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救還是不救？
“救命、救命……”
七慕一頭紮進水裏，一口氣往前遊了好幾米，恰好經過和陽陽一同溺水的那個男娃身邊時，模糊卻又清楚的聽見了一聲聲的呼救，七慕側臉，看了那個拚命在水中撲通的男娃一眼，眸光不定，微微猶豫。
隨即，七慕便又望向河中的陽陽，河水漫過了他的腰，陽陽好似被嚇住了，他沒有掙紮，隻是安靜的坐在那，一動不動，淚水卻不要錢的往下掉——那船就快要沉了。
隻是一瞬間，七慕微咬貝唇，便下了決定，沒有什麽，比她的弟弟更重要了，不顧河水的冰涼刺骨，七慕整個人沒入水中，往陽陽那裏直線衝去。
時間剛好，當那隻小船剛好完全沒入水中，陽陽即將失去“庇護”的時候，七慕遊到了陽陽身後，倏然間牢牢的抱緊他。
七慕伸出一隻手，抓住陽陽的下巴，使陽陽仰麵，不讓河水嗆了他，如此一來，陽陽的重量一下子全在七慕單薄的身上，七慕雙腳用力蹬著水，努力控製著全身的平衡，不被掙紮的陽陽一起拖入水中。
牛莊這條小河的河水其實並不湍急，但是如果身在河中間的話，應當另當別論。
“陽陽，陽陽，我是姐姐，我是姐姐，不要怕，不要動，姐姐帶你回去……”
七慕環視著四周好似無邊的河水，按下心中的著急與不安，她試圖與陽陽進行溝通，一遍一遍的重複說著相同的話。
如果陽陽再不配合，不放鬆下來，她真的快沒有力氣維持目前的狀況了，最壞的結局，可能就是兩個人一起溺水而亡。
幾息後，陽陽好似終於聽見了七慕的聲音，他回頭看了七慕一眼，大大的眼睛裏蓄滿淚水，陽陽慢慢的不再掙紮，任憑七慕抱著他，但卻驀然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小的身子顫抖著，抽泣著，表情驚恐，又隱隱帶著劫後餘生的欣喜。
見狀，七慕心中微微放鬆，也不繼續安慰陽陽了，她深吸一口氣，憋足了力氣，帶著陽陽開始努力向岸邊遊去。
片刻過後。
“大姐姐，大姐姐……”
岸上的巧丫頭看見七慕把陽陽救上岸來了，連忙放下小憶然，快步走下河去，河水打濕了她襦裙的下擺，她伸出手來，從七慕懷中接過陽陽，深一腳淺一腳的將他抱上岸。
七慕癱坐在河灘上，水珠從她的發間滑落，滴入河麵，暈開一層層的漣漪，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濕透，粗布衣服緊貼著她還未發育的身子，更顯單薄，像一個紙片人一般，涼風吹過，七慕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七慕抿了抿蒼白的唇，顫抖著身子，看著趴在巧丫頭身上嚎啕大哭的陽陽一眼，緩緩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角不知不覺落下一滴淚，晶瑩剔透，有著絕處又逢生的美麗。
陽陽，還好你沒事，這真的是——最好的事了。
頓了一頓，七慕毅然轉身，不顧已漸漸僵硬的身體，她又複而往那冰涼的河水中走去。
還有一個孩子，還沒得救。
……
河水中。
“放手，放手……”
七慕努力想要掰開那個男娃拚命拽住的她的胳膊，卻怎麽也扯不開，畢竟那個男娃年紀並不比她小多少，感受到漸漸下沉的身體，七慕的心底襲來一陣陣冰冷的絕望。
那個男娃一碰到七慕，就像一隻八爪魚一樣，整個人條件反射的緊緊的貼在七慕身上，被纏繞的七慕無法自由的動彈，微鹹的河水，她被迫嚐了一口又一口，頭暈目眩中，七慕的手腳漸漸無力，同那男娃一起緩緩沉入水底。
“啊！”
七慕倏然尖叫一聲，肩頭一陣劇痛，她眼睜睜的看著在她上方的那個男娃，竟踩了她一腳，借此，再一次浮上水麵。
七慕唇邊竟擠出一抹笑來，心底無比絕望，宛如冷卻的灰燼，一點點的粉碎，人性竟冷漠絕情到如此？她，明明是來救他的呀！
七慕閉上眼，她有些累了，原本就沒有力氣了，這次，她不想再勉強自己了……
“慕兒，你醒了？”
“慕兒，你去哪了？”
“我閨女就是好！”
“姐姐，我想吃糖葫蘆。”
“慕兒，多吃點。”
……
是娘，是陽陽，是爹爹，她現在還有一個妹妹，她，葉七慕，現在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呀！
他們，還等著她回家。
她不能在這裏，她得回去。
她要回去，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好多事想做，白白穿越重生一次，不活得精彩一些，這麽對得起老天爺的這一次厚愛！
七慕睜開眼睛，漆黑的瞳孔裏是一片至強的堅定，七慕第一次求生的意願如此的強烈，遠遠超過她當初知道自己所乘坐的飛機，即將墮機的那個時候。
或許，此生，心有所係，必逆天而活！
所有的潛力都被激發，七慕咬著牙，回憶著當初學遊泳時，老師教給她的溺水自求的方法。
七慕抿了抿唇，果斷的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脫掉了因浸濕而沉重無比的外衣，渾身上下隻剩下一件粉紅的肚兜和一件白色的褻褲，隨後，她將身體抱成一團，借著水原有的浮力，緩緩浮上水麵。
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的空氣後，七慕眸子微睜，湛藍的天空意外的美麗，連朵朵的白雲都比平時要可愛，七慕再次笑了，眸子裏多了些光彩。
她活定了！
七慕仰著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手腳有節奏的劃動著，一如當初剛學會仰泳那般優雅自如，心道，隻要再過一會，再過一會，她就可以上岸了。
卻不料，那男娃竟抓住了她的腳，一把把她扯了回去，眼見著，那男娃又要纏了上去，七慕臉色微變，拱起身來，毫不猶豫的就給了他一腳，不輕不重，剛剛好踢開了那男娃的手。
同時，也將他們倆的距離拉開了，七慕離岸邊更近了些，那男娃卻是更遠了些，借著這一踢，七慕生怕再有變，迅速朝岸邊遊去。
再來一次，她恐怕就真的得變水鬼了。
七慕上岸的時候，體力不支，整個人直直栽倒在河灘上，巧丫頭見著七慕空無一物的背部，當場就愣了愣，驚訝得合不攏嘴，實際上，所有的人都是一驚，她衣服呢？光天化日之下，著實有傷風俗！
還好，在場的並沒有成年的男性，旁邊洗衣的大神也是好心，立馬就給七慕披上一件剛洗好的衣服，雖然是濕的，但有也比沒有好。
而巧丫頭，則是帶著七慕的兩個弟妹，半抱著七慕，看著七慕蒼白的臉，她著急的神色一覽無餘，眼底深處一片自責。
……
七慕好容易上了岸，也鬆了一口氣，任憑自己像死魚一樣舒服的靠在巧丫頭大腿上，隻是恍惚中，卻聽到一句：
“啊！我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