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幽冥古法
宋人玉雖死,但怒目圓睜,死不瞑目。“杜鵑計劃”已然在手,卻失之交臂,宋人玉死不甘心。
玲瓏兒失聲痛哭起來,自從老宋跟隨眾人以來,二人最是交好,突然見到前幾天還一起談笑風生的好友慘死,一時間悲傷不已,難以自製。
朱允真強忍淚水,默然不語。其他眾人臉色鐵青,朱允真的貼身侍衛吳清風低聲說道:“老四在後院養傷,先別告訴他,他最受不了這樣地事。”老四韓戰,感情最是豐富,如果知道老宋死了,定會嚎哭到傷了身子,好在此刻不在大廳。
沈追星一時也呆住了,傻坐一旁。由於蘇奕純身為燕王手下,而燕王和當今朝廷關係微妙,因此,沈追星並未將整個計劃告訴大家,隻是含糊地說安排老宋辦理一些事情。
如今,老宋身死,可沈追星還不能多加解釋說明,心中感到愧疚難受,甚至自責,因為當初沈追星曾經提出過在旭日社附近接應之事,被蘇奕純和老宋同時反對,老宋笑著說:“恩公你老人家可是對方重點目標,你在附近晃蕩,還不是提醒對方我和蘇小姐有問題嗎?”
老宋地音容笑貌猶在沈追星腦海中重現,更加令他擔心的是蘇奕純地安危。這個天衣無縫地計劃究竟是哪裏出錯?
和老宋首級一起送來地,還有一封書信:“久聞劍神大名,震懾寰宇,鄙人雖身處遠離中土之島國,亦聞名許久矣!然常言道,聞名不如見麵,遂起向往之心。恰新得長短刀刃各一把,刀名斬月刺日,敬請劍神賞鑒。十五月圓之夜,草鞋島水清月明,八荒水月恭候先生大駕光臨!另,來而不往非禮也,返回貴友頭顱一枚,望閣下笑納。”
白輕塵手持八荒水月戰書,凝視良久,才將書信交給眾人,眾人看後,默然不語,隻是看向朱允真。
此次前來,劍神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公主安全,如果應約決鬥,萬一受傷,恐怕對公主安全不利,否則,以白輕塵以往的性子,估計早已經找上門去了。
朱允真將八荒的挑戰書交還白輕塵:“懇求先生手刃此獠,替老宋報仇!”
白輕塵點點頭,又將書信交給沈追星。沈追星接過八荒書信,仔細觀看。眾人不解其意,皆沉默不語,大廳中靜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沈追星抬起頭來,一字一句說道:“人說字如其人,八荒這封信上每一個字,筆畫之間平衡到了極致,且每一個筆畫不急不躁,堪稱大家風範,一代宗師,應該是無懈可擊的。”
“隻是,”沈追星眉頭一挑,欲言又止。
白輕塵鼓勵道:“但說無妨,如論悟性,我不如你。”白輕塵一代劍神,如此謙遜,聽者感慨不已,同時也說明沈追星的悟性之高,遠遠超越常人。大無相功,講究的就是一個“悟”字。
沈追星在白輕塵的鼓勵下暢所欲言:“八荒雙手持刀,一般對付這種雙兵器的做法就是破壞其雙手的平衡,造成對方不協調後,對方將不能發揮雙兵器的長處,更有可能相互牽製,不戰而敗。”
“但八荒似乎沒有這個問題,每個字每一筆都平衡到極致。不過,”沈追星語氣一轉,繼續說道,“八荒每個字的平衡沒問題,但整體平衡卻不完美!”眾人一聽來了精神,誰都希望沈追星能夠找到八荒潛在的弱點,希望白輕塵擊敗八荒水月並手刃此人。
一旁兩女也聽得入神,玲瓏兒頗通武功卻不懂書法,朱允真精通書法卻不是武林中人,但二女皆是冰雪聰明、玲瓏剔透之人,已經猜到沈追星是由八荒的字跡,來推測其武功中隱藏的破綻,雖然匪夷所思、聞所未聞,但卻是最具禪意的行為,不禁再對沈追星的喜愛之中又多了一份佩服。
“哦?破綻在哪裏?”白輕塵主動問道,直到此刻,白輕塵臉上才露出一絲絲微笑,不知道是因為能砍下八荒的狗頭來告慰老宋在天之靈,還是因為沈追星超凡的悟性。
沈追星看到大家都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習慣性地想笑一下或自嘲一番,但一想到老宋的慘死便完全沒有說笑的心情,隻是冷靜地分析道:“我看他雖然每個字都做到了平衡,但有一種刻意為之的感覺,痕跡太重,再看他的每一筆‘捺’劃,皆有一種收不住的感覺。整體來說,每一段之間留空不平衡,似乎是寫到此處時自己習慣性地停下自我欣賞一番的意思。”
白輕塵微微點頭,其他人等卻聽得如墜雲裏,似懂非懂。朱允真的另一貼身侍衛楊如山問道:“沈老弟,你就別和俺們講書法了,你就直說八荒那狗日的破綻在哪裏,怎麽破他就行!”
吳清風聞言喝到:“老三,說話注意點,公主和玲瓏姑娘還在這兒呢!”
朱允真原來的貼身護衛一共是四人,老大吳清風,武當派清字輩高人,和當今武當掌門乃是同門師兄弟。老二郭鳳舉乃江湖大盜出生,太湖一戰中為保護主人朱允真力戰而死。老三楊如山,少林棄徒,脾氣火爆,曾經落草為寇。老四就是韓戰,出生於邊軍,乃是最優秀的斥候。
白輕塵接道:“沈兄弟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八荒此人不知是從小練功養成的習慣還是其他說明原因,每每使完一套刀法時一定會有某種停頓,或在招式上、或在意念上,隻要抓住這個空隙全力一擊便可成功。”
要知道高手對決有時候會故意買個破綻,如果倉促間全力一擊有可能一敗塗地。要是有人親眼目睹蘇奕純和八荒之戰,就會驚訝於白輕塵判斷之準,宛如親見。昨日,八荒單手一連使出一十二招快刀劈向蘇奕純,蘇奕純以獨門絕技“幽冥十三針”對攻,八荒在一口氣使完十二招後有一個極其短暫的停頓,蘇奕純使出第十三招後,迫使八荒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誓言雙手對敵,否則一定會敗在蘇奕純手下。
見白輕塵信心滿滿,勝券在握,眾人放下心來,恨不得時間快快地過,飛到三日後的月圓之夜,好斬下八荒的人頭替宋人玉報仇。此時沈追星的心兒卻沒有飛到三日後,他心中所想的是蘇奕純的安危,以蘇奕純的武功即使不能取勝,自保逃走應該沒有問題,但為什麽自己昨晚在棲鳳樓等了一夜,她一直沒有出現呢?雖然相識不久,蘇奕純卻仗義相助,對此,沈追星心中感激不已,此刻她生死不知,沈追星暗暗在心中呼喊:“蘇姐姐,你在哪裏?!”
蘇奕純從黑暗中蘇醒過來,睜開眼睛,卻發現世界仍是一片黑暗。我這是在夢裏,蘇奕純再次閉上眼睛,然後猛然睜開,世界還是一片黑暗。
蘇奕純確定自己不在夢裏,心中猛然一驚,急速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自己竟然瞎啦?本能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然而,蘇奕純突然發現手不聽使喚,再動動腿,依然沒有感覺,蘇奕純嚇得驚叫起來:“我在哪裏?我死了嗎?”
“我死了嗎······我死了嗎······死了嗎······”蘇奕純的耳中居然傳來回音,蘇奕純心想看來自己應該沒有死,頓時心放下了一半,這才感覺到頭能轉動,不但如此,膻中穴開始發熱,體內真氣隨之開始遊走奇經八脈。
蘇奕純側耳細聽,耳中傳來細細流水聲音,隻不過來自自己頭頂。
一個念頭閃過,自己肯定沒死,不過也沒好到哪裏去,此刻正被人放置在地下的一個黑洞中,手不能動,腳不能跑,如果沒人來的話,自己應該在等死。
難道自己終究被斯波義將囚禁起來?蘇奕純想破腦袋才回憶起來,自己魔功耗盡至油盡燈枯的境地,暈倒前似乎被什麽人給帶走。
“有人嗎?”蘇奕純喊了一聲,見沒人答應又喊了幾聲,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左邊傳來:“藏元精於膻中,冥胎息至金輪。”
蘇奕純聽了又是一呆,這話那是自己師父當年密授自己功法時開頭所說的一句。師父當年說過,此等功法名曰“幽冥古法”,當世隻有我師徒二人會得,千萬不可外泄,恐遭不幸。剛才那兩句正是“幽冥古法”七法中第一法“胎息法”的開頭一句。“幽冥古法”的內功“胎息法”和一般內功的氣成丹田不同,是以膻中穴作為內氣的起點,將真氣運行在奇經八脈之內,當年師父說此等功法大不尋常,常人視為妖魔外道,必想法害你性命,因此不可示人。
此人居然知道“幽冥古法”的口訣,難道是師父?隻是口音不同,這人究竟是誰?
“你是誰?為什麽將我帶到這裏?”蘇奕純試探著問道。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會考慮放了你,”那蒼老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蘇奕純的右邊,蘇奕純嚇了一跳,這是人是鬼,不見任何動靜剛才在左,現在又到了右邊,壯了膽子問道:“什麽問題,你問吧!”
“你師父是誰?他長什麽樣子?現在在哪裏?”那聲音忽左忽右,飄忽不定。
蘇奕純聽他如此一說,便知道此人肯定不是自己師父了,隻不過此人居然知道本門口訣,也是奇怪之極的事情,想起自己發過的誓言,再加上此人極有可能是本門對頭,怎能對他說實話,便回答道:“我師父那是萬魔教的教主齊日德澤,現在漠北陰山,你找他做甚?”
“哼,我知道你會幾手魔教的三腳貓功夫,”那人不屑地說道,“我問的是傳你幽冥神功的師父現在哪裏?”
“我魔門中從未有過什麽幽冥神功,你這話從何說起?快快放了我,否則我師父找到你可就麻煩了!”
“丫頭,我要出去辦點事,要三四天才回來,你就在這裏慢慢想好了再回答我。還有,千萬不要試圖自己解穴,你手腳都被我製住,妄動真氣隻會落得真氣爆裂,輪火焚身的結局。”
說話聲中,那人似乎越來越遠,最後沒了聲息,蘇奕純試圖喊了兩嗓子,但無人回應。四周一片黑暗,死一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