件，七慕倒是辦得極為漂亮，就是夫子難找，在她生辰的前一天，也才找到一位，不過，牛莊的孩子們陸陸續續的來了，課也開始上了。


  這些，七慕口頭指導，然後教給朵兒去辦，朵兒為人圓滑，相當快便和那些孩子打鬧到一處去。


  接下來，便是大人來做工的事情。


  偶然，朵兒和七慕說起：


  “姑娘，有個叫牛虎的孩子問，他爹娘什麽時候能來？”


  七慕說道：


  “牛虎的爹娘，我記得，住在牛莊西處的人家，他爹娘都是極為老實的，這回也和牛村長一起來棲鳳村，你告訴那孩子，他爹娘至多不過三四日便能來了。”


  “等他爹娘來了，這一整個冬天便不會再走了，要等到開春要播種莊稼種子的時候，他們才一道回去，這就叫做，邊做活，邊學習，等明年秋收了，那幫孩子們才會回來。”


  ————


  朵兒似懂非懂的點頭，又問道：

  “那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嗎？如此一來，在春季、夏季，咱們特意為牛莊準備的那幾處房子，不是白白的浪費了。”


  七慕笑了笑，回答道：

  “也不是全然如此，一些心思不在學習上的，你讓他們待在這裏也是無用，還不如回家幫忙去。”


  “而一些真正想要讀書的，咱們就把他們留下來，陪著咱們的陽陽和耀哥兒一起學習，希望牛莊能多出幾個秀才舉人的，也是一種庇護。”


  朵兒道：

  “我明白了，那些孩子的住處、吃食什麽的，我大福平日裏都會多加注意的，還請東家不要擔心。”


  “就是他們的父母來做工的事情，說一句實話，咱們棲鳳村到底不需要這麽多的人的。”


  七慕點頭，微微蹙眉道：


  “我近日也在憂心這個問題，隻是這件事情還要盡快辦妥才是，孩子來了，爹娘沒來，他們心中總歸是擔心的。”


  “隻是從前那些事情，都是徐成在管著的，陶八也多少知道一些，如今這兩個人，一個在南疆，一個還不知道在哪裏，哎呀，這也不是不能辦，就是辦起來便麻煩了許多。”


  不像以前，她吩咐一句，便有人替她辦得妥妥當當的。


  朵兒聞言，說道：

  ”姑娘不著急，您慢慢的看著安排，這招弟銀月陶八他們不是眼看著便要回來了嗎？等您的左膀右臂回來了，您還愁個什麽？！”


  七慕瞥了朵兒一眼，說道：


  “是招弟回來了好？是銀月回來了好？還是我們陶八回來了好？”


  七慕的眼神，看得朵兒害羞極了，她說道：


  “都好，都很好，他們都是姑娘的人，自然都是為姑娘分憂的。”


  聞言，七慕微微一笑，想到招待帶著兩個小可愛回來的事情，她這心裏便高興得很，也不再調侃朵兒，道：


  “嗯嗯，極好。”


  又過了一些時日，七慕在棲鳳村中圍了一個小村莊，取名為“牛莊”，掛牌匾的那一天，牛村長和一些好相處的村裏人都來了，葉光宗當場落淚。


  眾人都道：


  “多謝慕丫頭，此恩此德，當做牛做馬的來相報。”


  七慕為牛莊設立了私塾，請來了夫子，給了牛莊的孩子們一條好出路，又讓一些人家在棲鳳村有活做，有飯吃，那簡直相當於再造恩人了。


  而李氏也在現場，她現在好生經營著與葉光宗的關係，再也不敢拿捏著旁人，她就是想要拿捏，也拿捏不起。


  看著葉光宗高興得老淚縱橫，又看著牛莊的人皆是開心，她在心裏咬牙切齒了一會兒，突然默默的歎息道：

  “都是命呀，都是命呀…………”


  李氏原本是想著，將七慕發財的事情透露給牛莊的人，誰人不是見財眼開的？隻要眾人都想要這份財產，那她不就有機會混水摸魚了？！


  畢竟在這個年代，哪有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卻擁有這麽一大筆的財產，可是，她沒有料到，牛村長正義，七慕也處理得不錯，竟然會想到辦私塾。


  私塾，相當於是給了牛莊所有孩子的出路，每家每戶都有那麽幾個孩子，這份恩情，勝於其他了！


  李氏心裏很個恨呀，她籌謀了兩年，好不容易才哄得牛村長上門，不料，三言兩語便被那個丫頭打發了。


  此事不成……………


  對了，還可以分家？！

  李氏麵上突然一喜，正好被葉光宗瞧見了，他指著李氏，高興的說道：

  “不哭了，不哭了，大家都學學你們奶奶，這笑得多燦爛呀！”


  倏然被葉光宗點名，李氏著實被嚇了一跳，她微愣之後，便努力的維持臉上的笑容，畢竟，葉光宗方才誇的就是她笑得好看。


  那邊，七慕雖然不知道李氏為什麽要笑得這麽誇張，但是也不怎麽在意，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丫頭了，李氏也不是當初可以拿捏她性命的奶奶了。


  而李氏自己，瞧了七慕的白皙的側顏，卻突然想到，他們二房，當初是早就分了出去的………


  既然已經分過了的，那便不能再分了，李氏突然心涼，她不就是想為自己的小兒子爭取一份家當嗎？這麽就這麽難呢？！

  心裏正難受著，臉上卻還要拚命的笑著，李氏這也算是報應了。


  之後，眾人一同吃了宴席，歡歡笑笑的說了許多親切的家鄉話，牛村長在宴席上，又是再三感恩七慕，道：


  “多虧了老葉家的這個好孫女，不然咱們牛莊的人，還在那窮鄉僻壤裏掙紮呢！慕丫頭，我敬你一杯！”


  聞言，七慕連忙起身，端起酒杯，說道：


  “小女不敢，還是我敬牛村長一杯吧，這麽些年來，您身為村長，處事公平公正，乃是我們小輩的典範。”


  “日後，等咱們這新牛莊繁華熱鬧起來，牛村長，你還是這裏的村長，您可得多幫忙管管的。”


  新牛莊，自然歸屬棲鳳村，也就是歸屬七慕管轄，但是，七慕還是決定，村長的位置依然留給牛村長，他德高望重，有牛村長在，她也不怕這裏會出什麽亂子。


  當然，給了這份權力，牛村長的地位便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高，可以管理這裏所有的人，處理糾紛。


  不過，他們葉家的人也不住在這裏了，日子已經舒心自由了，這些，也就無所謂了。


  隻怕，她就是想從葉家拉一個人過來管理，也沒有人願意呢，畢竟日子已經這麽好過了，何必給自己找事情做？！


  …………


  不對，七慕轉頭，瞧了心思滿滿的李氏一眼，她這個便宜奶奶，可是不一般的，若是沒有她的努力，隻怕牛村長也不會突然就找上門的。


  那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因為棲鳳村是她的，李氏見不得她日子過得舒心，所以找一些事情給她忙活？

  還是說，看棲鳳村家大業大，眼紅了，不想好處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所以把宗族的人找來，日後鬧事、分家當？


  也不對，他們葉家二房早就跟葉家整體劃清了關係的，五年前就已經分了家，這會覥著臉在這裏住，也全是看她爹爹和爺爺的份上。


  ………


  算了，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宴席過後，各人自回各處安置去。


  朵兒和沉香伴著七慕回來儀居，路上，七慕談笑，說起沉香的婚配問題，不料沉香竟然一臉嚴肅的下跪，說道：

  “姑娘，您這些日子還挺忙的，所以屬下不敢打擾，但是有一件事情，屬下不得不請求您。”


  七慕和朵兒連忙扶沉香起來，關切的說道：

  “沉香，是什麽事情？你說吧，能幫的，我是一定會幫忙的。”


  沉香難得的眼中含淚，哽咽說道：


  “姑娘，您還記得屬下原本的名字嗎？”


  七慕記憶超群，自然是記得，她輕輕的說道：

  “我記得，你原本的名字叫做孤狼，對嗎？”


  孤狼，這可不是一個姑娘家的好名字，所以當初，七慕便改了這個名字，才有今日的沉香。


  沉香急切的點頭，道：

  “是，屬下本名孤狼，其實屬下還有一個同胞的哥哥，他人在殿下的虎營，名為狂虎。”


  聞言，七慕略略一思索，便道：

  “孤狼、狂虎？同胞的哥哥？”


  沉香流著淚，拚命的點頭。


  七慕看著沉香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問道：

  “那你是想，我去顧南瑾那裏，把你家哥哥也要出來？”


  沉香再次跪下，給七慕實打實的磕了一個頭，她說道：


  “屬下不求哥哥大富大貴，隻求他性命安康便好，我哥哥的武功極好，若是姑娘能得了他，便是如虎添翼，求姑娘信我。”


  聞言，七慕無奈的笑著扶沉香起來，說道：


  “你說的，我都信，隻是為什麽你當初來我身邊的時候不說，都過了好幾年了，如今你才開這個口？這不是白白的讓你們兄妹多分離了好幾年嗎？”


  七慕是心疼沉香的。


  沉香聞言，低頭回答道：


  “我從前總想著，等我立了大功勞，再來求姑娘主子，隻是，今兒看牛莊裏的孩子們與爹娘團聚，一時忍不住了，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才來求姑娘。”


  若非是看了那畫麵，她心中酸澀，隻怕，哪怕是過了年，她也不一定會開口的。


  七慕拉著沉香的手，歎息道：


  “也罷，我從前也沒有多問問你，如今你說了，我自然是幫你的，隻是你也知道，這件事我還得去向那人說，這一來一回的，時日恐怕會多些，還要你耐心的再等等。”


  為沉香擦去眼淚，七慕又說道：

  “等你哥哥來了，你也不是一個人了，到時候，我讓朵兒他們為你們準備一個新的漂亮的院子的，你便搬出來儀居，和你哥哥共享天倫之樂去。”


  聞言，沉香卻是不肯，說道：


  “我可不願意，屬下還要待在姑娘身邊，保護姑娘呢。”


  七慕搖頭，說道：

  “你傻呀？你今年幾歲了，你哥哥又幾歲了？等將來，你嫁人，你哥哥娶妻，你們能在一起好好說話的日子便不多了，能團圓一段好日子，那便團圓吧。”


  朵兒笑道：


  “姑娘，你別看她現在不願意，等她哥哥來了，隻怕沉香要變一個人，說不準，處處粘著她哥哥。”


  沉香瞪了一眼朵兒，讓她住嘴，朵兒偏不，兩個人打打鬧鬧的，氣氛又活躍起來，七慕瞧著，心裏倒也高興。


  等到回了屋子裏，七慕也不先收拾準備睡覺，反倒是直接為沉香寫信，當深夜，她把信交給沉香的時候，沉香那個感動呀，眼眸裏晶瑩一片。


  相處這麽多年了，七慕看過沉香很多次受傷流血，但是他看她掉眼淚，這真真是第一次，而且，一天兩次。


  那種悲傷，七慕難以言說，隻能抱住沉香，安慰道：


  “信送去，信回來，至多不過一個月，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你不如為你的哥哥好生裝扮著院子，等你哥哥回來，一準高興。”


  沉香閉著眼眸，連連點頭，心中的情感百味，又酸又甜又苦的，她哽咽了一會兒，便抱拳道：

  “姑娘，我想自己去送信，可以嗎？”


  這封信，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七慕自然是應允，隻是擔心沉香勞累，但是想想，她多勸也未必管用，隻能是許了：


  “可以，隻是為了你哥哥，路上慢一些走，左右等了這麽久，不差這一時半會的，你的平安康樂才是最重要的。”


  沉香鄭重的點頭，轉身，消失在夜間。


  七慕在院子裏站了好一會兒，連聲歎息著，朵兒悄悄的出現，又輕手輕腳的為她披上披風，問道：

  “姑娘，你在感歎什麽？”


  七慕低頭一笑，回答道：

  “我在感歎人生，你看，沉香要去和哥哥團聚了，招弟和銀月有了一對金花，你和陶八的婚事近在咫尺，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歸宿………”


  可她？


  依舊還在漂泊著。


  身上，還有外祖父母家的血海深仇。


  一眼望去，看不見前麵的路。


  聞言，朵兒悄悄的點頭，她幾番欲言又止，才說道：


  “說到歸屬，姑娘也不必憂愁什麽，我瞧著那容世子，他是真心歡喜姑娘的。”


  七慕立馬麵色嚴肅起來，說道：

  “這話，不許再說，我與他不會有前程未來的。”


  朵兒低頭，喃喃道：


  “是，姑娘。”


  緩了緩，七慕又道：


  “他很好，但我心裏的人不是他。”


  朵兒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什麽，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姑娘的心裏人另有…………”


  話到一半，她便改口，勸道：

  “恩，我們姑娘這麽好，人人都知道，隻是吹了風，便不好了，姑娘快回屋子吧。”


  七慕微微頷首，轉身進屋子。


  若是招弟在這裏，那必然知道她說的是誰………


  沉香去去了京都。


  十月份是她的生辰，十五歲的生辰格外的重要，自然是要好好操辦的，隻是七慕出身莊稼之家，倒也不認識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


  因此，捧場的人大多是溫飽之家。


  那天的場麵，因著七慕的要求，重視歸重視，但並沒有操辦得太浮誇，還未正式的開始時，楊麗麗見狀，便不禁有些傷感，竟然落淚了。


  她心道：

  “當年她的及第禮，辦得是風風光光，特別的好，來捧場的人家什麽王府、伯爵府的，通通都有，夫人們給她送的禮物，也特別的精致有麵子，哪裏像現在……………”


  楊麗麗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雞蛋、青菜，這些都是老百姓家給的及第禮物，雖然是心意比較重要，但是放在大戶人家，這乃是見不得場麵的。


  “苦了我的慕兒呀………”


  楊麗麗抹了抹眼淚，便望著端坐著的七慕。


  七慕此時散落著發髻，等牛莊一位福氣很好的奶奶來為她梳發髻，她見楊麗麗倏然傷心，便笑著拉起她的手，問道：


  “娘，這是怎麽了？！這大好的日子，您怎麽哭了？”


  楊麗麗哽咽道：


  “娘這是心裏高興。”


  聞言，七慕覺得不像，但她也不知道楊麗麗在想什麽，隻能是挑著一些有趣的話說。


  之後，那奶奶來了，為七慕梳好發髻，七慕便走出去，接受大家的賀禮，接著，再由她娘楊麗麗為她帶上一支發釵，這禮便算是結束了。


  大家該吃吃、該喝喝、該送禮送禮，也算是一派歡樂。


  七慕正和人說著話，便見大福慌裏慌張的跑來，她笑得誇張，眼淚都出來了，話也說得吞吞吐吐，道：


  “姑娘、姑娘，回來了………”


  七慕一頭霧水的問道：


  “什麽回來了？”


  然，靈光一閃，七慕的心情頓時激動：

  “是他們？是他們嗎？”


  其他人聽得迷迷糊糊，但大福卻是熱淚盈眶，點頭道：

  “姑娘，是是是！”


  聞言，七慕來不及與其他人說一聲，提起自己的裙擺，便開始往外跑，她一邊跑，一邊笑著。


  招弟呀招弟，她最好的招弟，終於要回來了！

  其實，內宅離外院有些距離，七慕這樣跑，氣喘籲籲的，但她就是高興，大福心底也高興，也跟著跑。


  她的好妹妹終於要回來了。


  還帶了兩個小外甥女。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她們的行為把一院子的人丟懵了，很快，大家以為是有什麽事情，便也跟著出去了。


  “麗娘，閨女這是怎麽了？”


  葉大壯拉著憶然的手，他看著這一幕，急忙找到楊麗麗，問道。


  楊麗麗一臉茫然，說道：


  “我也不知道呀，大福那孩子來了，然後說了幾句什麽回來的話，便沒有了，她們兩個就走了。”


  說著，楊麗麗便拉著葉大壯往外跑，憶然沉了沉臉色，便也跟著出去了。


  到了外頭，便看見一輛一輛的馬車停著，上麵裝著許多的箱子，大大小小的，一看便是富貴人家才可能會有的行李。


  當年，招弟幾個走時，並沒有這麽多的東西。


  最先頭的那輛馬車，相比於其他的，有點破，有點舊，七慕很熟悉，那一輛是他們送招弟走時的那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