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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回不去了

  齊泰站起身來,滿臉羞愧。


  “那一次,你和宜倫公主要私自逃離……是我通風報信……讓徐輝祖去攔截的你們……!”


  “什麽?!”沈追星先是一愣,回頭又笑道:“老祺不帶這麽開玩笑的,自己沒有做過地事情不要硬往自己身上栽呀?”


  其實上一次沈追星要帶著公主私奔,後來被徐輝祖攔截這件事情,沈追星思前想後,他也認為是有人告了密,但他認定地那個人卻不是齊泰,而是蘇奕純。


  因為當時他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蘇奕純。


  雖然沈追星當時非常生氣,但卻沒有責怪她,因為無論如何,沈追星總是念著蘇奕純過去對他的好處。


  一個朋友曾經為你做了九十九件好事,隻有一件令你不滿意,難道過去地一切就應該全部抹殺嗎?

  沈追星非常珍惜和蘇奕純那段感情,因此這件事情他始終壓在心底,從來沒有流露過。


  而今天齊泰突然說起這話。


  “老齊,說實話,這件事情我並沒有告訴你呀?你怎麽知道那天我會……”


  齊泰先是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才羞愧滿麵地說道:“我本來就是擅長於收集情報和信息,再說了,你和公主地事情早已在京師,鬧得沸沸揚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隻是不敢公開談論罷了。”


  沈追星的大無相功乃是佛門最高層次武功,因此也算是半個佛門中人,除了在情感問題上有些偏執,其他方麵相當看得開。


  他很快就原諒了齊泰。


  “事情早已過去,或許命該如此吧!”


  “不過我還是好奇,你為什麽要管我的私事呢?”


  “因為由於你的身份,你的私事在我看來就是公事。”


  齊泰的回答讓沈追星不明所以。


  齊泰繼續解釋道:“當時你本是墨門的代理巨子,你的離開將會是墨門的巨大損失,還有,當時削藩的事情正在要緊的時刻,一個弄不好,便會引發戰爭,而你天生具有大將之才,到那時便會派上用場。”


  沈追星苦笑一聲:“齊泰,你高看我了,朱棣和藍月,其中任何一人,都是無敵的統帥,一個我都應付不來,現在他們兩個又搞在一起,說實話,我能勝個一場半場,總是覺得僥幸至極,何況對方還有一個深謀遠慮的謀士,那個道不道、僧不僧的道衍,這三個人組合在這一起,你說我還能樂觀嗎?”


  齊泰安慰道:“你身邊不也是人才濟濟嗎?鐵鉉平安哪個不是將帥之才?”


  沈追星搖搖頭,“戰爭的最終勝負不是由某個將帥的能力決定的,而是要求上下一心,孫子兵法中說,上下同欲者勝!顯然,人家是做到了這一點,你再看看咱們……”


  沈追星突然明白了自己今日為何始終悶悶不樂的原因,或許是他心底深處並不看好這場戰爭的未來吧,現在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齊泰笑了:“無論如何,將對不起你的事情,親口說出來,心裏覺得好多了,要打要罰,你看著辦吧!”


  沈追星歎了一口氣。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沈追星拍了拍齊泰的肩頭,默然無語的走出了院落。


  天空彤雲密布,漸漸的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


  鎮江。歸春園。


  正月十五。昨天的雪如同春雨般連綿不斷的下了一夜。


  一大早,天還沒放晴,隻是雪花稀疏了好多。烏黛黛便有些等不及的拉著求不得來到了歸春園。


  “人家祭奠都帶香燭鮮花酒水食物什麽的,你倒好,帶了幾個花燈過來幹什麽?”


  “今天乃是元宵佳節,也不是清明節,我祭奠什麽?”


  烏黛黛看著手中的花燈說道:“我姐雖然平時好靜,但每逢過節的時候,一定是熱熱鬧鬧的陪我度過,我知道她是為了我才那樣的,要不她寧可待在書房裏看書。”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我要我姐陪我……”


  ……


  歸春園中,二人遠遠的看見烏青青的墳前,好像樹立了一座白色的雕像。


  剛覺得奇怪,想仔細打量,忽然那白色的石像動了起來,原來是一個人。


  那人在這裏也不知站了多久,身上早已積滿了一層厚厚的雪,此刻仿佛從沉睡中剛剛被二人的腳步聲驚醒,抖了抖全身的白雪,腳尖輕輕點地,身子便立上了枝頭。


  枝頭一晃,那人便出了院子,消失不見。


  求不得嘴裏的“沈大哥”三個字愣是沒有機會喊出來。


  北平。


  朱棣將自己關進書房,不吃不喝的,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由於他事先下了命令,沒有人敢進去打擾他,甚至沒有人敢進去送飯。


  此時一老一少二人來到了書房門口,已經改名鄭和的馬三寶見了大喜,自己不敢說話,便朝道衍和藍月拱了拱手,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


  道衍眯起三角眼一言不發,藍月則朝鄭和點了點頭,二人推門前後腳進了書房。


  朱棣剛想發怒,見是他二人,便把罵人的話咽了下去。


  道衍進屋之後便找個地方,盤腿閉目打起坐來。


  藍月看了看朱棣,也沉默不語,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書,翻看起來。


  朱棣本以為這二人進來要勸自己,哪知道這二人,一言不發,且悠閑自得。


  如是情形,持續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朱棣有些忍不住了,便苦笑著對道衍大師說道:“沒想到靖難這件事情竟然如此之艱辛,早知如此,不如學習大師,每日修行打坐了!想必也是人生之美事。嗯,或者跟逸仙學修道也不錯。”


  說著又唉聲歎氣起來。


  聽了這話,半天不動的道衍突然站起身來,三角眼睜成圓形,三步兩步跨到朱棣身邊,按住他的雙肩,仔細晃了幾下,大喊道:“醒醒吧,回不去了!”


  “你、我、他,咱們幾個都是反賊,反賊如果不成功隻能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而且全家都會跟著去死!所以必須贏,隻能贏!”


  朱棣一開始被道衍說動了心,有所震動,可是想想剛剛經受的失敗,想想盛庸那幾乎無法破解的陣勢,朱棣又泄了氣。


  “逸仙,為之奈何?”


  藍月放下手中的書:“都說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這種事情常人說起來很簡單,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能夠這樣說才是真的厲害,以平常心看待勝敗,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想當年肥水之戰勝利後,勝利的消息傳到謝安手裏,當時他正和人下棋,故作鎮靜,淡淡的對客人說,隻是小孩子打了勝仗而已。客人走後,謝安再也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跨過門檻時,居然把腳下木屐的齒給折斷了。”


  “謝安乃東晉名士,修為極深,麵對勝利時,當著別人還能克製,自己獨處時,這依然折斷木屐齒。”


  “對待勝利尚且如此,麵對失敗就更難,心平氣和,此乃人之常情。失敗了傷心難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如果一蹶不振,對於咱們來說就是萬劫不複!隻有一場戰鬥的勝敗需要看重,那就是最後一戰。”


  “逸仙言之有理,接下來該怎麽辦?”


  “無論如何,張玉大將軍不能白死……”藍月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次日,燕王府。


  燕王朱棣為張玉舉行了最為隆重的喪禮。


  朱棣親自為張宇寫了悼詞,並且聲淚俱下的當眾朗讀:“……勝負常事,不足為慮,艱難之際,失此良輔,殊可悲恨!……”


  朱棣邊讀邊哭,同時脫下自己的衣袍,當眾燒毀:“雖其一絲,以識餘心……”


  朱棣的表現打動了所有人,手下將士皆躍躍欲試,有的恨不得立刻戰死沙場,來換得朱棣一顆眼淚。


  接下來的一兩個月,燕軍開始日夜操練人馬,以圖一血前恥。


  由於親自參加了戰鬥,針對沈追星的陣法,藍月給了朱棣一些建議,並畫了圖樣,朱棣點頭稱讚,立即讓陳旭找來百十個工匠加以製作。


  也就一兩天的時間,工匠照著藍月的圖紙打出了小樣,便委托監工的陳旭,請藍月去工坊看樣定版。


  陳旭帶著藍月來到了東城耳朵眼兒胡同。


  一進胡同,便聽到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再走幾步,前麵出現一個鋪子,牌匾上寫著“神工鋪”三個字。


  一進門便是一個門臉,裏麵放著各式各樣製作精良的物件,大到推車,木犁,小到百寶箱、脂粉盒子,還有各式鐵製的工具等等,凡木質鐵質的家夥,應有盡有。


  二人一進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迎了上來。


  隻見此女,麵貌俊秀,身材婀娜,麵色紅潤而雙眼有神,看上去不像那種弱不禁風的女子,除了長得好看以外,還給人一種特別能幹的感覺。


  隻見那女子笑盈盈的走了進來,先是招呼了陳旭。


  “陳將軍快請坐,我來給你沏茶,這位爺是……?”


  “哦,這位是燕王身邊的師爺,你管他叫做葉先生就是,那張設計圖就是他畫的,你爸說出了小樣,讓我找人來看一看,好拍板定做。”


  “哦,原來是貴客來臨,難怪今天早上喜鵲,在咱家樹上不停的叫喚呢!”


  “怎麽你小小年紀也知道葉先生的大名嗎?”


  “葉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乃是燕王殿下最倚重的軍師,有通天徹地之能,賽過當年的諸葛亮,三歲小孩都知道,我這麽大的人了,能沒聽說過嗎?”


  說著用一雙明亮的眼睛仔細打亮的藍月,好像要把他看透一般,絲毫沒有一般女孩的扭捏姿態。


  藍月心中暗笑一聲,這北方大妞和南方女子就是不一樣。


  陳旭有點猥瑣的笑道:“哦,你大嗎?”


  那女孩睜大眼睛道:“我今年十六,早不是小孩子了。”說著拿大眼睛瞟了一眼藍月。


  藍月裝作沒有看見。


  陳旭卻嘿嘿一笑:“十六?沒嫁人都是小孩子!要不我給你保媒,你看葉先生怎麽樣?一表人才,而且尚未娶親,年歲也跟你相仿……”


  那女孩本來一直大大咧咧的,聽陳旭這麽一說,居然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說了一聲:“我去把父親叫來,帶你們看小樣。”說完就急匆匆的往後院跑去。


  陳旭看的藍月怪笑道:“人長得帥就是占便宜啊,我看這丫頭對你動了春心,不如你就給她收了吧。”


  藍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並未接話。


  陳旭頓時討個沒趣,正有點無所適從的時候,門簾一挑,從裏屋走出來一個漢子。


  此人大約在四五十歲上下,黑黑的臉,應該是整日打鐵所致,寬肩厚胸,裸露的一雙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給人一種力量爆棚的感覺。


  那人先給陳旭施了一禮:“金朝賢見過陳將軍。這位先生是……”


  “這位便是葉先生,這件兵器便是由他設計,所以今天由他過來看小樣。”


  “哦,原來是葉先生,久仰久仰。”金朝賢同樣給藍月施禮作揖。


  “不必客氣。”感覺這個金朝賢雖然沒有像那女子這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但對自己的觀察卻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陳旭給藍月做了介紹:這間神工坊,乃是北平城最有名的一間作坊,打製各種鐵器木器,以做工精巧而聞名。


  他們家是祖傳的手藝,這一代的掌櫃便是眼前這位金朝賢,剛剛進去的那位女孩便是金朝賢的女兒——金秀蘭。


  金朝賢領著二人往裏走去,他們先是經過了一個叮叮當當的大棚,裏麵爐火熊熊,幾十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打製鐵器。


  再往裏走,一個大棚之中堆滿了木器,十幾個漢子正在鋸、砍、刨、鑿,有的正在安裝調試木器,都在聚精會神的製作。


  出了這個大棚來到一個大院,金朝賢朝耳房喊了一聲:“秀蘭,將小樣拿來。”


  不大一會兒,剛才那個女子便拿了一根六尺長的物件走了過來。


  那物件前部為鋼鐵打製的槍頭,長一尺三寸,和普通槍頭不同的是,槍頭的四周設計了四個倒鉤。


  槍杆長五尺八寸,為木質結構,槍杆的尾部設計了一個小環,小環的後麵設計了一根纖細而堅韌的繩索,總成五丈,繩索的尾端還設計了一個套手,可以牢牢的套在使用者的手上。


  藍月手中捧著這把特殊的槍掂量了幾下,好像是要感覺這把槍的分量,見前麵五丈開外有一棵大樹,樹大根深,枝繁葉茂,那樹幹一個人竟然抱不過來,估計得兩人合抱方可。


  藍月拿起手中的槍,輕輕一晃,那剛槍劃了一個弧線,深深的紮在了那棵樹上。


  他再將手輕輕一抖,在鋼槍又回到了手上。


  藍月再次掂量了一把槍,交給了金朝賢說道:“這槍飛起來略微有些搖晃,是因為槍頭的重量不夠,要再加幾兩鐵,另外後麵的木杆要略微加長一些,繩索也要再加上一丈。”


  金朝賢拿著手中的槍問道:“敢問葉先生這把槍叫做什麽名字?具體是做什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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