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張小溪
“哥哥,哥哥…………”
從屋子裏衝出來的那個姑娘,正是張家最小的女兒張小溪,她正值最美好的年紀,卻形容枯槁、神誌恍惚,猶如被折磨了許多年的深宮婦人,令人憐憫。
馬車上的那人正是三貴,巧合的是,這張家莊就是他的家,張春草是他的大姐,如此一來,七慕和三貴竟多了一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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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七慕這邊,幾乎是在聽到有車輪滾動的時候,七慕就意識到情況不妙,張家莊隻是個小村莊,平日裏根本就不可能見到馬車,那麽,來的這輛馬車就很有可能是之前的那一輛,是來追殺她的。
七慕的心裏有些慌,她瞧了瞧自己的手掌,痛到幾乎要令她麻木了,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就是給她機會逃走,她也是走不了的。
不過,當看到張家一家人的反應時,七慕的心裏卻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巧合的事情?那馬夫是張春草的弟弟?應該不會的。
就算他就是先前搶她銀子的那個人,有張春草在,有裏正和張家莊大半的人在這裏,那馬夫對於她來說,危險性也大大的降低了。
如今乃是盛世,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七慕抿唇,沉靜的躺在牛車上,等待他人送她回鎮子上。
三貴看見自己家的院子裏一片狼藉,他扯了扯唇角,心裏的厭煩又多了一分,他爹素來不正經,從小到大,在他家裏發生的荒唐事情就不少,而現在,隻怕是他恰巧又遇上了一回。
這次,竟連裏正都來了,要知道裏正近些年來身體越發不好,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再說,因為張大牛是個不知悔改的,裏正也早已對他失望,如今不知為何,竟又逼得裏正“重出江湖”去做那和解的老好人,也不知道張大牛又幹了什麽事情?!
三貴冷峻著一張臉慢慢下車,如果換在平時,他可能瞧了一眼,便立馬調頭走人,可是今天卻是不行了,因為他的大姐和小妹都在看著他。
當三貴的目光落在張春草身上,他的臉上才微微有了一絲笑意,可一瞧見張春草臉上和身上的傷痕,那一點笑意立馬就沒有了,旋即,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張大牛,他的姐姐出嫁多年,好不容易能回來住上一回,偏生又有人要搞事情!
“哥哥,哥哥………”張小溪雙膝跪地,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張三貴生下三年後,陳氏又生下張小溪,兄妹倆也算是一起長大,一般在張春草去幫家裏幹活的時候,張三貴就與張小溪結伴玩耍。
隻不過,雖然他們是兄妹,可從小得到的待遇便不一樣,盡管如此,張三貴還是十分疼愛自己的妹妹,有什麽好東西總是先想著給妹妹,兄妹情深。
三貴注意到了自己的妹妹竟在哭泣,張小溪從小就體弱多病,她的各種哭泣張三貴都已經習慣了,也知道要怎麽去寬慰,隻是,今日這次倒不像喜極而泣,那聲音竟透露出絕望的意味。
見狀,三貴抿唇,下了馬車,原本帶著些欣喜想要去和姐姐寒暄的心情少了大半,他戀戀不舍又滿是心痛的看了張春草一眼,旋即轉身走向張小溪,張小溪更是猛地抱住他,瞬間嚎啕大哭。
“哥哥,你再不來,我就要死掉了,我都要被折磨死了,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哥哥以後別走了,好不好…………”
張三貴擁抱著小溪,手掌輕輕的拍在她的背上,輕聲寬慰道:
“哥哥不走,小溪不哭………”
張小溪將頭深深的埋在張三貴的胸前,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很是悲切,這種悲切甚至影響了眾人,使他們忘記方才發生的一切,忘記正等待救治的七慕。
而張春草,她的身子靠在籬笆上,默默的望著這一幕,眼底也有一種悲慟,又夾雜著一種歡喜,為人長姐,她一輩子為弟妹奉獻得不少,若是不為了這對弟妹,她又何必委屈求全呢?!
隻是,從前弟弟最喜歡她,每每她回家,便第一個上前來看她,給她端茶倒水,為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被陳氏和張大牛說了多少回了,可三貴回回都隻有一句:
“這是我姐姐,我樂意,你們管什麽,姐姐可是帶了肉和糖回來的………”
張大牛極度重男輕女,清醒的時候對於兒子那是無比的寵溺,所以也就由著他了,而陳氏,為了讓自己不受那皮肉之苦,她幾乎從不主動管事,句句都是隨著張大牛說話。
張春草看著弟妹相擁,而她為了他們的前途,弄得自己滿身傷痕,卻不無人來問一句的畫麵,心中漸漸有些酸痛,她想起從前,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她也還是個姑娘,弟妹更是年幼,一日生活全靠她的照料。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門板被大風吹得發出“哢哢哢”的聲音,十分嚇人,時間已經很晚了,陳氏讓她帶著弟弟妹妹去睡覺,而自己等在門邊,等那個又出門鬼混的爹爹回來。
張春草其實從小就聽話,雖然是個丫頭片子,可在那個時候,當真是街坊鄰居都喜歡的孩子,因為她實在是乖巧得緊,向來是大人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張春草聽話的帶著弟妹去睡覺,迷糊中,她卻聽見了隔壁屋子發出的吵鬧聲,那個時候張春草才和巧姐兒一般大,剛好九歲的年紀,但是在她心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爹娘不和,爹爹常常打娘,也會打他們的事情。
小小的張春草,由於實在是太擔心自己的爹娘了,便下床穿鞋,悄悄的爹娘屋子裏找他們,屋子外麵風雨交加,屋子裏麵卻也不平靜。
“大牛,你又去喝酒了,你咋能這樣,咱們家裏也沒錢了,你把我辛苦存下來的銀錢都拿去買酒找快活了,你讓娃子們咋辦呀…………”年輕的陳氏拉著張大牛,不依不饒的說道。
“賤人,潑婦!那是我家裏的錢,我愛咋用咋用,你個死女人竟然還敢管到我頭上了,老子非得教訓你……”張大牛臉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可語氣卻是一路既往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