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 沉香的往事

  沉香垂下眼眸，側顏露出幾分哀傷和壓抑，緩了緩，低聲道： “都死了，死在刀下、死在劍下、死在……反正，都沒了，就剩下一點點的人了。” 她年幼之際，即被帶入虎營，與她一同進入的那一批，有上百來個孩子，皆是三四的年紀，正是天真浪漫之時。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玩鬧，也一起接受著虎營裏殘酷的訓練，虎營裏有個規矩，每十天進行一次淘汰，每一次淘汰直接就淘汰掉一半的孩子。 被淘汰的孩子，對於虎營來說，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們失敗的那一刻，就是他們死亡的那一刻，而剩下的孩子，則被強迫親眼看著。 等他們再長大一點的時候，便從旁觀者轉為執行者，親手殺死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 沉香，也殺過人，殺過多番想致自己於死地的“同伴”，也殺過，對自己好過的人，別無選擇。 但與其他人相比，沉香無疑是幸運的，因為一條命令，她脫離了那個地方，再走下去，以沉香的資質，大約也撐不到最後。 七慕默然，拍了拍沉香的肩膀，想要給她安慰，道： “已經過去了，別想了，可能……這對於他們也是解脫……” 一百個人留一個最拔尖的，七慕不用親眼看見，便知道那樣有多麽殘忍，她其實心裏有些想問問，那麽可怕的虎營，有哪家的父母願意把孩子送去？ 虎營裏源源不斷的孩子，是從哪裏來的？ 但鑒於此時的狀況，若是問這個問題，無疑是在沉香的心口插刀，因而七慕閉嘴不提半句。 一時間，馬車裏的氣氛沉默了下來，帶著點壓抑，等到快到了府衙那兒，招弟掀起窗簾看了一眼，對著七慕道： “東家，快到了，我們是直接去見知府大人嗎？知府大人會見我們嗎？” 她的語氣帶著隱隱的擔憂，畢竟，她從未接觸過官員，見過最氣派的人，可能就是七慕了。 七慕微笑，對於招弟問的問題，她一點兒也不擔心，招弟不知道顧南瑾那嚇死人的身份，她用得著怕誰？ 其實，七慕心裏暗藏著一絲期許，從未有過的期許，她覺得，或許，不需要她提，他會把她的前路都鋪好的。 那個人，天資聰慧，驚才絕豔，這天底下，以他那樣張狂桀驁的性子，怕是隻有他不想做的，而沒有他不敢做的，做不到的。 “不必擔心，我們也不是今兒非辦好不可，隻是先來打探打探知府的口風罷了。” 聽聞七慕這麽說，招弟瞬間就把一顆心放下了大半，別的她都不怕，她就怕七慕出事了，民間有句話，叫做民不與官鬥。 一個普通老百姓，哪怕你家財萬貫，若是官府看不得你，找個借口抄你家，分分鍾就從雲顛落到土裏去，連個地方倒苦水都沒有的。 “那就好。” 招弟笑了笑，好似鬆了一口氣，但仔細一看，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裏，依然謹慎小心，時不時瞥過七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