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舔犢之情
徐默然緩緩道來,原來,早年博覽群書,精通儒釋道三教經典,曾經在北宋“紫陽真人”張伯端所著《悟真篇-序》中看到過一篇描寫張伯端雲遊西域途經昆侖修煉時的記載。
張伯端遍尋天下洞天福地,奇山異水,見昆侖玉虛峰、日月嶺鎖神崖與周邊山峰大不相同,驚異之餘,心想,如此不合常理之處必定生有不尋常的異物,便在此地尋些當地特有地草藥、礦石來煉製金丹。
這一日,張伯端正在洞內煉製金丹,忽然洞內狂風大作,吼聲如雷,張伯端暗自奇怪,便走出丹房,發現洞口處一巨大無比地白虎傲然而立,身旁卻跟隨者一隻肉嘟嘟的小小白虎。
那白虎見張伯端出來,再不發出高亢虎嘯,隻是低下頭來,低吼兩聲,其音甚哀。
張伯端走遍天下山水,見過無數奇異事物,對此毫不驚異,而且,因其心地純潔如嬰兒,毫無世俗之人地貪婪欲望,因此所遇動物皆對他非常友善。
張伯端走到那巨型白虎身邊,伸手搭在白虎柔軟腹部,輸入一道至純無比地道家先天真氣,遍走白虎內髒,發現其生機已絕,再查看白虎身子四周圍,發現其頭頸見有一道黑色傷痕,皮毛皆焦黑,斷定此白虎定是不下心被鎖神崖上地雷電擊中要害,已無法生還。
要知道張伯端的醫術、道術、武術被稱為三絕,張伯端真氣走遍白虎體內後,發現此白虎早已在前日死去,不知為何能在此刻出現在自己洞裏。
再見那巨型白虎伸出虎爪輕輕撫弄身邊幼崽,頓時明白了那白虎心意,白虎已然身死,但不忍見自己年幼虎崽凍餓而死,故“身雖死,其心不死”,逆天而行,強挺著已死的軀體,將那幼崽托孤自己。
張伯端明白白虎心意後對白虎言道:“放心吧,我一定把小白虎護養長大後再離開此山。”
那白虎竟似明白的張伯端的話語般,趴伏在地,低吼一聲,同時伸出虎爪將那幼崽攬入懷裏喂奶。
見自己幼崽已經吃飽,便強撐著身子,微微顫顫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外麵走去。那小白虎自然是擺動小爪,跟在身後。白虎回頭低吼一聲,張伯端走上前去,將白虎幼崽抱在懷裏。那白虎這才放心離去,走到前麵萬丈深淵出,回頭再看一眼,縱身跳了下去。
寫到這裏時,那早已斬斷世俗情緣的張伯端也不禁感慨萬分,他在書中寫到:“••••••舔犢之情,母親之愛,一至於此,可令生者死,死者生。太上忘情,何其難也!”
張伯端寫此故事的初衷是本想說明修道需要忘情,而忘情真的很難,“禽獸尚且如此,人何以堪”?但徐默然的敘述,卻深深打動了眾人,勾起大家隱藏已久的心事,眾人皆沉默不語,而商子羽早已是淚流滿麵。
洞中一陣沉默,還是商子羽打破沉默,她抹了一把腮邊的香淚,問道:“徐大哥,說了半天你還沒有交代為什麽這隻白虎它會和月哥親近呢?”
徐默然解釋道:“張伯端在書中記載,此後,他就把這隻白虎幼崽帶在洞中撫養。那小白虎極通靈性,張伯端煉丹時它待在一旁,有時見張伯端服食金丹,它居然也低聲吼叫不止,張伯端雖不懂獸語但從小將它養大,無須語言,一人一虎也能溝通,見他如此吵鬧,猜測它見自己服食,也想服食金丹,便將自己所練的金丹分一半給它服食,同時也好奇,想看看白虎服食金丹和人又有何不同。”
“一晃三年過去了,或許是那金丹的功效吧,那白虎長得異常高大,比那隻老的白虎還高了將近一倍,一身皮肉如鋼筋鐵骨,其一聲怒吼震徹山穀,穿山越嶺,如履平地。”
“一日,那隻白虎來到前麵懸崖邊,突然縱身跳了下去。”
“張伯端大吃一驚,心想難道白虎突然發瘋,自尋短見?便站在懸崖邊上往下觀看,隻見那隻白虎並未掉落山穀,而是在懸崖絕壁之間飛速行走,好像一個絕世高手在地麵上施展輕功一般,隻不過白虎是在幾乎豎直的石壁上施展輕功,更是難上百倍。再往下,煙霧繚繞,也看不見了。”
“張伯端回到洞中等候,一會兒,那白虎回到山洞,像一個淘氣的小孩一樣在張伯端麵前撒嬌,同時張開嘴,吐出兩個色澤金黃圓圓的雞蛋大小的珠子。”
“張伯端接過珠子,仔細一想,便明白事情的始末,這兩顆珠子是那隻跳下懸崖的白虎和另外一隻白虎腹中所結,可能那時有一雄一雌兩隻白虎被隱居昆侖的高人所養,同時還經常服食丹藥,後來那位前輩高人不知所蹤後,兩隻白虎不知何故被電閃雷擊身亡,這才有白虎忍死托孤的事情,那時,兩隻白虎體內已經結下金丹,可惜,或許因為此事過於逆天,而招來雷擊身亡的命運。”
“張伯端事後將這兩顆白虎結成的內丹,加上其他材料重新回爐修煉,終於練得四枚金丹。他自己服食一枚,又給小白虎服食一枚金丹,剩下兩粒金丹保存起來。留待後世有緣者。”
徐默然說道這裏停頓一下,解釋道:“剛才所說都是來自於張伯端的書中記載,剩下的我猜測應該是那兩粒金丹一枚被席應真服食,另一粒被藍月所得,所以,白虎認出了藍月。在它的眼中,藍月和它是同門同源。”
藍月暗地裏真心佩服徐默然,除了自己金丹出竅的細節,其他應該如此,自己金丹出竅應該不可能有人能夠看見,所以自己也就不多做解釋,隻是笑道:“北宋到現在也有三百年了,看來這隻白虎不但是‘得道高虎’,而且是一隻三百歲的‘老’虎。”
眾人哈哈一笑,頓時衝淡了緊張、憂鬱的氣氛。徐默然忙著去給受傷的劍士治傷,藍月和商韻兒則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白虎,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接下來的日子裏,藍月每天都在不停被電擊治療,全身的肌肉和皮膚被燙的發黑發紫,但藍月似乎並沒有多少感覺。
眼看著一個月就要到了,眾人心裏都盼著能出奇跡,這時候,如果藍月被電擊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那是大家最大的安慰了。
第二十九天晚上,已經治療了一天的人們已經早早休息,對於明天出現奇跡的可能性也沒人抱有希望。徐默然已經在考慮新的治療方案,可是,他自己都知道已經沒有其他方案可選了。
藍月和商子羽的山洞裏火光熊熊,溫暖如春。但商子羽的內心卻和外麵的寒冬一樣,她不是在為自己難受,她是在替藍月難受。這幾天,商子羽經常一個人悄悄躲到無人的山洞中,跪地祈禱,她乞求上蒼再給藍月一個身體痊愈的機會,讓他重新做“人”,如果需要交還,自己願意承擔一切痛苦的後果,抹完眼淚後,她再悄悄走出。
今晚,她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忽聽身旁的藍月說道:“那天來的路上,你說想要唱一首曲兒來的,不如現在唱來聽聽。”
商子羽輕聲道:“怕把他們吵醒了••••••”
“那你就輕輕哼,來我耳邊輕輕哼一小曲兒,也可。”
商韻兒果然擠到藍月身邊,在他耳邊低唱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歌聲婉轉悠揚,卻又充滿了無奈。
藍月笑道:“好歌,就是有點說教的意思。還有,我保證身體一恢複,就摘了那朵花兒,絕對不讓你失望,現在,再換一首情歌如何呢?”
商韻兒聽罷用“噗呲”一笑,用媚眼橫一下藍月,直把藍月的魂兒給勾去,這才用低沉慵懶的嗓音唱到:“佳景留心慣。況少年彼此,風情非淺。有笙歌巷陌,綺羅庭院。傾城巧笑如花麵。恣雅態、明眸回美盼。同心綰。算國豔仙材,翻恨相逢晚。
昨夜繾綣,洞房悄悄,繡被重重,夜永歡餘,共有海約山盟,記得翠雲偷翦。和鳴彩鳳於飛燕。間柳徑花陰攜手遍。情眷戀。向其間、密約輕憐事何限。忍聚散。況已結深深願。願人間天上,暮雲朝雨長相見。”
藍月笑道:“你這首詞兒可是唱的極妙,是柳永的詞嗎?柳三變的詞本來就很香豔,在從你的嘴裏唱出,簡直能把死人唱活,殘廢聽了都能有反應。”說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商韻兒。
商韻兒先前沒有聽明白“殘廢有反應”是什麽意思,恍然間想起一事,先是臉一紅,接著一咬銀牙,含羞揭開蓋在藍月身上的被子,隻見一座“小山”高高聳起。
韻兒又驚又喜,羞得滿臉通紅,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隻得低聲道:“月哥你好壞!”
藍月笑道:“費了一個月的力,天天治療,總算有了一點點成果。”
商子羽低笑道:“我看成果可不隻是一點點喲!”說著,熄滅了燈火。
山洞裏頓時春意融融。有道是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