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主動來見穆天賜的穆曦兒
當穆天賜吩咐鹿鳴楓聯絡沈宇峰私下見麵時,第二日一大早穆天賜的別莊倒是迎了一個不速之客。
說不速之客也許有些不太妥帖,畢竟最初穆天賜也有安排鹿鳴楓想要找穆蘇蘇,但穆蘇蘇卻沒有見鹿鳴楓。
穆天賜為此也心情陰鬱了好幾天。
他以為穆蘇蘇是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她不願意跟他有任何來往。
這樣的結果對於穆天賜來說終究還是有些打擊的。
可如今穆蘇蘇卻親自來找自己,這倒是讓穆天賜有些驚訝莫名了。
鹿鳴楓見自家主子居然半晌都沒有任何動作,他便再度開口提醒穆天賜道,“陛下,穆郡主還在等著你。”
鹿鳴楓的話總算讓穆天賜醒過神來。
穆天賜眉心輕擰,很快他就收拾好自己那有些泛濫的情緒,轉過身,看著鹿鳴楓,輕啟薄唇道,“你先去前廳,告訴郡主,朕很快就到。”
穆曦兒的主動到訪,總歸還是讓穆天賜心情有些小小的雀躍。
雖然墨龍國君也知道穆曦兒此次親自前來恐怕還是跟雲嶺有關,但他還是感到開心。
聞言,鹿鳴楓恭恭敬敬地對著穆天賜拱了拱手,點頭道,“屬下遵命。”
很快,鹿鳴楓就從房間裏退了出來。
穆天賜深呼吸了兩三次,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而後也徑直朝著前廳走去。
穆曦兒是一個人來見穆天賜的。
她並沒有帶任何人過來。
穆天賜到的時候,穆曦兒正百無聊賴地喝著茶,看到穆天賜時,她放下手裏的茶杯,眉眼淡淡地瞥了一眼穆天賜。
“蘇蘇,你來了。”
穆天賜喉嚨有些幹澀,眸光也有些刺痛,他薄唇微微勾了勾,主動跟穆曦兒打起了招呼。
穆天賜看到穆曦兒那一頭雪白的頭發時,心裏五味雜陳。
聞言,穆曦兒對著穆天賜點了點頭,直言不諱道,“我來找你是為了帝尊的事情。”
穆曦兒並沒有跟穆天賜客套,直接了當地說明了自己此行的來意。
穆天賜眉心狠狠一擰,他揮手讓鹿鳴楓退下。
鹿鳴楓沒有再耽擱,給兩人行了一禮,而後就恭恭謹謹地離開了。
鹿鳴楓離開之後,穆天賜徑直走到穆曦兒麵前,在距離她兩步之遙的時候,停了下來。
“蘇蘇,我們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了,難道你我之間隻能形同陌路嗎?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解釋的機會,回顧一年之前的點點滴滴,我卻油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蘇,你可曾感覺過累?我突然有些倦了,這些日子,我時不時都能想起兒時的事情,我有些彷徨,更多的卻是懷念,我曾經問過自己,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你我會不會不用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穆天賜眉眼帶著明顯的掙紮,仿佛這一刻站在穆曦兒麵前的不再是大權在握,榮耀加身的一國之君,而是那個一心一意,心存善念的皇子。
聞言,魔宮宮主眉眼狠狠一擰,她眸光幽幽地看著穆天賜,紅唇輕啟道,“天賜,你應該知道答案的,就算給你再多的機會,我們都改變不了任何結局,因為你有你必須要得到的東西,而我也有自己必須直接麵對的使命,”
“你我的衝突不在於我們是站在彼此的對立麵,不過是因為我們都太想贏了,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沒人願意輸。我輸不起,你亦然。”
“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麽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人要活在當下,而不能受困於‘從前’,有些不必要的包袱都得丟下。”
“你可以做到的,大家就各憑本事,隻看眼下,不談過往。”
魔宮宮主穆曦兒這番冷情的話一出,穆天賜當即就哈哈大笑起來,隻不過笑聲卻有些蒼涼之感。
“好一句,隻看眼下,不談過往,蘇蘇,你可知,我母妃曾經跟我說過,讓我務必要小心你,她還說你是一個冷心的人,你隻看目的,不會在乎過程的曲折,更不會在乎為此要付出何總代價,代價於你而言,不重要。那時候我還跟母妃爭吵過,很激烈的爭吵。”
“因為在我眼裏,你不是她口中那樣的人,我更不願意讓她分化我們之間的關係,那樣讓我很難受,很難受。”
說到這裏,穆天賜轉過身去,他朝著主位走去。
穆曦兒並沒有打斷穆天賜的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表情淡淡的,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仿佛此刻穆天賜此刻所談論的並不是自己。
穆天賜在主位坐下,他眸光幽幽地看了一眼穆曦兒,而後輕扯薄唇,再度補充道,“以前我不信,因為我不願意讓我們之間的情誼受到任何影響,可後來當我經曆的事情越來越多,當我越來越無能無力的時候,我再度想起了母妃的話,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其實她說的並沒有錯。”
“我不接受不過是因為我不願意接受罷了,但未必就代表那是不存在的,可其實你是怎樣的,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因為當時世變遷時,我也變了,我不再是當年那個心思純粹的皇子,我知道有些東西需要用手段才能得到,我更加知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注定會走上不同的道路,你我對立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說到這裏,穆天賜表情越發高深了。
“你是穆王府的人,你代表的是穆氏皇族,可我確實前朝錦玥,耶律皇族的後人,我們的友誼隻能建立在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前提上,可如果當我們想要的東西世間隻此一份時,衝突就不可避免了。”
“我終究還是太過於天真了,以為自己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一邊又能夠讓你心甘情願地退讓。”
“我想要奪走你手中的籌碼,可同時又希望能夠保住你我之間的友誼,如今想來還是我太貪心了。”
言罷,穆天賜表情越發惆悵了。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無法挽回了,也更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這一點我也是用了一年多的事情才深深地體悟到了。”
穆天賜這話一出,魔宮宮主穆曦兒隻是眉眼清冷地看了一眼穆天賜,輕描淡寫道,“現在意識到也不算晚,對跟錯,到底是什麽,從來都不是由一人界定的,我們隻要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了。”
“當然後果也需要自己承擔,我來你這裏,就是想問你,你到底想要將墨龍皇朝引到何處,對我來說,這個江山的主人到底是姓耶律,還是穆都不重要,改朝換代的神情每隔數百年就會更替一次,習慣了也就好了。”
“沒人規定這個江山隻是哪一家的私有物,想要千秋萬代地稱王稱霸,這件事本來就不切實際,我的野心沒有那麽大。”
“我不過隻是希望能夠避免兵災罷了,其實普通大眾根本就關心到底是誰做皇帝,他們隻是想要生活富足,現世安穩罷了。”
“而我也不過是蒼生之中的一員,如果可以避免人禍,那當然是最好的,但你我都明白,有些戰爭是沒辦法避免的,因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欲望。”
“就好像帝尊會跟你私底下聯絡一樣,我可以不追問你跟洛天依,洛九塵到底有何目的,反正基本上都是圍繞著我們穆王府陰軍,或者是血棺一事。”
“可你們也應該知道,陰軍如今聽令於我,你們很難有機會可以介入此事,更不可能插手,我現在就可以將話撂在這裏,我不會冷眼旁觀的。”
“洛九塵那邊我已經讓他幫我帶話給洛天依了。東海如今形勢本來就不妙,他未必真的有心力還摻和雲嶺的事情,據我說知,洛天依想要扶持的是四皇子殷世佳,而天一閣閣主洛天澤則是擁躉著太子殷簌離。”
“盡管洛天澤不會做出對帝尊不利的事情來,可人心難測,你就那麽篤定這件事情不會再起波瀾?更何況還有一個死而不僵的殷氏皇族在,你真的以為殷緣櫟已經窮途末路了嗎?”
“就算他如今已病入膏肓,可我相信殷緣櫟那個老狐狸不會甘心就此落敗的,他一定會安排後手,這件事毋庸置疑。”
“東海那邊一旦打起來,帝尊真的還能有回旋之力,可以估計遠在千裏之外的雲嶺嗎?你跟沈宇峰之間所謂的同盟更不是牢不可破,沈宇峰跟西平王沈傲之間如果真的分出了一個高下,若勝出的是跟西涼國交好的沈傲,沈傲下一步動作會是什麽,就算我不提醒你,你自己也能猜到。”
說到這裏,魔宮宮主突然站了起身,她眉眼帶著凜冽的寒芒。
“如今鑾禦國內亂不止,而東海也是刀光劍影,紛爭不斷,我們墨龍更是四分五裂,西涼國也是三勢鼎立,稍微安穩一點的除了烈焰國,好像也沒有一片樂土了。”
“你以為你的心思別人不知,你可以聯合其他勢力,想要對某一方包餃子,那麽別人就不會用同樣的法子來對付你嗎?到頭來,究竟誰能夠獲利?你能夠預料得到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究竟你是螳螂,還是黃雀,到底你是占據了主動,還是被動,你能夠說清嗎?”
魔宮宮主穆曦兒突然提及了東海,西涼,鑾禦跟墨龍本國的亂局來,最關鍵的是她強調了烈焰國。
穆曦兒這番話一出,穆天賜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由此想到了更多。
穆天賜表情有些複雜地看著穆曦兒,半晌的沉默過後,他突然語出驚人道,“蘇蘇,你開始懷疑獨孤淩夢了是嗎?”
雖然這隻是一個疑問句,但穆天賜的語氣卻格外篤定。
最初,魔宮宮主並沒有回答穆天賜,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就在穆天賜以為穆蘇蘇不會回答自己時,耳邊卻再度傳來了穆曦兒的清冷嗓音。
穆曦兒眉眼帶著明顯的疏離,表情一派高深道,“我懷疑所有值得懷疑的人,不管這人是不是自己人?但我的懷疑並不會影響我跟他們的關係,因為我同時也會給予他們足夠的信任,既然他們選擇了跟我並肩作戰,我就不會輕而易舉地懷疑他們。”
“就算我會心存疑惑,我也會跟他們開誠布公地談,牽扯到利益的話,我們就黑紙白字寫清楚,詳細列明大家到底要如何分利,有些爭議並非是無法避免,隻要我們將能談的事情都攤開在陽光下,自然就不能夠避免很多爭議,更不會傷害到彼此的感情。”
“如果可以,還是不要輕易去試探人性,更不要揣測人心,不然到頭來輸的一定是我們自己。”
穆曦兒看似沒有正麵回答穆天賜的問題,但其實她已經將自己的態度表明了,
那就是此刻就算她對烈焰國的心思有些‘疑惑’,但她也在竭盡全力保持著平衡。
盡量不讓她跟獨孤淩夢走到對立麵,也不想去試探任何人,同時更不會犧牲烈焰國作為大國的利益。
那種讓馬兒跑,卻不讓馬爾吃草的蠢事,魔宮宮主穆曦兒才不會幹呢?
當然一開始當雲染提醒穆曦兒警惕獨孤淩夢時,她一開始也沒有這般豁達,可後來她也漸漸想通了,那就是就算自己跟獨孤淩夢私交再好,其實她都不能罔顧‘利益學’。
所以雲染原本想要借此‘分化’穆曦兒跟烈焰國三大攝政王之間的關係,最終還是失敗了,因為穆曦兒已經直接找獨孤淩夢談過了。
正是因為跟獨孤淩夢的深談,魔宮宮主才會轉變了自己的觀念,不再跟穆天賜對抗,反倒是一大早來找墨龍國君穆天賜了。
穆曦兒這番話一出,穆天賜眉心狠狠一擰,他輕歎了一聲,思來想去還是問了穆曦兒一句,“蘇蘇,看來我終究還是比不上獨孤淩夢在你心中的分量,你願意為他做這麽多,可卻從來都沒有嚐試用這樣的方式跟我和解?如果最初我們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攤開,也許也不會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