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賜跟穆淩肆的確從沒有像今日這般如此心平氣和地聊過天,畢竟他們的立場向來都是……針鋒相對的,誰讓墨龍皇朝的皇位隻有一把。
而穆淩肆覺得自己才是穆氏皇族的人,他更能代表穆氏,至於穆天賜,雖然也姓穆,但他隻是前朝耶律皇族的後嗣,雖然是穆氏覆滅了耶律一族,但改朝換代的事情本來就是順應曆史潮流,一朝天子一朝臣曆來有之,沒有所謂的對與錯,無關是與非,隻有實力是否足夠強。
所以穆淩肆的立場跟穆天賜的立場不同也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再加上兩人都跟穆曦兒有所牽扯,這就越發注定了他們沒辦法和平共處。
但如今因為穆曦兒的離開,反倒讓兩人本就彼此看不順眼的人有了第一次心平氣和的交談。
這樣的感覺真心有些玄妙。
寂靜的山道,寒風凜冽,可穆天賜跟穆淩肆對此都渾然未覺,他們隻是目光幽幽地看著對麵的懸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難以自拔。
半晌的沉默過後,穆天賜皺了皺眉,而後扭頭問了穆淩肆一句。
“你可知鳳無痕的動向?”
穆天賜突然提及了鳳無痕。,
一聽穆天賜這話,穆淩肆眉頭狠狠一擰,漆黑如墨的雙眸劃過了一抹凜冽的寒芒,轉瞬即逝。
“他離開北疆的時候,曦兒第一時間就察覺了,曦兒秘密聯絡我,讓安排人來西涼,也是曦兒讓我接觸乾陵的,她說鳳麟可以給我們打掩護,曦兒的話我自然不會懷疑,我本以為曦兒是因為龍櫻桃的事情對鳳無痕失望,所以才決定跟我合作,事到如今我才想明白,她恐怕在之前就已經一手下兩盤棋了,為的就是將所有人的部署都打亂,讓我們將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自然就不會再關注她了。至少可以降低對她的關注。”
說到這裏,穆淩肆薄唇微微勾了勾,揚起一抹有些苦澀的笑容,他伸手按捺了一下自己那生疼不已的眉心,籠在陰暗之中的俊臉也越發隱晦莫名了。
穆淩肆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穆天賜隻是眸光幽幽地看了一眼穆淩肆,卻沒有說什麽。
很快,穆淩肆再度開口補充道,“其實乾陵,摘星樓還有明颯進入西涼國的消息,曦兒她早就知道了,有鑄魂,煉魄他們在,曦兒想要搜集情報又不是不容易,但她對此並沒有做出什麽回應。我起初以為,她隻是將注意力放在處理北疆之事上,所以才將這些事情暫且擱在一邊,如今想來,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如今想來,所有的人其實都成為了曦兒所下的這盤棋裏麵的棋子,就連鳳無痕也是。”
“我按照曦兒的要求私下見了鳳麟,鳳麟也是一個狠角色,哪怕他跟鳳無痕關係不錯,但在巨大的誘惑麵前,鳳麟還是選擇了跟我合作。”
“確保鳳麟離開西涼皇城之後,我便去了通天涯,可抵達的時候,我的人打探到消息,知道鳳無痕已經將所有人從西涼國撤退,明顯是朝著墨龍的方向而去,我起初還有些看不懂鳳無痕此舉究竟想要幹什麽,但後來我才意識到,鳳無痕恐怕是想要以自己一己之力去阻止曦兒。”
說到這類,穆淩肆笑容越發苦澀了,他閉上雙眸,神情很是疲憊。
等穆淩肆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他深呼吸了兩三次,而後扭頭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穆天賜,一語雙關道,穆天賜,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有些看不上鳳無痕,誠然他有能力,也有魄力,更有手腕,但我總覺得在很大程度上,他之所以能夠力壓我們一頭,還是因為曦兒喜歡的是她,所以曦兒替他擺平了不少的障礙。”
“如果不是因為忌憚魔宮跟陰軍弑佛的勢力,誰又會願意妥協呢?這場爭奪戰至少還要延續五年,這還是最為保守的估算。”
穆淩肆這話一出,穆天賜輕扯薄唇笑了笑,隻不過笑容卻沒有抵達眸底。
穆天賜跟穆淩肆的想法有些不一樣,他語調不帶絲毫起伏道,“穆淩肆,你恐怕還是小瞧了鳳無痕,鳳無痕能夠在一連串的夾擊中‘屹立不倒’,足以證明他不是泛泛之輩,而且你不要忘記了,鳳無痕不單單鬥垮了穆我舅舅,我母妃他們,而且也將穆雲邸送上了絕路。之後更是將我逼入絕境。”
“雖然我也知道,這裏麵也有曦兒的影響,但不能因為曦兒的介入就忽視了鳳無痕本身,畢竟你要知道,在前期的時候,曦兒可還沒有收服陰軍,魔宮也還不成氣候,而這些事情都是發生在曦兒成為魔宮宮主之前。”
“所以鳳無痕的確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能夠力壓我們一頭不可能一點真本事都沒有,輸給他,我心服口服。”、
穆天賜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始終平和,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穆天賜已經接受了鳳無痕的確比他要厲害的事實。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穆天賜覺得自己不如人,鳳無痕年長於穆天賜,所經曆的自然也比穆天賜多。
穆天賜雖然認可了鳳無痕的實力,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妄自菲薄。
穆天賜這番話一出,穆淩肆沉默了好久,不過後來,他也漸漸釋懷了。
“是啊,你所言有道理,鳳無痕的確不是無能之輩,不然我也不需要耗費這麽長的時間跟他鬥。我承認他厲害,而且我也知道,在我們這些人之中,他對穆熙兒是最為純粹的,雖然在龍櫻桃的事情上,他的做法有些欠妥,但我想,如果將我們換到他的立場,或許我們會做得更加過分,畢竟若是論不折手段的話,我覺得鳳無痕還是有些比不上我們。”
說到這裏,穆淩肆輕扯薄唇笑了笑,他一派高深地看著身邊的穆天賜。
穆天賜自然也察覺到了來自穆淩肆的打量,他未置可否,隻是扯了扯嘴角。
“我得到消息,鳳無痕先我們一步來這裏,如今這裏既沒看到曦兒,也沒有看到他,也許鳳無痕已經跟著曦兒進入虛緲國了吧?”
“其實我也問過自己,如果讓我趕上了,我是不是真的有勇氣放下這裏唾手可得的一切,去跟曦兒進入那個前路茫茫的虛緲國,我到現在也沒有想清楚答案,但我知道我一定會有所猶豫,所以恐怕這就是我比不上鳳無痕的地方吧?”
“他是真的可以為了曦兒,什麽都不要的人,哪怕是為此可能付出他的性命,但我卻還是會有所顧慮,所以我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輸給鳳無痕了,在在乎的程度上,我怕是永遠都比不了鳳無痕。”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跟她都能好好的,哪怕再也見不到,我也希望他們能在世間某一個角落好好活著。”
穆天賜的話讓穆淩肆也大有感觸。
他沉默了半晌,後來也如此跟穆天賜說道,“雖然我們無法得到,但我也希望曦兒她能夠開心,這裏的一切對於曦兒來說還是太過於沉重了,如果她可以輕裝前行,那麽我也不介意成為鳳無痕的手下敗將。”
兩人相視而笑。
頗有一番一笑泯恩仇的感覺。
穆天賜跟穆淩肆站在懸崖邊,看著那隱藏著無數未知的黑暗。
當兩人思緒有些飄遠的時候,另外一道身影飄然而至。
穆天賜跟穆淩肆自然有所察覺,兩人微微蹙了蹙眉,而後同時看向聲響的來源。
“洛九塵。”
穆淩肆率先跟來人打招呼,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東海帝尊的九公子洛九塵。
洛九塵臉色很難看,他並沒有搭理穆天賜跟穆淩肆,而後身法詭異一閃,就朝著懸崖飛掠。
不過,洛九塵遇到了跟之前阻擋鳳無痕的阻力。
他當即就被掀飛了,不過好在洛九塵武功不弱,他及時穩住了自己的身形,腳步卻不免還是有些虛浮。
當洛九塵出現的時候,其實穆天賜跟穆淩肆也懷有某些期待,但當他們看到洛九塵被一股磅礴的力量彈開的時候,兩人都帶著同樣的失落。
穆天賜跟穆淩肆經曆了這麽多,當然知道帝尊的人還是破有能耐的。
可如果連洛九塵都沒有辦法重新開啟虛緲國的通道,這就意味著事情變得越發棘手了。
洛九塵臉色有些蒼白,顯然還是沒能緩過來,。
穆天賜跟穆淩肆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朝著洛九塵走去。
彼時,洛九塵還在凝視著虛空,明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什麽都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洛九塵皺了皺眉,看著已經走到他身邊的兩人,搶先開口。
說這話的時候,洛九塵俊臉也帶著明顯的挫敗。
穆天賜跟穆淩肆一聽洛九塵這話,也齊齊皺眉,穆淩肆捏了捏拳頭,黑眸帶著一抹銳利道,“你覺得你這話有說服力嗎?”
穆淩肆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洛九塵。
如果來的人不是帝尊的九公子,穆淩肆就不會是這個態度了。可如今是洛九塵啊。
穆天賜雖然沒有開口,但他的表情已經泄露了一切。
穆天賜跟穆淩肆的態度是一樣的,他們都覺得洛九塵是刻意在隱瞞。
想到這裏,穆淩肆臉色越發難看,他冷哼了一聲,而後語氣有些不善道,“現在都到了什麽時候了,你為什麽還不能跟我說實話?我跟穆天賜不過是想要確定曦兒的安危罷了,你是他的堂哥,我不信,放你一點都不擔心她。”
穆淩肆這話一出,洛九塵當即就一臉嘲諷道,“激將法對我無用。”
洛九塵當然擔心穆熙兒,但如今看來,通道真的已經關閉了,不然他剛才也不會被這麽一股磅礴的力量給彈開。
而洛九塵也不是刻意隱瞞穆天賜跟穆淩肆。
因為知情者是他那不負責任的美人爹洛天依,而不是他。
隻不過這些,洛九塵也沒打算跟穆天賜還有穆淩肆說。
撂下這話,洛九塵就想要離開了,畢竟現在他就算再急,也是有心無力。
可穆天賜跟穆淩肆豈會讓洛九塵這麽離開,他們好不容易遇到洛九塵這麽一個知情者。豈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穆天賜冷哼了一聲,直接擋住了洛九塵的路。
穆淩肆也有樣學樣。
見狀,洛九塵眉頭越發緊蹙了,俊臉也帶著一抹讓人心驚的寒意。
洛九塵將拳頭捏得咯吱響,目露凶光地看著身邊的兩人,語氣不善道,“你們難道還想跟我動手不成?”
說這話的時候,洛九塵臉上帶著明顯的嘲弄之色。
很快,洛九塵就再度開口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洛九塵這話一出,穆淩肆跟穆天賜當即就笑了,笑意卻未曾抵達眸底。
“比過才知道。”
穆淩肆跟穆天賜交換了一下視線,穆淩肆對著洛九塵撂下了這句不是很友好的話,而後就攻勢淩厲地攻擊起洛九塵來。
穆天賜倒是沒有說什麽,但在穆淩肆動手的當下,穆天賜也加入了戰局。
洛九塵方才其實已經受了傷,他不過是一直強撐著罷了。、
如今當穆天賜跟穆淩肆聯手,洛九塵很久就落在下風,但洛九塵還是硬扛著,既不願意認輸,也不願意求饒。
很快,洛九塵就被穆天賜跟穆淩肆製服了。
洛九塵臉色越發難看,惡狠狠地瞪著已經點了他穴位讓他動彈不得的穆天賜。
“你們抓住我也沒意義,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不知道如何開啟虛緲國的通道,你們不用白費心機了。”
洛九塵再度跟身邊的兩人強調道。
洛九塵這話一出,穆淩肆跟穆天賜對視了一眼,而後一語雙關道,“你不知道,終究還是會有人知道的,我們隻要拿著你去威脅知情者,不就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了嗎?”
原來穆淩肆跟穆天賜打的是這個主意。
雖說他們已經接受了穆熙兒進去虛緲國的事實,但他們也不可能什麽都不做,明知道帝尊的人是參與者跟謀劃者,如今洛九塵自然就成為了一個可用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