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接下來的兩天，兩人花了不少時間商量對策。青若按蘇影的意思傳令下去，所有士兵盡量多吃，多睡，把所有存糧都吃光，養足精神，全力準備兩天以後的“棄城逃跑”。


  仔細和青若商量了之後的一係列對策，兩天後的淩晨，蘇影初步對自己的計策有了把握。


  蘇影對青若的了解也在加深——他是文士出身，龍城人士，最喜歡彈琴，對天下有名的古箏瑤琴沒有不熟悉的。他說起那些瑤琴的表情，就像是嗜酒的人看到美酒，惜命的人看到長生的丹藥。


  但不知為什麽，蘇影總隱隱覺得他有什麽沒告訴自己。兩人如今談不上多熟悉，蘇影不便問，也就算了。


  隻是有一次路過他房間，房間裏沒有人，門敞著。一地揉成團的廢紙，還有一張被風吹到了門外。蘇影從地上撿起一張，展開來，發現紙上寫了一首詩：


  滿地離愁滿地花，一盞相思一盞茶。


  夢隨楓紅盡謝去，一輪明月落誰家。


  詩是好詩，隻是帶著一種無言的憂傷，讓人心冷。


  ———————————————————————


  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朦朧不清的月亮，蘇影的手忍不住探上小腹。


  他知道自己最近總是旅途勞頓，這對即將出生的孩子實在是很不好的。想到這，不由一絲愧疚湧上心頭。


  但是今晚卻還有一件事，不得不做。


  這件事對孩子和他自己的損害都會很大，蘇影心知肚明——一個不小心，他甚至會喪命於此，可是他別無他法了。


  “小影。”


  蘇影猛地睜開眼——青若站在他的身後幾步，神色有些猶疑，大概是看我臉色不佳。


  月光照在他臉上，蘇影看得出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你這些天都沒好好休息，臉色不太好……”


  蘇影點點頭，跳開話題，“是不是到時候了？”


  “棄城而逃”選在了山裏霧最重的淩晨時分，因為這樣迷惑度高，敵軍不會派大批兵馬追擊。


  “嗯。”青若點點頭，走到蘇影身旁，“城上風大，小心著涼。”他的手搭輕輕在蘇影的肩上，聲音誠懇，蘇影感到心底微暖。


  “走吧。”蘇影看著他，回以一笑。走了幾步他還沒有跟上來，蘇影回頭，青若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怎麽了？”蘇影看著夜風撩起他的衣角，輕聲道。


  “……小影，你是個好夥伴，好戰友，能結識你，我此生無憾……”月光把他的身形勾勒得分外瘦弱，一點也不像是所有守城軍最崇拜和信任的那個右副將軍，反而隻是個普通的書生。


  朦朧的月光把他的側臉照耀的俊美如仙。


  “說什麽喪氣話？”蘇影帶著玩笑的口吻埋怨道。


  “你真的相信我們可以活著離開麽？”青若忽然道，聲音無波無痕。


  蘇影沉默了。


  良久……


  “……事到如今，你還不信我？”


  “……不是不信。”青若側過頭，看著他，嘴角帶著第一次見麵時的微笑，“……小影……”


  “怎麽？”


  “如果等會失敗了，我不會怪你……”


  “我說過了，不會發生這——”


  “……你自己逃走，我不會怪你。”


  蘇影愣住了，然後皺了皺眉。


  “……青若，我是真心把你當作可交之友，你……”


  “走吧，不要誤了時機。”


  他擦著蘇影的肩膀走過去，青色的衣角在風中飛舞。


  蘇影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覺。


  蘇影默默向青若許諾——


  青若，桐霞是你的，我不會讓別人把它奪走的。


  我南宮影，言出必踐。