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8: 過往

  “他其實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人的。”艾天琳輕柔的嗓音自對麵娓娓傳來,落入貝兒的耳際,同時也如一顆石子落入她平靜的心湖,激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慕司辰溫柔的樣子,冷冰冰的樣子,狠戾的樣子,這些完全沾不上邊的表情卻在他的身上體現出來,而且那麽無違和感,所以她才看不透他。


  貝兒喝著牛奶的動作一頓,眼眸裏落下一片沉寂,將牛奶緩緩放在桌上,淡淡地“嗯”了一句,並沒有說什麽,等待艾天琳的下文。


  她就知道艾天琳邀請自己肯定會跟自己說什麽,可沒想到她如此直接的就切入主題,直接地就說到了慕司辰的身上。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可聽她提起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貝兒有些低落的情緒被艾天琳看在眼裏,心裏不免也有些著急了。“我們和辰分開都有好幾年了,他可從未帶過一個女人到我們麵前,更何況還是我幹媽他們,由此可見你對他的重要性。”她打心裏也是對慕司辰的終身大事著急的,畢竟那時候她一聲不吭地就和司徒家出了國,沒有告知慕司辰一聲,她心裏還是愧疚的,所以她或多或少總想為他做點什麽。


  艾天琳的話卻沒有給貝兒的表情帶來多大的改觀,貝兒牽唇一笑,“我身為他的秘書,和他一起來隻是偶然。”他們的話她都已經聽過了,漸漸的也由最初的激動淡化為現在的漠然。


  但是嘴上這麽說,可他在卡尼島帶她遊玩,帶她看日落,還為她慶祝生日,又是偶然嗎?她腦海裏又亂了思緒,糾結起來。


  艾天琳聽她這麽一說,想說的話也扼在了喉間,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了,小臉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無奈。


  兩人無言,沉默的尷尬籠罩在周圍,貝兒又拿起牛奶輕抿一口,以緩解尷尬的氣氛。


  牛奶的溫香順著她的口腔滑入食道,直達胃裏,中和了她胃部的痙攣,好受多了。


  目光四下輾轉,驀地落在水池邊那一大片的白色雛菊上,不免心裏又浮現起下午心中的疑惑。


  為什麽這裏要種白菊呢?有什麽寓意嗎?


  想著,貝兒把目光從白色雛菊上移開,落在了對麵正無聊得端詳牛奶的艾天琳身上,緩緩開口問道。“水池旁種白菊.……是有什麽寓意嗎?”她的出聲打破了兩人的沉寂,也把艾天琳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你說什麽?白菊?”艾天琳猛地回過神來,很明顯沒聽清楚貝兒的話,轉而重點落在了白菊上麵,這才把目光也移了過去。


  “白菊嗎?是幹媽種的,白色雛菊的花語是思念親人。”艾天琳的目光停留在隨風搖曳的白菊上,似乎透著那片白菊,看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吸引得貝兒的目光再次落在白色雛菊上麵。


  沈華種的,花語思念親人,女兒的離世……

  貝兒在心裏將種種聯係起來,在腦海裏隱約構成了一個遐想。


  由於女兒的離世讓沈華過於悲痛,所以特地種了白菊來思念她嗎?


  不知不覺,貝兒也被這種沉痛酸澀的感覺所感染,嘴邊的笑意逐漸褪去。也意識到她這麽問又觸到了地雷,貝兒迅速拉回思緒,急忙開口解釋道。“額……我隻是好奇隨口問問而已,別放心上。”


  她可沒忘記下午的事,怎麽提著提著又提到這件事了,她也真是多嘴。


  聽貝兒急急地解釋,艾天琳隻是微微一笑了之,並沒有責怪貝兒的意思,櫻唇輕啟。“沒關係,幹媽她其實是個很感性的人,她雖然表麵強大,可內心一直都放不下小妹這件事的。”她沉傷道。


  她心裏明白,她年幼便成了孤兒,她對沈華的感情就有如和親生母親般,沈華對她,也是本著對親生女兒的心去對待她的。


  可是,幹女兒終究是幹女兒,是比不上小妹在沈華心裏的地位的,就算她現在真的和他們成為了一家人,也一樣如此。


  可她知足了,身邊有愛著的人的陪伴,親情的圍繞, 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聽艾天琳這麽一說,貝兒立刻聯想到晚飯前聽到他們的對話的事,止不住好奇心小聲問道,“額……那沈姨的女兒是真的不在了嗎?”她記得她聽到沈華說繼續找什麽的,是不是是女兒失蹤了?還是怎樣?


  說實話她也想知道一點,以後才不會胡亂在沈華麵前開口。


  聞言,艾天琳的臉色猛地一沉,杏眼也瞪大了幾分看著貝兒,眼眸上都帶上了幾分防備,看得貝兒也是同樣心一顫,下意識便止了話頭,不敢再問什麽。


  “你問這個幹什麽?”緊接著,艾天琳有些警惕的語氣自對麵傳了過來。


  好吧,她就不該問的。


  貝兒心裏暗自懊悔了一小把,這才抱歉地對上艾天琳那防備的眼神,“對不起,你也應該知道,我下午不小心提及沈姨女兒的事,我隻是怕不小心又說錯了什麽冒犯到沈姨的話,對不起,是我問得太草率了。”貝兒道歉道。


  她眼裏閃爍著滿滿的歉意,不知不覺讓艾天琳逐漸放下了心防,可對貝兒的防備還是隱約地透露了出來。


  二十年多前司徒家這場重大的變故給沈華帶來了多大的打擊,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


  況且自那件事後,凡是進入司徒家做事的人都必須明確遵守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在沈華麵前,或者是暗地裏提及到司徒小姐的事。所以當貝兒不小心提及的時候,司機才會如此緊張,一回來就給管家他們匯報。


  還有司徒家能走到這一步,仇家什麽的肯定是必不可少,當年的事司徒家花了多少財力才將這件事全數壓製下來,如今若是她說錯一句,亦或者信錯一個人,謠言傳出去,都會給沈華帶來莫大的打擊。


  見艾天琳還是不大信她,貝兒輕歎了一口氣,有許無奈地開口,“我以後會注意的,對不起。”她再次道了一個歉。


  貝兒虔誠的模樣被艾天琳看在眼裏,心裏還是細細考慮了一番。


  她是慕司辰親自帶來的人,連辰都信任她將她帶到他們麵前,是她太敏感了嗎?

  可也怪不得她對於這個問題太過於敏感,畢竟這個問題實在是問得太過於直接了當了。


  雙方都沉默下來,貝兒咬咬唇,拿起桌上的牛奶一飲而盡,隨即放回桌麵上,正了正身子說道,“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吧。


  “等下。”貝兒想要告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艾天琳截斷了話頭。艾天琳緩緩抬起茶色的眼眸,直直望進貝兒的水眸。


  貝兒停下了話,不明所以地對視她等待她的下文。


  “你真的想知道麽?”艾天琳認真地詢問,不放過貝兒眼裏的任何情緒。


  聞言,貝兒微微愣了一下,連連擺手,“不想了……不想了.……”這麽嚴重的事她才不想聽了。


  聽貝兒著急的模樣,艾天琳淡淡一笑,收回目光。在貝兒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其他的情緒,隻是一瞬的驚訝,還有隱約的排斥,看來真是她多慮了。


  “二十三年前,那時候司徒家才正是剛剛崛起的時候,有很多企業都想將司徒家打壓下去,可那時的司徒銘年輕氣盛,做事不顧後果,硬是將司徒家撐起一片天來,同時也得罪了不少的仇家。”艾天琳垂下眼眸,開口說道。


  坐在艾天琳對麵的貝兒聽到艾天琳這番話也是微微訝異了一下。她不是對這件事很敏感的嗎?剛剛才質問自己來著,怎麽現在倒開口跟自己說了。


  可訝異是一回事,貝兒也安靜地聽了起來。


  “那時候剛好幹媽懷孕了,身為集團的總經理,她懷孕的事情公司裏肯定都會知道,所以那些仇家的目標就放在了幹媽身上。”說到這裏,周圍的氣氛似乎一瞬間沉重了些許,不知不覺讓貝兒都緊張起來,心也稍稍提了起來。


  仇家……那麽現在的慕司辰是不是和當時的司徒銘一樣,因為年輕氣盛而招惹了不少仇家,要不然……要不然,他又為何會隨身攜帶槍支呢?


  腦海裏閃過東區賭會那晚的事情,讓她不得不小怯了一下,心裏也為慕司辰小小地擔心了一下。


  艾天琳說到這裏也是停頓了好一會,似乎在思忖著要怎麽說出口,沉默的氣氛更是讓貝兒感覺緊張。


  “那時候是八月份底,剛好是幹媽的預產期。”


  艾天琳又抿了抿有些幹裂的紅唇,繼續開口道,“幹媽在醫院待產,可就在生產下小妹後的兩天,沒想到那些仇家竟然買通了醫院的護士,將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妹給綁架了,威脅幹爹將公司股份讓出來,不然就撕票。”


  聞言,貝兒的心“咯噔”一跳,下意識抿住雙唇,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由心裏散發出來,讓她條件反射地輕顫了一下。


  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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