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臨終托孤（一）

  古佩雯似乎感覺到了七慕的心煩意燥，她的手指動了動，抓緊了破棉被，一會兒後，卻又緩緩的鬆開了，頓了頓，繼續道：


  “那皇甫浩，身材高大威武，長得是一表人才，我家小姐剛嫁過去時，他是百依百順，溫柔體貼，時間久了，再加上人生地不熟，我家小姐的一顆心就這樣陷下去了。”


  “他和我家小姐也算是恩愛，可我家小姐不知為何，身體康健，卻三年未曾有孕，這在平常百姓家都是大忌，更何況是帝王家？”


  “後來，小姐私下找了大夫，一天三次喝湯藥調養，足足養了七年了，才懷了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漂亮又伶俐。”


  古佩雯說到最後一句時，早已哽咽不已，她的臉龐上沒有淚水，身上卻又一股枯木逢汗的絕望，令人哀歎。


  “那個男孩是小軒？”


  過了片刻，待古佩雯的情緒好了一些後，七慕主動接話，話裏雖然是問古佩雯，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古佩雯輕輕點了點頭，嘴唇顫抖著，還要繼續說，一邊的小軒卻驀然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握著，湛藍的眸子裏水光粼粼。


  小軒看向七慕，眸光是堅毅的，是憤恨的，也是絕情的，他代替古佩雯，繼續道：

  “他是嫡子，卻不是長子，他有很多的哥哥，還有更多的庶母，她們出身權貴，雖然我娘同樣身份高貴，但是為了我，每次都要忍受她們……”


  小軒抿了抿唇，神情不似五六歲的孩童，他抬眸看向七慕，一滴清澈的淚水倏然從他的臉上劃了下來，從透明到混濁。


  “如果隻是這樣，我娘也許就不會被他們逼死了，可是，為什麽別人的眸子都是黑色的？為什麽就我不是？我不要藍色的眸子……”


  七慕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摸了摸小軒的頭，道：

  “你的眸子很好看，比一般人都好看，這並不是一種錯誤。”


  臨近崩潰邊緣的小軒，徑直打開七慕的手，吼道：

  “不，一點也不好看，這就是錯誤，他們都說，是我的眸子害死了我娘，我是個怪物，會滅國的怪物……”


  七慕對此無可奈何，怕她再多做點什麽會更加刺激小軒，所以，隻能看古佩雯輕聲安撫小軒。


  這樣的事，換成是誰都會自責的，況且，小軒還是個不明事理的孩童，很容易被一些不當言論誤導。


  “姑娘，你是個好心的，說到這裏，你也該明白了吧？”


  安撫完小軒，古佩雯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對著七慕，立即問道。


  七慕斟酌了一下，緩緩的道：


  “我不過是個百無用處的讀書人罷了，索性手頭上還有些餘錢，若是古姑娘和小軒需要，我很樂意幫你們一把。”


  聞言，古佩雯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她的精神越來越好，甚至笑出了聲音，道：

  “姑娘，你不妨看看你的手腕處，是不是有一條青紫色的線？”


  七慕心下一驚，翻開衣袖，她白皙的手腕處，果然莫名出現了一條詭異而細長的線，令人發慌。


  七慕唇邊勾起一個微妙的幅度，眸光漸漸變冷，挑眉道：

  “我好心好意，你們卻心存惡念，這是何意？”


  古佩雯也不介意七慕諷刺的語氣，她伸手摟住小軒，道：


  “大夏善毒，我在大夏十幾年了，雞毛蒜皮的小毒還是會的。”


  “你說了那麽多，拖了那麽久，就是為了給我下個毒？”


  “是。”


  聽著古佩雯冷漠無情的聲音，七慕竟有種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想要幫人一場，到頭來卻害了自己，還有比她更傻的嗎？

  “你到底想要什麽？說吧。”


  古佩雯撫著小軒的背，一下一下都是不舍得，語氣卻充滿了決絕，道：

  “我隻是，想讓這孩子平平安安的活著，回到南宮家，日後再替我可憐的小姐報仇。”


  “可是，我沒有力氣了，也沒有時間了，從大夏走到東華，到這裏，就是我的極限了。”


  “你替我送小軒回去，好不好？我給你下的毒，至少要三年才會毒發，你送小軒回南宮一族，南宮那裏有解藥。”


  “你隻要送小軒回去，小軒得了庇護，你也能得了解藥，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古佩雯說到最後簡直是強詞奪理，給她下了毒，再告訴她解藥在哪裏，難道還要她感恩戴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