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架牛車的老爺爺

  處理完黃連和小源讀書的事情，七慕又去看了招弟，她和春花那樣鬧了一下，見她今兒精神還好，七慕也就放心了。


  七慕與招弟說了一會兒的話，告訴她自己要回家一趟的事情，又吩咐她照看店裏和那兩個孩子，便離開了。


  七慕關上門，她的眉間出現一抹疲憊，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隨後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拿了一些銀子和一套換洗的衣服，便準備出門了。


  離開的時候，恰好遇到徐娘和朵兒，見七慕要出門，徐娘關懷的問道：


  “東家，你這是要去哪裏？”


  七慕提了提身上的包袱，那個包袱舊舊的，是她從家裏帶來的，七慕微笑的回答道：


  “我離家有些日子了，今兒打算回家看看。明兒大概就回來了。”


  聞言，徐娘點了點頭，話語溫柔，說道：

  “原是回家，回家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隻是還不知道東家的家在哪裏？得空的時候，我合該去拜訪一番，感謝東家對我幫助。”


  朵兒在一旁攙扶著徐娘，她的頭略低，而耳邊卻豎起來了，認真聽著徐娘和七慕說話。


  七慕聞言，眼眸裏閃過一絲光亮，帶徐娘回家自然是極好的，如果便宜娘看見徐娘來找她了，指不定當場就哭了，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說道：

  “等日後店裏空閑了，自然有得是機會，好了，我要走了，我想趕在中午之前回家。”


  徐娘點頭，她也是要出門的，便和七慕一同出去了。


  徐娘她們之前和陶八說過，今兒要用馬車的事情，於是一出店門口，她和朵兒便走向馬車。


  可是朵兒看到七慕並不動用店裏的馬車，便揚聲問道：

  “東家，你不坐馬車嗎？您的家很近嗎？待會太陽可就大了，您這樣走，隻怕是會中暑的。”


  七慕回頭，回答道：


  “我就不必坐馬車了，馬車就留給你們用，我家裏遠，路程也顛簸，我待會去街口雇一輛牛車便好。”


  聞言，徐娘剛上了馬車又下車，她走到七慕身邊，說道：


  “既是這樣，不如東家跟我們一起，我們送您去集市那邊找牛車，免得您還要走不少的路。”


  朵兒也連忙附和道：

  “是阿，反正我們用馬車是登記了的，不差您一個人。”


  七慕搖頭，看了看周邊的店鋪，說道：


  “不了，我想逛一逛，我許久沒有逛過街了，剛好借著這個機會，我可以給家裏人買點東西。”


  她很久沒有回家了，這次回家如果空著手回去，七慕都感覺十分的不好意思，她想要買點布料，給家裏人縫製衣服，再買點吃的喝的，帶回去給家裏的弟弟妹妹。還得買點酒，給她家那位老頑童爺爺。


  徐娘應道：


  “原來是這樣，那我也不能強求東家和我們一起了，隻是現在還是夏日，東家就這樣逛著，這會子不打緊，等太陽大了，人也就受不了了。”


  “剛好我房裏有一把傘，雖然不是什麽新傘，但勝在耐用好用，不如我上去取給東家用？”


  話音剛落，徐娘便要回去給七慕取傘，七慕連忙阻止，她哪裏就那麽嬌貴了，還要勞煩徐娘為她跑這一趟？

  隻是朵兒也幫著徐娘，她殷勤的說道：


  “徐娘，還是我去吧，您跟我說您放在哪裏便好。”


  徐娘想了想，讓朵兒去也好，她年輕，動作也利索，徐娘便跟朵兒說了那把傘大致放在哪裏。


  兩個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完全不聽七慕的話，見朵兒巴巴的跑去拿傘了，七慕歎息道：


  “徐娘，可以不用的，曬曬太陽也是好的。”


  徐娘看著七慕微笑，她的笑容很溫柔，有種慈愛的感覺，說道：

  “有也總比沒有好，再說，我給你用的那把傘是我從前做的，當初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上麵還有我親手繡上的刺繡，是一棵小楊樹。”


  雖然說那把傘已經用了許多年了，還是我從河邊茶棚那帶來的，看著有點舊，但是，用起來還是很好用的，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見徐娘說了這麽多，七慕便知道徐娘說的是哪一把傘了，是她在在河邊見到的那把傘，那把傘上的刺繡的確很不錯，雖然小，但卻勝在精致。


  不一會兒，朵兒便把傘拿下來了，那是一把白色鑲青邊的傘，現在有些泛黃了，隻是上麵的小楊樹依然栩栩如生。


  七慕接過傘，又與徐娘和朵兒道別，便孤身離開了。


  徐娘和朵兒看著七慕的背影漸行漸遠，朵兒看向徐娘，有些不解的問道：

  “徐娘，我看東家好似也不是很想要這一把傘，您為何非要給他不可？”


  徐娘微笑，望著七慕的背影，回答道：


  “我們總是一口一個東家的叫他，可是實際上，這個孩子比我小，也比你小，我呀是心疼他，年紀這麽小就一個人在外麵做事情，也沒個人關心關心，好啦，不說了，咱們也得去辦正經事情了。”


  朵兒若有所思，她從前確實是忽略了這一點，隻是七慕的一言一行完全就不想是一個孩子，大家也都習慣把他當做是一個大人來看待了。


  徐娘的話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在這個店裏，東家就是東家，況且看東家對春花的態度，她也不敢小看了東家去，還是照著原來的態度來就好。


  麵上，朵兒點頭，好似很讚同徐娘的說法，她微笑著和徐娘一起上車了。今兒她要帶徐娘去找繡活好的姑娘婦人，尤其是付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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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爺，你可還記得我？”


  七慕撐著傘，走到一個戴著草帽的老爺爺身前，笑嘻嘻的問道。


  那老爺爺慢慢的抬頭看七慕，他眯著眼眸想了一會兒，才驚訝的說道：

  “哎呦，是你呀，你不是先前那個小女娃嗎？如今怎麽這副打扮？”


  七慕搖頭，壓著聲音說道：

  “有原因的，老爺爺你就別問了，也別跟旁人講，免得生事。”


  老爺爺點了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你們這些小孩子，現在還玩這種遊戲，也罷，我不說就是，也沒有認得出你了，小女娃，你這次要去哪裏？”


  聞言，七慕露出有點小慘的笑容，有些撒嬌的說道：


  “老爺爺，我們可是說好了的。”


  老爺爺尷尬一笑，道：

  “我這個記性，忘了忘了，小客官，你這次要去哪裏？還是去那個牛莊嗎？我可以算你便宜一點。”


  七慕微笑道：

  “是，我要回家的，隻是回家之前還要買點東西，我要買的東西有點多，想請您跟我一起去一趟。”


  老爺爺點頭，他拿出一塊抹布，擦了擦牛車上給人坐的地方，指著那地方對著七慕說道：


  “行，上車吧，你是我今兒的頭一單，挺好的。”


  七慕利落的上車，說道：


  “謝謝老爺爺，咱們先去賣肉的地方，我想給家裏買點肉，不對，咱們得先去買個大籮筐來裝東西。”


  老爺爺牽著牛車，那一頭老黃牛慢慢的走著，說道：

  “好，你說啥就是啥，隻是這些日子不見，我怎麽覺得你這丫…………孩子更有錢了？”


  當說到錢這個敏感話題時，七慕低頭，語氣淡了一些，開玩笑似的隨意說道：

  “我一個孩子哪裏來的錢？不都是家裏大人扣扣搜搜的給一點，在外麵給人做活，主家也會賞一點，平時自己都不舍得用，便都攢起來，等回家買些東西又一下子花完了。”


  窮人家的孩子，特別是丫頭，常常有送去給大戶人家當丫鬟的，當丫鬟是有月錢的。


  七慕不願意別人知道她真正的情況，便編了一些話，再說，財不外露，老爺爺雖然看著人挺不錯的，但是出門在外，總要有個防備心。


  隻是，她想著，下次可能要自己駕車回家了。


  聞言，那老爺爺好似聽不出七慕不想說這方麵的事情，他又接著說道：

  “你在哪一家幹活的？我看你上次買了不少的東西，看來那一家的主人銀錢給得挺足的，我家裏也有幾個孫女，家裏窮，若是能找些活給她們幹，也是不錯的。”


  七慕聽了，有些感歎，她一想到要回家，要坐車，第一個念頭想起來的就是這個老爺爺，她第一次來鎮上賣絞股藍，後來回家坐的就是這個老爺爺的車。人總是有習慣性。


  七慕想了想，回答道：

  “我主家不愛我們在外麵亂說話，這樣吧，等我們主家要招人了，我第一個來跟您說，如何？”


  聞言，老爺爺的臉上笑開了花，那皺紋都笑到一起去了，他說道：

  “好好好，好呀好，要是我那幾個孫女有活幹，家裏也要輕鬆一些，省得常常擔心揭不開鍋。”


  七慕看著老爺爺笑得那樣開心，心裏有些小小的慚愧，雖然她覺得自己是說謊了，可也不算是有錯，七慕想了想，認真的問道：

  “老爺爺，你有幾個孫女呀？都多大了？太小的，我們主家可是不要的，至少也要有我這麽大才行。”


  老爺爺正想回答，可一抬眼他就看到一家賣籮筐的，便先跟七慕說道：

  “你剛才說的，要買個框子是吧？”


  七慕也看到賣籮筐的了，她點頭，付了錢，很快就買了一個大大的籮筐，放到牛車上去。


  轉眼，七慕就又跟老爺爺說起他孫女的事情了，老爺爺唉聲歎氣的說道：


  “我的兒媳不爭氣，光孫女就生了五個了，現在兒媳肚子裏倒是還懷著一個，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還是女娃子，那我們老柯家的香火就斷了…………”


  這事情若是放在現代，七慕必要把這思想迂腐的老頭子教訓一番，生男生女都一樣，都是自己的骨肉，還有，孩子的性別不靠女方決定，生兒生女主要是看男方的。


  可是一想到她現在是在古代，古代生兒傳宗接代的思想是很嚴重，而且，古代男子的作用確實要比女子大多了，維持一個家庭主要看的是男子，七慕心裏想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半響，七慕才憋出一句，道：

  “這男孩女孩都是孩子，都是要心疼的，再說，這生孩子又不是您兒媳一個人的事情，怎麽能盡怪到她身上去呢。”


  聞言，老爺爺蹙著眉頭，停下牛車，看了七慕半天，看得七慕的心裏都發毛了，老爺爺才說道：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這種話是一個孩子能說的嗎？大白天的，不要說生孩子這種話，被人聽到了，要笑話你，笑話你爹娘的！”


  七慕無奈的點頭，表示受教，她的靈魂可是一個成年人，困於她嬌小的外表，這老爺爺說得也沒有錯。她的確不該大白天的這麽說話，給人把柄。


  接下來，一老一小穿梭在集市中，很快，七慕買了肉，買了菜，還買了酒，後來她還想著去買些衣服料子，可又想起她以前就買過衣服料子的，想必家裏用著也夠了，便不買了。


  後來，去一家點心鋪子買了不少的點心，準備拿回去給弟弟妹妹吃，七慕便讓老爺爺駕車去牛莊了。


  牛莊偏遠，路上又格外顛簸，老爺爺架著牛車也走得慢，雖然路的兩邊大都有樹遮涼，但是，越來越大的太陽還是讓人難受。


  這時，徐娘給的那一把傘便派上了用場，七慕舉著它，遮著自己和老爺爺，一路上也沒有曬到多少的太陽，她的心裏不禁感謝起徐娘的好意來了。


  在路上，老爺爺說了不少他家裏的事情：

  “我那五個孫女，大的那兩個都早早的就嫁出去了，她們不嫁也沒有辦法，家裏沒有多餘的糧食給他們吃。”


  “我那兒媳那時候肚子裏又還懷著，大家都說，已經生了兩個女孩子，下一個菩薩再怎麽樣也得送個帶把子的來。”


  “她自己也去算命，說算命的說她這一胎肯定是男孩子，那趾高氣揚的模樣，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哩。”


  七慕弱弱的問道：

  “可是，您不是有五個孫女嗎？”


  老爺爺更加生氣了，回答道：


  “就是，她後來生的又是女娃子，可憐我先頭的兩個大孫女，竟被賣到那種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