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t小穀驚魂
漠北之人多是逐水草而居、善良淳樸的牧民,早年信奉薩滿教。薩滿教認為萬物有靈,靈魂不滅,崇拜動物,相信人間禍福都由鬼神主宰。其最高神是“騰格裏——永恒的藍天”,最高級地薩滿能夠與騰格裏溝通,被稱為“帖卜騰格裏”,神通廣大,權勢熏天,高高在上。直到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出,皇權與神權發生衝突,成吉思汗默許其弟鐵木歌謀殺了當時地“帖卜騰格裏”闊闊出,薩滿教在蒙古的地位逐漸下降。至元世祖忽必烈時,奉西藏佛教薩迦派五祖八斯巴為國師,以藏傳佛教為國教,薩滿教退出權力中心,流落江湖。直到北元時期,薩滿教出現了一位百年難遇地卓越天才,名叫“齊日德澤”,此人不但武功蓋世,精通法術,而且雄心勃勃,頗具組織能力。此人叛教出門後,橫掃漠北,親手創立“萬神教”,也稱“萬魔教”,崇拜漫天神魔。是故又被外人稱為“神教”或“魔教”、“魔門”等。“萬神教”一改往日薩滿教地鬆散結構,變成一個組織嚴密、等級森嚴、信徒眾多、實力強大地教派。其親傳弟子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各具異能,以熊霸、狼王、鷹神、鼠尊、蛇靈、狐仙等名之,另外尚有藏於暗處、並不知名的秘密弟子,實力驚人。在此處出現的男女分別是鼠尊由厘達和狐仙辛蘭雅。
“狐”字派的弟子一般都為女子,擅長用毒、哄騙、狐媚之術。因此“狐仙”辛蘭雅能夠潛入北元皇宮,伺機盜走《墨書》和傳國玉璽,並差點使毒和暗語控製住藍玉,且“狐”字派排名墊底,其能力已經如此驚人,其他派弟子的本領可想而知。
此刻鼠尊由厘達左手盾精鋼打製,邊沿帶刃,揮之擋去藍玉劍路,同時埋首貼身狂攻藍玉,右手長索頭帶鋼尖,猶如毒蛇般隨時給藍玉致命一擊。平心而論,若論單打獨鬥的武功,由厘達實在藍玉之上,但藍玉身經百戰,自有一種往無前的氣勢,每次由厘達招式要擊中藍玉之時,藍玉的劍亦會同時刺中由厘達。藍玉拚命的這種打法乃是由上百次的戰爭中養成的習慣,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任何花俏的招式,更不留後手,比的是誰更狠更快,因此雖然鼠尊武功高強,卻也奈何不得藍玉,氣的鼠須豎起。
這邊打的乒乒乓乓,那邊的李甲和辛蘭雅又是一翻景象。
一開始辛蘭雅被突然襲擊搞得驚魂未定,加之無衣遮體更加不知所措。但顯然此刻的辛蘭雅披上外袍後恢複鎮定,加之此地乃自家地盤,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會找來援兵,便放下心來,使出自己看家本領,打出一套如漫天花雨般的“飛花掌”法,“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招式致命但優美,配以如幻影般的腿法,微微的輕叱,袍內時隱時現的波浪,雖在打鬥之中仍然讓人欣賞、陶醉。可惜對手不是憐香惜玉的文人雅士,也不是體恤婦孺的英雄豪傑藍玉,而是李甲。在李甲的眼中,辛蘭雅隻是一堆會動的死肉。
李甲見辛蘭雅的掌法後在腦中迅速製定相應的武功。今晚殺人不是目的,抓人才行!李甲施展出一套怪異至極的擒拿截脈手法迎上辛蘭雅的飛花掌。
二人均不帶兵器,空手相搏。辛蘭雅的玉掌如飛花般四麵八法向李甲攻來,但每每要擊到要害時,李甲的身體總如泥鰍般滑過,又如靈蛇般纏繞辛蘭雅的身體,辛蘭雅何時見過這種近乎無賴的打法,恨得直咬銀牙。隻見辛蘭雅使出一招“玉女穿梭”,左掌為陽,劈向李甲麵門,右掌為陰,變為勾手,身體旋轉後點擊李甲丹田。如被點中,李甲會當時氣散而亡。李甲左掌輕架,身子在辛蘭雅旋轉半道時突然貼了上去,好像從背後摟住了辛蘭雅,順勢右手輕拂對方手少陰心經脈,一路點擊對方的腋下極泉穴以及小指末端的少衝穴。
辛蘭雅隻覺的一股輕柔但強大的內氣由極泉穴衝入經脈,身子一麻,失去了控製,倒在李甲懷中。
由厘達見辛蘭雅被製,心知不能短時間拿下藍玉,忙使個虛招,逃出丈賬外。藍玉一見,緊追而出。
藍玉剛衝出門外,感覺勁風從兩側掠來,顯示最少有兩人從門旁偷襲。藍玉絲毫沒有驚慌,大腦如冰雪般冷靜。瞬時判斷出右邊的鐵槍會先刺中自己的腰間,然後是左側劈頭砍下的馬刀。藍玉往右急閃,脅下一鬆一緊,將鐵槍挾個正著,左麵的馬刀也隨之落空。藍玉再往右退,低身用右肩撞擊敵人前胸,持槍敵被撞飛丈外,同時將鐵槍刺入左側持刀敵人小腹。這二人正是剛剛站在鼠尊背後之武士,應該是首先聞訊趕來,本想偷襲,不料卻反而一死一傷。
此刻李甲也挾著不能動彈的辛蘭雅追出。西側火光點點,顯然打鬥之聲已將眾人從睡夢中驚醒,匆匆趕來。
不知為何,二人發現由厘達不往西麵自己人多的地方跑,卻往東方無人處跑去,藍玉心想,這就叫慌不擇路吧!持劍追去。李甲楞了下,帶著辛雅蘭也緊追其後。西麵之人見他們往東追去也就不再追趕,隻是駐足遠看。
也不知跑了多遠,由厘達忽然停了下來,轉身麵對二人,露出被追趕人不應有的詭異笑容。 藍玉李甲也都停下腳步,打量四周。此時已是寅時,東方已現魚肚白,天微微亮。
這一處地勢不平,周圍地勢稍高,儼然一個小山穀,這在沙漠草原卻也常見。小山坡上可見不少石塊,再仔細一看,石塊周圍有著大小不一的洞。
風吹草低,山穀中布滿白色之物,藍玉定睛觀看,發現那些是大小不一的白骨!除了各種動物的骨架,赫然還有不少人的骨架!
藍玉一開始認為這裏是個墳場,但隨後否定了自己看法,藍玉多次在漠北征戰,了解當地風俗民情,當地人死後,多是土葬和火葬,絕無此類現象。就是天葬也不會如此。不知為何,藍玉看慣了死人和白骨,覺得無所謂,但隻是看著那些成千上萬的無數洞穴就讓人汗毛豎起,心中產生莫名的不安和恐懼,膽小之人可能會走不了路。
這時,由厘達說話了:“二位跟蹤狐仙而來,其中一位想必是藍玉藍大將軍了,本人萬神教門下由厘達這廂有禮了!”說著居然手安前胸,鞠躬行禮。配合他此刻的形象,讓人發笑。接著問道:“不知另外一位尊姓大名?”
還沒等李甲開口,藍玉喝道:“少廢話!今日你陷此絕地,插翅難逃。但隻要你交出《墨書》並交代出對付我大明軍隊詭計,我可做主饒你二人性命,否則,此處就是你的墳場!”
由厘達聽完藍玉所言,露出黃牙哈哈怪笑,道:“我說誰這麽神通廣大呢,原來是墨門中人,我明白了,原來是墨門暗中幫助大明,藍玉這才敢深入沙漠深處,奇襲捕魚兒海。”接著衝李甲道:“閣下尊姓大名?貴門巨子可好?”
由厘達的有恃無恐讓李甲覺的不安,雖然看不破由厘達依仗的是什麽,但直覺讓他覺得主客之勢已換,現在他倆才是獵物,此地不宜久留,遂不理由厘達的問話,低聲對藍玉喝道:“撤!”說罷轉身挾起辛蘭雅就走。心想有此女在,總能打聽到《墨書》下落。
藍玉還站在那裏發楞,不理解李甲為何放下這來之不易的大好形勢轉身就走,由厘達怪笑一聲:“想走?太遲了!”隨即運氣發出嘯聲,“嗚——”聲音低沉而持久,仿佛回應由厘達的低嘯,成千上萬的洞中也傳來持續不斷的低吼聲,整個山穀似乎都在輕輕顫栗。
緊接著,這些洞中似乎慢慢的流淌出黑乎乎的東西,先是成千上萬條線,漸漸的線連成片,一大片一大片的,最後整個山穀都好像披上了黑色的地毯。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腥臭味道,聞之欲吐。
藍玉看那些黑色之物似乎在微微晃動,再仔細一看,是老鼠!一堆一堆的老鼠!一片一片的老鼠!整個山穀布滿了老鼠!
這些老鼠排列完成後待在原地,並不走動,好像在等待著什麽。隻見一個較大的山洞裏昂然爬出來一物,約有小牛犢子的大小,通體毛色烏黑發亮,雙眼通紅,好似兩個燃燒的火球。乃是一個巨形老鼠!
這怪物一出現,所有老鼠都不敢出聲,整個山穀頓時安靜下來,隻見這巨鼠爬到鼠群之中,前爪一劃,抓起三隻老鼠放在嘴上大嚼起來,頓時鮮血從巨鼠嘴角淌出。巨鼠吃完,這才心滿意足的一張嘴,露出巨型獠牙,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像聽到號角一樣,所有靜止的老鼠同時向藍玉李甲撲來!
藍玉雖然身經百戰,但何曾見過這種場景,嚇的魂飛魄散,不知所措。正在暈頭轉向時聽見背後遠處有人喊:“快往這邊跑!”回頭一看李甲正在遠處向自己拚命揮手,來時的路上總算沒有老鼠,還好有個缺口,藍玉傾盡全力向李甲方向跑去。藍玉這一生經曆大小戰鬥無數,從沒害怕,更沒逃跑過,但這次例外。
藍玉追上了李甲,見李甲背著人越跑越慢,便主動要求自己替換來背,李甲說不用,讓她自己跑吧,背著她誰也跑不了,隨即放下辛蘭雅,快速的給她拍打解穴。就這功夫,鼠群又追近了許多。
辛蘭雅雖然被製住穴道,全身不能動彈,但眼睛能看,耳朵能聽,早已被這可怕的景象嚇的半死,她雖然知道由厘達養鼠,隻以為就那幾個,哪能知道有那麽多老鼠,毛絨絨的堆在一處,嘴裏發出可怕的尖叫聲,如海一般的向人撲來,這場景實在超出了她的想象。魔門中人都很自私,由厘達絕不會因為她而喚停老鼠。要不是李甲背著她,當時就可能嚇的癱倒在地。此刻李甲藍玉二人並未隨手仍下自己,而是不顧自身安危的停下給自己解穴按摩,內心一陣感動,對比由厘達,明知自己也會命喪鼠卻還是召喚老鼠攻擊的行為,令人心寒。此時暗下決心,如有機會定當暗地幫助這二人達成心願。
李甲在前,藍玉居中,辛蘭雅最後,要不是藍玉不時停下來回頭拽一把她,辛蘭雅早已落下。雖然如此,三人的體力在不斷下降。可能是因為老鼠多日未食,或者是聽從於巨型鼠王的命令,老鼠群越跑越勇,尤其巨鼠簡直是“一鼠當先”,引領“萬鼠奔騰”,人鼠的距離越來越近。
此時,遠處二人早先藏的兩匹馬已遠遠可見,李甲大喝道:“我去牽馬過來接你們,你回頭背她過來!”說罷,使出渾身僅剩的一點力氣朝馬飛奔而去,遠處的馬匹也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使勁奔踏,不斷嘶鳴,試圖掙脫韁繩。
死亡越來越近,希望就在前方!
就在這最要命的時刻,辛蘭雅跨出的右腳絆在一塊石頭上,整個人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在沙地上。
藍玉已經回頭來接辛蘭雅,見此情形,拚命跑來,隻有三丈遠。辛蘭雅也掙紮著起來,並把手伸向藍玉。
但是巨鼠更近,隻有一丈。隻見巨鼠猛然騰空而起,將就要起來的辛蘭雅再次撲倒在地。隨後趕到的鼠群一湧而上,將辛蘭雅淹沒在鼠海裏。
藍玉的劍已然丟失,此時不顧一切的用空手擊打驅趕老鼠,可是怎麽也看不見人,仿佛一個人掉進了漆黑的大海,怎麽也看不見、撈不著。這時李甲也騎馬趕來,手裏還牽著一匹馬。
老鼠越來越多,此時不但看不見辛蘭雅,連藍玉的身上也開始爬上老鼠。一隻爬上馬頭的老鼠鑽進了馬的耳朵裏,那馬轟然倒下,霎時間無數的老鼠蜂擁而上,拚命撕咬。瞬間鮮血飛濺,白骨可見。
李甲大喝一聲:“快走!你救不了她啦!”同時從馬背上彎腰探手將藍玉拽上自己的馬上,一夾馬腹,二人一騎踩著無數的老鼠絕塵而去。
辛蘭雅深陷無盡的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她能感覺到老鼠咬瞎了她的眼睛,鑽進她的腹中,撕咬她的心髒。
辛蘭雅默默的乞求道:“神啊!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