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就算已窮途末路，至死兒臣都不會原諒你 太子的隕落
既然今日的事情，不過就是父皇設下的局，一個專門為了對付自己的局。
而天一閣的秦剛也從來沒有派任何人來阻撓自己，這就意味著……
正當太子殷簌離各種心驚擔顫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殷緣櫟的低笑聲。
“你啊，恐怕早已經被洛天澤給放棄了吧，洛天澤是何等高傲之人，你這個榆木腦袋始終不聽勸的話，他是不會將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你身上的。”
“洛天澤想要對付洛天依也不是隻能借用你這麽一顆棋子，你太將自己當做一回事了。”
殷緣櫟輕描淡寫地將事情的真相告知給恍然大悟的兒子殷簌離了。
殷簌離臉色一變再變，渾身的力氣好像一瞬間就被掏空了，太子踉蹌了好幾步，而後就癱軟在地上了。
“不，不，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洛天澤怎麽可能會放棄兒臣，雖然這幾日洛天澤沒有來過太子府，可天一閣的人還是有在外圍保護著兒臣，而且在我來皇宮之前，秦剛也有來見過兒臣。”
“對，對，秦剛還來過，我才不會讓你這個老東西給騙了，你少胡說八道，我殷簌離日後就是這偌大東海的皇帝，我怎麽可能會未戰就敗呢？絕對不可能。”
太子殷簌離不願意接受殷緣櫟所下的結論。
他神態越發癲狂，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東海帝的龍榻前，眸光陰冷道，“我不會相信你這連篇的鬼話，我跟你不一樣，曾經有大師給我算過命，說我是天生的龍子，我日後必成大器，我不會就這麽落敗的，絕對不會。”
看著麵前這個還認不清現實的兒子，東海帝黑眸帶著明顯的同情，甚至隱隱還透出憐憫之意。
太子殷簌離越發受不了了。
他臉色一白再白，轟地一聲就坐在了地上，一臉頹廢道，“父皇，算兒臣我求你了，你就將影軍團的下落告訴兒臣好不好？兒臣保證等到來日兒臣羽翼豐滿之時，一定會對帝尊展開清洗行動的，兒臣會為你報仇的。”
“兒臣一定可以比老四做得更好，父皇，兒臣求你了，你就再幫兒臣一把，就幫我這一次就好了。”
太子殷簌離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他衝著床榻上病入膏肓的皇帝磕起頭來，很快，殷簌離額頭就已經腫了起來。
但東海帝還是視而不見。
“不是父皇放棄你的，你都是自己作的，天一閣已經不會再站在你這邊了，你注定跟皇位無緣了，如果你能夠放下心中的執念，主動退出皇權鬥爭，想必老四不會對你趕盡殺絕，畢竟他還是比較顧念手足之情，如果你可以認命，也不是一條活路都沒有。”
看著麵前這個頹廢得不行的兒子，東海帝殷緣櫟還是升起了惻隱之心，雖然殷緣櫟還是對殷簌離極度失望，但眼看著自己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殷緣櫟還是不想造其他的殺戮。
盡管殷緣櫟已經打算放殷簌離一馬了，可殷簌離根本就沒有接受東海帝的好意。
殷簌離表情不善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頭發也有些淩亂了。
他雙眸憤恨地看著床榻上形容枯槁的男子，怒吼道，“憑什麽？你憑什麽勸我退出，你這話難道就不應該也跟老四提嗎？真正應該主動退出的是他，不應該是我？他有什麽資格跟我爭奪，一個庶出的，一窮二白的皇子有什麽資格登頂那個帝位，憑什麽？”
一看殷簌離這執迷不悟的樣子，東海帝殷緣櫟越發失望了。
“這就是你跟他的差別，你永遠看不起別人，永遠都有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永遠不將自己的敵人當回事。”
“可世佳雖然也覺得命運帶他不公，但他更多的卻是在反思自己，更多的是在小心翼翼地豐滿自己的羽翼，不然如今洛天依也不可能會舍棄你，而選擇他。”
“而你跟他更大的不同就在於，如果改日是你登上的皇位，你的那些手足焉有命活，你上位後第一件事一定會將那些人斬盡殺絕吧？”
“你終究還是太涼薄了，對，當皇帝的是不能夠多情，可也不能冷血無情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你注定隻能是一個暴君，還是一個沒有什麽大本事，還聽不進忠言的暴君，你說你有什麽資格跟世佳去爭？”
東海帝殷緣櫟可沒有去管殷簌離究竟能不能將自己的話聽進心裏，他隻是想要罵醒麵前這個孽畜。
不過，很可惜，殷緣櫟的好意，怒火攻心的殷簌離根本就沒辦法體會，他更沒辦法細細去思考自己的問題。
他隻是覺得東海帝對他不公平，不願意將影軍團交給自己罷了。
更甚至，殷簌離還認為東海帝將影軍團的下落告訴給了自己的死對頭四皇子殷世佳。
越想，殷簌離就越發氣不打一處來了。、
他捏了捏拳頭，眉眼帶著明顯的戾氣道，“你也好意思說我，當年你為了搶奪這個本就不屬於你的皇位，不也是跟你的太子皇兄爭的嗎？我聽母妃說過，你對自己的親兄長也沒手下留情，就為了這麽個皇位，你不也將太子府的人全數殺絕，連剛出繈褓的嬰兒也不放過。”
“你的手上沾惹的血腥跟罪惡更是罄竹難書，這會兒，你倒是想要當個好人了，殷緣櫟，你就算到死，也隻能進無間地獄的。”
“我不過是跟你有樣學樣罷了，我隻是想要保住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我何錯之有，如果一定要說錯了，那也是從你開始就錯了，如果你沒有前太子出手，如今也不會有我們兄弟相殘的事情發生，追根到底，所有的罪惡都是你挑起來的。”
太子殷簌離開始口不擇言了，但他所言的卻不是毫無道理，。
畢竟東海帝殷緣櫟這輩子最大的汙點就是在當年將他的皇兄太子府滿門都給滅了。
這是殷緣櫟始終都繞不開的。
當這番話從殷簌離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床榻上的東海帝殷緣櫟臉色也一白再白。
很顯然，東海帝也深受打擊。
房間裏麵的氣氛越發凝重了。
殷緣櫟眸光陰森地看著殷簌離，語調低沉道，“朕知道自己是個罪人，所以朕不希望你再重蹈朕當年的覆轍，不管有沒有父皇，你終歸都跟這個皇位無緣，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洛天依選擇的人是殷世佳，從洛天依親自出手的那一刻，我們殷氏皇族就已經沒有了選擇權。”
“就算最終真的是殷世佳登上了帝位，他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傀儡罷了，傀儡就是提線木偶，隻能按照帝尊的旨意來行事，而不能有自己的獨立意誌。”
“殷氏早就沒落了，以前不過是帝尊不願意走到台前罷了，可當洛天依的野心再也楊蓋不住的時候，我們所有人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
“這個世界上，擁有話語權的是強者，我們比不過洛天依，對抗不了帝尊，就隻能心甘情願地臣服，夢想可以有，但如果是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還是趁早醒了的好。”
“我的罪孽，會隨著我進入黃土而掩埋，可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如果你能夠接受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庶民，你還是可以生活無憂。”
東海帝看著麵前的殷簌離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當年自己選擇了殺戮，此時，等他油盡燈枯，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時，卻希望代表著他生命延續的兒子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過，東海帝最終還是要失望了，因為太子殷簌離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勸諫的話語。
他冷哼了一聲，瞠目欲裂道，“如果這話你是說給當年的你自己，你覺得你會選擇放棄嗎？你會停止屠殺你的兄長一門嗎？承認吧，殷緣櫟，你不會接受的，因為你想要那個近在咫尺的位置，我也一樣，我明明已經離它那麽近了，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
“我為什麽不再搏一把，我本就是天子驕子，憑什麽去當庶民，若是那樣，毋寧死。”
太子殷簌離這話一出，就憤恨地從內殿走了出去。
床榻上的東海帝並沒有出聲喚住殷簌離，隻是眸光幽幽地看著殷簌離的背影，眸光帶著明顯的哀傷。
看來，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當年自己沒能夠叫停野心，此刻的殷簌離早已經魔怔了，他如何會放棄呢？
有時候，看來人還是喜歡做夢，看不清現實的哪裏隻有殷簌離一人，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殷簌離從內殿出來之後，看到了皇貴妃蒙婉儀，蒙婉儀一看太子那隱晦莫名的臉，也有些心有惴惴，她低著頭，不敢對視殷簌離。
殷簌離冷冷地瞥了一眼蒙婉儀，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
蒙婉儀看著太子殷簌離的背影，好半晌都沒有說話，很快，蒙婉儀就趕忙跑進了內殿，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東海帝殷緣櫟。
“陛下，您沒事吧？”
蒙婉儀看著床榻上雙眸空洞的王，小聲開口道。
一開始，殷緣櫟並沒有回答蒙婉儀。
兩人一站，一躺，內殿裏麵的氣氛越發詭異了。
就連空氣之中都是緊張的因子。
當蒙婉儀忍不住想要再度開口的時候，耳邊卻想起了很多道紛雜的腳步聲。
蒙婉儀有些心驚肉跳，她扭頭看了一眼殿門，很快，太子殷簌離就再度跑進了兩人所呆的內殿。
看到殷簌離的時候，皇貴妃蒙婉儀也有些驚駭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
殷簌離惡眼瞪了一眼蒙婉儀，而後就徑直朝著蒙婉儀走去。
蒙婉儀越發害怕了，她趕忙跑到了東海帝殷緣櫟床前。
“陛下，救救臣妾。”
東海帝殷緣櫟隻是冷眼旁觀著。
殷緣櫟並沒有搭理蒙婉儀的意思，隻是薄唇微微勾了勾，眸光冷冷道，“父皇跟你說過了，你偏生還是不相信，從你入宮那一刻起，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就是你的囚牢了？你以為你真的能夠離開嗎？”
“朕不是沒有給你其他的選擇，可你就是不願意要，你說如果不能登上那個位置，你寧願選擇死去？那麽現在朕再問你一次，你還是這個答案嗎？寧可死都不要退出這場權勢鬥爭嗎？”
“退一步就是生機，進一步就是死亡，這個選擇難道就真的那麽難嗎？”
殷緣櫟還是想要給自己的兒子殷簌離一個機會，一個最終的機會。
一開始，太子還驚恐，害怕，身體都在發抖，可漸漸地，他冷靜了下來，臉色也煞白了。
殷簌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已經將自己包圍起來的禦林軍，他如此跟床榻上的東海帝說道，“父皇，你是不是早就對我失望了，不然你怎麽會輕易動了易儲的心思，從你動這個念頭的當下兒臣是不是就已經不再是你心中的完美儲君了。”
“是啊，你的確說得沒錯，就算沒有洛天依，就算沒有殷世佳，兒臣終究也還是會跟那個皇位失之交臂，兒臣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隻不過兒臣一直在‘虛張聲勢’，兒臣以為隻要我一再強調自己的決心，或許你會對兒臣有所改觀，你會願意重新考慮儲君一位。”
“可最終還是兒臣敗了，如果今日兒臣為了活命，就答應主動退出的話，兒臣日後雖生猶死，兒臣不願意麵對世人同情，憐憫，甚至是嘲諷的眼光，更不願意讓殷世佳施舍於兒臣，敗了就是敗了，讓兒臣苟活於世又有什麽意義呢？”
“兒臣寧可選擇當從容赴死的敗者，也不願意苟延殘喘地活著，更不願意日後日日夜夜都為自己的怯懦而唾棄自己。”
“父皇，就算是死，兒臣也想讓你知道，這一切其實是你強行加注在兒臣身上的，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期望，兒臣不會讓自己落到如此狼狽的下場，就算已經窮途末路，到死兒臣都不會原諒你的。”
“兒臣先走一步了，即便到了黃泉，你我最好不要相見。”
說完這話，殷簌離突然抽過了身邊一個禦林軍的刀，抹脖子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