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張春草進鎮子

  聞言，徐成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我那不是到，我是不得已才被你們這幫土匪子給搶到鐵龍幫的，後來自己居然也當了土匪頭子。”


  徐成的話，配上他那老幹部的語氣，令滿桌的人捧腹大笑。


  看著大家夥都樂嗬，七慕與招弟相視一笑，心裏也熱乎著，七慕挺高興的，這日子是越過越好。


  馬上河邊的工地又要開工了，等棲鳳村建設好，陽陽、耀哥兒、小源他們又要去啟章學堂上學了，一切都井然有序。


  ………………


  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陶八和朵兒兩個人便出門了，是七慕吩咐他們兩個一起去接張春草的。


  而耀哥兒也很早就起來讀書了，朗朗的讀書聲和後廚裏的乒乓聲交匯在一起，奏成了生活的交響曲。


  七慕剛從陽陽那屋子出來，便再後院看到耀哥兒在讀書，她不禁失笑，陽陽這孩子貪睡，不到招弟去叫他起床，他是鐵定不會起床的。


  而耀哥兒卻是一個很自覺的孩子，他真的很懂事，若是在現代誰家有個這樣的孩子，隻怕嘴都要笑歪了。


  七慕笑著跟耀哥兒說早上好，她關心道：

  “從前也是這麽早就起來讀書嗎？”


  耀哥兒的視線從書本上抬起，他看向七慕，回答道：

  “能夠讀書的時候，向來都是這樣。”


  七慕點頭，說道：

  “恩，挺好的，但注意點身體，到底別累壞了自己。”


  這時，從身旁路過的陶七，卻是一聲歎息，說道：


  “東家，你忘了昨天說的事情了。”


  七慕一時沒有想起來，反問道：


  “什麽事情？”


  陶七看了看耀哥兒讀書的模樣，搖著頭說道：


  “徐成大哥可是吩咐了的，這耀哥兒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是先鍛煉身體，而不是先讀書。”


  聞言，七慕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她昨天也是支持徐成的，隻是現在看到耀哥兒手裏捧著書本的模樣，她反倒是不好意思再讓他放下書本，去鍛煉了。


  七慕看著陶七幾番欲言又止，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無非就是徐成吩咐他來盯著耀哥兒讀書罷了。


  陶七不同於陶八，陶七是個老實人，有什麽說什麽，吩咐什麽做什麽，好是好，但有時候不懂得變通，恐怕會礙了別人。


  七慕想了想，準備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她對著陶七說道：


  “陶七，昨兒我聽大福說，後廚的米不夠用了，再不去買新的來，後兒咱們就得去吃西北風了，你看要不這樣吧，耀哥兒這邊我來勸勸他，你去問問大福買米的事情。”


  陶七猶豫了一下子，說道：

  “好，那我去找大福了，您可得好好的勸一勸耀哥兒，多注意身體呀。”


  有了七慕的保證，陶七整個人都瞬間變得開朗許多。


  陶七走後，七慕拍了拍耀哥兒的肩膀，果然勸道：

  “徐先生讓你鍛煉，那也為了你好，別書讀好了，等到考試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卻受不住了，你也大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安排，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先下樓了。”


  耀哥兒微笑著點頭，兩個人心照不宣，道：


  “好，我知道的，謝謝姐姐，還有徐先生。”


  一個上午，除了吃早飯的時候，耀哥兒就沒有停止過看書讀書，他在科舉這事情上麵，也算是一心一意了。


  …………


  一轉眼，就到了中午，在吃午飯的時候，耀哥兒就顯得不如上午的時候那麽專注了，他吃一口飯，便抬頭看一眼大門口。


  七慕見他這樣，知道他是在看張春草來沒來，七慕微笑，替張春草感到欣慰，耀哥兒這孩子還是戀家的，知道要想著自己的娘親。


  七慕給耀哥兒夾了肉，道：

  “耀哥兒，別看了，快多吃點。”


  耀哥兒點頭，陽陽看著，也給耀哥兒夾菜，說道：

  “哥哥快吃，大嬸嬸肯定馬上就來了。”


  見狀，七慕的唇邊微微勾起，她的陽陽，真的很好。


  這邊，大家有說有笑的吃著中午飯，那邊，陶八和朵兒帶著張春草就來到了店門口，本來耀哥兒都要上去讀書了，倏然聽到馬蹄子的聲音，他第一個跑到門口。


  當耀哥兒看到陶八駕著馬車，當耀哥兒看到朵兒扶著自己的娘親下馬車，他一下子就淚奔了，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麵了………


  他的爹娘，他的姐姐，他的家…………


  “娘。”


  耀哥兒喊道，聲音帶著哭腔。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春草忐忑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了，她也是淚眼汪汪的看著耀哥兒，道：


  “兒子，我的兒子啊！”


  兩個人都衝向對方，然後緊緊的相擁在一起，七慕和其它的人是後來才出來，她手裏牽著陽陽，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是心生悲意。


  這個年，她和陽陽都不是在自己的家裏過的，雖然過得很開心，但是總覺得缺點什麽。


  而缺的東西，現在就在她的麵前………


  張春草老淚縱橫，她一雙長滿了繭子的手，摸著自己兒子的臉，心痛的問道：

  “兒子啊，你為啥這麽些日子都不回家？你已經有兩個年沒有在家裏過過了，以前我總是想著，你是不是在外麵出現什麽意外了……”


  說到最後，張春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耀哥兒懂事的拍著她的背，說道：

  “娘，咱們這不是見麵了嗎？我好著呢，特別好，有飯吃，有書念，徐先生還誇我了，隻要我好好讀書，考個功名什麽的，都不算是難事。”


  張春草點頭，她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兒子的身上，但她倏然問道：


  “徐先生，兒子，你是換了先生嗎？娘記得，你以前的先生不是叫做什麽磨先生的嗎？”


  耀哥兒哭著、笑著、流著淚水，耐心的說道：

  “娘，是墨先生，墨先生是我在育才私塾的先生，對我很不錯。”


  相比於其他的幼童來說，他們幾乎是一到育才私塾，就被抓去做那種事情，而他葉耀祖卻是僥幸，被墨先生看中，成為他的好學生，成為他的好棋子。


  隻是這位下棋人，卻沒有等到他的棋子上考場，便去世了。


  “而徐先生，是店裏的先生，陽陽也是他的學生。”


  張春草似懂非懂的點頭，她倉皇的抬頭看店門口的招牌，隻可惜她看不懂字，便隻能是抓著耀哥兒的手，問道：

  “這就那個店嗎？”


  她看來接她的陶八和朵兒都是往店裏走。


  耀哥兒點頭，他知道自己的娘親不認字，便輕聲說道：


  “是啊，娘，這個店叫做金四季小飯館，還是姐姐開的呢，娘，咱們進去見見他們吧。”


  張春草也看見了七慕和陽陽，站在眾人的中間，眾星捧月般的模樣，再想到自己和兒子能夠見麵，也是七慕的功勞，一下子，她的心裏別的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就隻剩下感謝。


  張春草拉著耀哥兒，走到七慕麵前，七慕輕輕的喊了一聲：

  “大嬸嬸。”


  陽陽也跟著喊：


  “大嬸嬸。”


  令七慕想不到的是，有一天，張春草竟然會是滿是慈愛的看著他們，七慕有些疑惑，但內心流過一股暖流。


  好人有好報啊。


  她做的這些事情，總算是沒有白費，雖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麽補償，但是，張春草明白了她的好，這就好。


  這樣，張春草是不是能對她的家裏人也好一些，畢竟她身在鎮子上，再有能力也不能時時刻刻的去關照葉大壯、楊麗麗他們。


  張春草望著七慕，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而葉家的下一代，也都成長起來了，比如七慕、耀哥兒………


  張春草笑了，笑容裏有滄桑，更有欣慰，還有無言的感謝，她說道：

  “慕丫頭，你是一個好丫頭，從前，都是大嬸嬸不好，今後，大嬸嬸一定加倍的補償你們。”


  從前，她張春草為了那個不像話的娘家而活，而今後，她隻為了她自己的孩子，還有幫助過她的人而活。


  七慕微笑，側身請張春草進店裏，她說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咱們進去說吧。”


  耀哥兒也附和道：


  “是阿，娘，我很久沒有回過家了，我想聽一聽，咱們家裏現在是什麽樣子了？爹還好嗎？姐姐還好嗎？爺奶還好嗎？”


  從來沒有這樣的一刻，耀哥兒覺得自己再不回家、再不聽聽家裏的事情，他就會死掉。


  進店後，七慕帶著耀哥兒和張春草去耀哥兒的小屋子說話，他們說了很多從前的事情，七慕也跟張春草說了她對耀哥兒的打算。


  看見耀哥兒那麽滿意現在的生活，張春草連連點頭，口中一直說著：

  “好好好。”


  盡管她的聲音嘶啞依舊，但是在耀哥兒聽來，這是天底下最動聽的聲音了。


  “那以後，慕丫頭，耀哥兒就拜托你照看了？！”


  望著張春草充滿懇求的神情，七慕微笑道：


  “這是我們葉家的好苗苗，自然是要全力培養的，也請大嬸嬸能夠多多照顧我的爹娘，我不在他們的身邊盡孝，我內心很是慚愧。”


  張春草聞言，她環視了一下耀哥兒的房間，雖然簡陋，但也比家裏要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連被子她都聞過了，帶有陽光的味道。


  慕丫頭是真心的對她的兒子好。


  張春草說道：

  “這說得哪裏話，雖然是分家了，但大家還是親人，慕丫頭你放心，你家裏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絕不會讓你娘再受從前的委屈。”


  七慕聞言，放心了許多，一家三個妯娌，隻要有一個是絕對的站她娘那邊的，她就不怕她娘出事、被人欺負。


  “隻是慕丫頭，你既然在鎮子上已經有了這麽大、這麽好的房子，幹嘛不把你爹娘接來一起住？”


  張春草的心裏，很疑惑，很不解。


  對此，七慕隻是淡淡的微笑，解釋道：


  “等時機到了，我肯定要把爹娘妹妹一起接過來的，我想，大嬸嬸肯定也很樂意一來來的吧？還有爺爺，也是要跟我們一起住的。總之到時候再看看，這事情，大嬸嬸先別管了，順其自然就好。”


  張春草驚訝道：


  “我也有份？我們大房也能跟你們二房一起？”


  七慕肯定的說道：

  “隻要咱們能夠想處得來，能夠互幫互助，那為什麽不可以呢？！”


  這話，明示暗示都有了。


  耀哥兒聽了，心裏也感激，但也酸酸的，他對著張春草說道：

  “娘，姐姐會處理好那些事情的，你別多管，省得添亂子，咱們還是再說說家裏的事情吧。”


  聞言，七慕客氣的起身告辭：


  “你們母子說你們母子的，我去看看陽陽的功課。”


  耀哥兒點頭笑道：


  “好，今兒謝謝姐姐了。”


  七慕微笑道：

  “都是一家人，你們聊吧。”


  這話虛偽，但這是最好的話了。


  七慕出門後，便看到陽陽在等她，大大的眼睛裏含著淚水，七慕微微歎息，她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陽陽在想什麽。


  耀哥兒想娘了，陽陽也是。


  七慕上前去牽住陽陽的手，帶著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後，摸著他圓圓的腦袋，說道：

  “現在是一月份，等到五月份，棲鳳村就基本弄好了，那我們六月份，就一起回家，把爹娘接來。”


  陽陽應了一聲，旋即趴在七慕的懷裏哭，他哭著，七慕的心情也不好受。


  等到下午的時候，耀哥兒與張春草依依惜別，張春草反複叮囑耀哥兒要照顧自己，耀哥兒連連點頭，說道：


  “娘，你也是，等兒子出息了，就讓你住大房子，讓別人來伺候你。”


  張春草微微搖頭，說道：


  “娘不稀罕這個，隻要你和你姐姐巧姐兒都好好的，娘就好，什麽都好，千萬不要為了讀書，把身子都讀不好了，實在是不行，那就回家，總有你一口飯吃的。”


  以前，她總是指望耀哥兒出人頭地，可一分別就是這麽多年，她現在倒是不再去指望了。


  耀哥兒應了，他送張春草上車，又對著陶八說道：


  “陶八哥，麻煩你了。”


  陶八客氣的道：


  “不會，你好好讀書，就是給你娘爭光，給咱們店裏爭光。”


  這時，大福拿來一些點心，塞給耀哥兒，讓耀哥兒給他娘，說道：


  “路上吃。”


  這話簡單，卻有心意。


  看著耀哥兒周圍的人都這麽好，張春草也就放心的走了，臨走之前，又再次對著七慕道謝：

  “慕丫頭，多謝你了，若是將來有機會，我張春草一定報答你。”


  七慕歎息著說道：

  “你多關照我家裏，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陽陽一直在跟張春草揮手，說道：

  “大嬸嬸，將來一定接你們進鎮子，吃好的，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